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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雪染霜红之帝王路（1）
书名：今夕君陌路 作者：陌暮兮 更新时间：2016-12-12 22:36 字数：3283
“皇上，可要起身了？”床帏外，太监吴子提声轻问。
“嗯。”床帏内，犹自慵懒而散漫的应答。
“皇上，起身。”
晨曦的第一缕光还半羞半掩不肯露面，只能遥自看到一抹深橘的色彩在天地之间，仿佛天界之神打开珍宝盒只能看到瑰宝渗出奇光异彩的刹那。随着一声尖而细的男高音，明黄龙纹的罗纱幔帐被吴子拉开，与此同时寝殿的大门缓缓的推开。
穿着龙绣的褥衣的男子慵懒的坐在床边，伸着手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十八人阵仗的宫女皆着桃红色的袍子，头上盘着相同的发髻。白皙纤长的手中，或端或拿着漱口的茶杯、盆子、衣饰。两人一组，依次排列为九行，步伐、动作整齐化一。
经漱口、拭面、盘发、穿衣，犹如众星拱月般前呼后拥。待一行宫女为他穿戴整齐后悄然退出寝殿，那人方消除睡意，清醒过来些许。
“皇上，早膳已经备好，请移驾。”吴子躬屈在旁轻声提醒。
齐予轩拍膝而起，只觉后襟被一股力量拉回锦榻之上。他回身一看，纤细而白皙的指尖捏住了自己的衣衫，随之睡意朦胧的俊俏男子从金丝锦被中探出头，半眯着眼睛极力想抑制睡意的睁开眼睛看着齐予轩。
“再睡一会吧。”齐予轩心疼的抚摸面如桃花、胜若女子的美艳面庞的男子。
勉强将其称为男子，只是因为生理特征的差异。若不仔细探究，大多数人会将他误认为女子，乌黑的发丝凌乱的披散着，颊边两朵红云自天片飘到他的脸上。樱桃般唇紧紧的抿着，无力的吐出短短的一句话：“千夜想服侍皇上起床的。”
齐予轩丝毫不顾旁人犹在，俯身吻了吻宫千夜的发丝道：“昨晚辛苦你了，你多睡会吧。”
宫千夜毫不局促的笑道：“那还不是怪你。”
无视旁人的暧昧氤氲气氛从两人的相视而笑铺散开来，笼罩整个殿内。
齐予轩只得安慰良久才哄得宫千夜入睡后，疼惜的掖好了被角，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吴子见怪不怪了，自从他侍奉御前便知道这位皇帝的“特殊”喜好，自从八年前接来了这位夜公子，纵三千后宫佳丽翘首以盼，一个月也只偶尔几日宿于三位妃嫔之寝宫。
三千佳丽中也只有三位妃子可以沾得雨露，一位是钱右相的女儿钱韵诗，一位是艳及西域的胡姬莎曼萨的女子，最后一位是左相大人的侄女。
其余时间基本上夜夜独宠这位“公子”。若爷公子说想要月亮，皇上立刻便会命人造云梯去摘；若夜公子说不喜欢牡丹，那么整个皇宫乃至天下便再也无人知道牡丹究竟是何模样。好在这位公子虽霸占皇上，却也知书达理，不曾提出过过分的要求。
日值正午，宫千夜方从梦中醒来。皇帝会在勤政殿用午膳，午膳后批阅奏折。基本在旁晚，宫千夜才会见到齐予轩。
“夜公子……可起身？”婢女看见罗纱帐后坐起的人影，正欲掀开帘子服侍他起身。
是陌生的声音，宫千夜察觉到婢女的手触及罗纱帐，伸出手拉紧了纱帘，声音如翠玉相击，带着极具诱惑的沙哑问：“你是新来的？”
宫女惶恐的福身跪在床榻边，叩首：“回公子的话，奴婢是新来的。”
“哦。”温润而慵懒的继续：“以后不用服侍，出去吧。”
“是。”
待婢女退出了大殿，宫千夜才拉开了罗纱帐。若有这个新来的婢女在身侧，必定会嗅到罗纱帐掀开一瞬所散发出氤氲而馥郁的芳香，综合的香氛不似普通常见的香料或暖、或冷。密闭的空间内方可闻到气味，其味如丝如缕。若细嗅，冷艳飘渺香味中可嗅到春暖花开的味道，其中还夹了一丝悠然的药香。
只有齐予轩知道，这香气是宫千夜自保的手段。他利用七钱沉香，白脑、真腊、腊茶末各二钱，配以五千沉静的檀香以及三种不知名的香料和几位药材绘制了这诡异却吸引人的“冥幽香”。
这香中暗藏玄机，若他挥袖，香味浓烈，浅嗅可致人呕吐昏迷，深吸则可致人休克。更甚至致人死亡。
宫千夜特意准备了解药送给齐予轩长期服用，并且将解药混入水中赏给服侍身侧的宫人和丫鬟。
御花园的静心亭。
宫千夜极少出现在勤政殿、皇帝寝殿以外的地方，只是“久居深宫”难免有些寂寞。他让两个宫婢陪同到御花园走走。
霜染红叶，菊花繁盛，湖光潋滟，仍旧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宫千夜白衣胜雪，悠然流转于秋色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身侧的秋叶纷落、繁菊垂头。
男子的貌美不似女子女子，眉宇之间仍驻阳刚之气。就是这般傲骨绝色让同在园中赏花的女子捏扯了帕子，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唤道：“哟！夜公子好兴致。”
