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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金蝉脱壳
书名：醉猫纪事 作者：从此心安 更新时间：2016-12-12 22:43 字数：5401
13、金蝉脱壳这是从天寂寥高远的众神云海处，从天以千年为纪，来此祭祀他们的神灵，除去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几次特殊时期，每逢众神殿开启，尊荣的成天天帝也会来此共襄盛举。此地广阔、静谧，雪白的云海似乎凝固不动，圣洁地遗世孤立，在从天众仙家心中地位崇高，鲜少有天人或者神兽来此打扰。而现在，韩修在此围剿被誉为“三层天之璧”的从天西方护法艾斯。
“韩上仙，对于碧霄沦陷，从天如今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这样把众神云海染上鲜血与杀戮，会早一步激怒从天的。敌人的众志成城不是好事，我们如今是否有些冒进呢。”一名英姿飒爽的上仙，穿着偏将的战甲，对韩修悄然担忧道。
“我知道从天有很强的神话信仰，他们有不同于其他八层天的诸神体系，对于自己的神话深信不疑。”韩修将横尘剑往上提了提，好像要借着头顶的晨光更加细致地观察剑上挂着的独角兽皮毛，碎银一样的阳光跳跃在一整张独角兽兽皮的尾巴上，那银白色的柔韧尾毛根根分明，“从天有神话说，杀死独角兽的人将被诅咒，因为独角兽是最纯洁的生灵。”
韩修身边的上仙敬畏中夹杂着惊叹，也在看那独角兽的皮囊，轻声道：“它们长得太美了，不是么。”
“世上真有纯洁而不容屠杀的神兽么？反正我是不信的。这是艾斯的神宠，小白的死，这独角兽也有份，我真希望小白能用它做早餐。”韩修不易察觉地扫了身边的战友一眼，口气一冷，将独角兽兽皮放下，道，“独角兽的兽角可以打造上好的武器，我要把它献给吾皇罗凡。从天还有一个传说，说他们的美之女神将自己的美貌赐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因为美得惊人，在人间引发了特洛伊战争。而世界上真的有海伦么，你也是个打仗的凡仙，应当知道那是无知而幼稚的无稽之谈。”
“……韩上仙，你的意思是，若从天人的信仰为真，我们的侮辱的确会让他们群情愤慨。可如若这些神话和神祗本身就是些弥天大谎，那反而会让他们陷入混乱和内讧。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触怒他们，再点醒他们。”那挺拔的上仙蹙眉细想，缓缓说出来。
韩修满意地一笑，七分自负三分赞许，道：“这些天人用尊处优太久了，他们不懂人间疾苦，不懂我们被政客和宗教利用愚弄之后的愤怒。我不喜欢从天一派淡然清闲的样子，是时候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的灵魂——当然了，我还是要为小白报仇的，西方护法艾斯，我要找到他，杀了他，三层天之璧，本来就是该被人摔碎的。呵，艾斯……艾斯……”
两位凡仙交谈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两人渐行渐远，原来已经到了一处峭壁边缘，韩修眯着眼睛往下看过去，只见脚下是众神云海边陲的一方小镇，所有出口已被叛军重兵把持，想要离开的仙人排着一行垂头丧气的队伍，挨个接受检查。
这是韩修要排查的最后一个村镇。醉醺醺的猫如此想着，四面都是苍茫的白色，它要隐藏自己并不容易。它现在趴在这个镇子出口关卡的梁上，缩成一团黑球，明亮地绿色猫眼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一排等着出去的从天仙人。
它赶到的时候，韩修已经快把众神云海翻了一个底朝天。艾斯死了神宠，独自负伤而逃，能藏到现在着实厉害。这几日里随着地毯式的搜索又排除了一个镇，想必此刻的韩修和醉猫一样，心中都认定艾斯极有可能就躲在这里苟延残喘。
“我说，西方护法现在一定是平安无事的，他是从天的骄傲，我们每一户人家都会义不容辞的保护他。你懂的，现在可是天难时期啊。”在出镇队伍的末尾，一个少年男仙正在对一个少女仙人低声说道。
“哦，罗恩。韩修那个恶魔已经把众神云海掘地三尺了，我们也从没有听过任何关于西方护法的消息。当然，我们都希望西方护法平安无事。”那个女仙警惕地看看四周逡巡的凡军，小小的脸蛋上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也压着嗓子说道，“可韩修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西方护法，这本身就是一个不祥的讯号。”
“如果韩修那个衣冠禽兽认为我们的护法艾斯已经死了，他就不会这样加派人手到处找了，他成天把艾斯的独角兽的皮挂在横尘剑上威慑大家，其实就是想逼艾斯现身。显然，他不会对死人用激将法。”那个少年不耐烦地冲仙女辩解道，“我是说，如果是你把负伤的西方护法藏在家里的密室里，你也不会到处对邻居聊起这个话题吧。”
醉猫听着这一对从天小孩的争论，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它的思绪开了一个小差，从天人的头发和眼睛是多么五颜六色啊，它想。而此时，那个和罗恩对话的少女又说话了，这一次，那个女孩的话吸引了醉猫的关注力——
“你也说了，艾斯是深受大家爱戴的西方护法，从小就是神童，出身高贵（“艾斯是个孤儿！”罗恩低吼道），父母的为国捐躯更加为他争取到了尊荣爱戴和我们天帝的垂怜——别这样瞪着我——他是被幸运女神亲吻过的仙人，他很好，但是仙人也有弱点，他身为三层天之璧，会多么的骄傲和有责任感啊。他不会躲在普通仙人的家里，自己偷安躲藏，而把灭顶之灾的风险留给愿意为他去死的家庭。这是艾斯比韩修弱的地方，他，他太英雄了，他无法忍受另一种考验，因为这种伟大的考验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是胆小怕死。”那女仙无视罗恩的怒目而视，快速地结尾。
小仙女刚一说完，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位高挑女仙便动了动。这女仙浑身裹在一件白色的斗篷里，戴着帽子，一直死气沉沉地沉默着，和其他从天仙人一样，偶尔才麻木地随着队伍往前沉重地挪一挪。她的个子真高啊，比一般的男仙还要高一点，而此时，这女仙转过头来，看了看这对小仙子，露出了一张清秀白皙的脸。
虽然眉宇间比较中性化并且显得身心疲劳，但这银发蓝眸的女仙却自有一股英气而温柔的气质，是个美人。从斗篷里伸出来扣着袍子的右手也好看极了，修长的指头非常醒目。她看了看罗恩，又朝那小女仙赞许地微笑起来。她张了张口，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抱歉，”罗恩疑惑地凑过去，道，“这位仙女，你是要告诉我们什么秘密么？”
“哦，别这样，你显得太失礼了！”而那位小女仙则拼命拉住罗恩，有些为难地提示他，“别傻了，你看不出来吗，她不能说话。她、她的嗓子可能坏了，我想。”
银发的女仙温柔地点点头，不以为意，