听到这声音，宫千夜凝眉：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乐妃钱诗韵！
“乐妃也是好兴致。”宫千夜含笑转身，真是越不想见到谁越是避不开。
“呵、夜公子日日陪伴皇上身侧，今日皇上怎么舍得了让夜公子独自赏秋景？”醋意十足的讥笑，无聊的深宫妇人只能在讥笑他人中寻找一丝快感。
宫千夜不屑于和她争论这些无谓的争风。眯起狭长的眸子，捻开皇帝御赐的玉骨扇遮住扬起一边的唇角：“妒乃女之大戒。”
宫千夜的美貌，乐妃自愧不如。美貌输给他，她已经不甘心。皇帝独宠，她更是一败涂地。然而唇舌之战，她不可以再输！
“本宫记得夜公子姓宫，可是武林毒王宫家的那个‘宫’字？”
越是貌美的花朵越是有毒，越是貌美的女子越是蛇蝎。宫千夜记得祖父教课的时候，他偷听的到，现在想来的果真不假。
越是平静越是容易激怒他人。乐妃抬手，身侧的丫鬟会意的上前扶着。她慵懒的打量夜公子，勾唇道：“公子可千万别和那个武林中人得而诛之旁门左道之家同姓，否则可是败了皇室威仪，哦！”她追悔的点点满是金银满坠的发髻，故作哀叹，“本宫忘了，这宫家被灭了门，真是天下大兴，武林大兴。”
宫千夜走进乐妃，轻摇扇。几步轻掠至乐妃身侧，清雅中带着冷艳的香气迎面扑来，他侧头在乐妃耳侧低声道：“乐妃记挂的事还真多，若想用你三寸不烂之舌激怒本公子，你还差得远，别再侮辱女子之仪。”
“你！”乐妃推开身侧婢女，朱红的指尖指着宫千夜。“你还不配，下贱的娈童！”
“娈童？”高挑的声音插入。惊得乐妃回眸，明黄龙纹的齐予轩恰好听到了这关键的两个字。
“皇上……”乐妃花容失色，宫中敢当面折损夜公子的人，她是第二个！第一个辱骂夜公子的璘妃已经下了黄泉，是被皇帝赐了凌迟酷刑，惨绝人寰的哀嚎在宫中整整三日。
“朕回了寝殿，见你不在，找了你好久。”齐予轩大步走到宫千夜身侧，冷眸似若万剑穿透了乐妃的身心。
“御花园的景致不错，我过来看看。”
“皇上，我……”乐妃正欲解释，就被齐予轩沉下来的面色惊得住了口。
“予轩，那边的枫叶很艳丽，一起去看看？”宫千夜合了扇子指着不远处的枫林。
齐予轩探究的看了一眼宫千夜，他微微摇头。齐予轩只得斜睨乐妃一眼：“那朕就随你去看看。”
宫千夜笑容如花绽放，齐予轩挥退了侍从拉着他的手走向枫林。见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乐妃从惊恐中缓过神，手紧紧的撕扯着锦帕，咬着朱唇瞪着那片林子。
“不生气？”
“为什么生气？”宫千夜唇角含笑不答反问。
不知道宫千夜究竟打了什么算盘，齐予轩只好叹了口气，宠溺的揉搓着宫千夜如夜的发丝：“不生气就好，今天你又得辛苦了。”
“钱右相的出动了？”宫千夜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般的眼神。
齐予轩颔首：“你猜对了。”
“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宫千夜捻起落在齐予轩肩膀上的红叶，如血般的红色映在他漆黑的眸中：“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喜欢直接的。”
“时机还不到。”
“哈。”随着一声冷笑，苍白指尖捏着的红叶从被触及之处转红化为乌黑，而后枯萎。所有的变化只在一瞬便完成。邪魅而妖异的笑容浮现在宫千夜的脸上，一双高傲如神的眸子俯视众生般道：“只要予轩助我以后重振本家威严，所有的阻碍都会想这红叶一样。”
仿佛见惯了这样的他，齐予轩只是叹息着抚摸着他的发丝，酷似兄长的眉宇，让他紧紧的拉入自己的怀抱：“朕会的，朕会夺回权利，朕会助你重振本家。”
朝堂之上，他是一个无能的皇帝，是一个全身上下被相辅牵着线的傀儡。他想出兵击退屡屡犯上的北奴，钱右相的不同意满朝堂的大臣纷纷下跪祈求他重新考虑；他想出宫见上兄长一面，两位相辅一句避嫌几乎被禁军幽禁在宫中。
他没有军权、没有可以信任的臣子、没有可以左右的决策。只是一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相辅的决策，他同意的，群臣同意；他不同意的，群臣觐见让他同意。
他就是一个这么可笑、可怜的帝王。天下是他的，却又不是他的。
只有在宫千夜这里，齐予轩才肯放下所有的戒备、疲乏的埋首于宫千夜的白衣间。只要他履行他们的约定，宫千夜就会忠诚的对待他。他需要身边这样的人。
风扯断藕断丝连的红叶，飘飘洒洒铺满御花园，红艳中唯独一滴墨点触目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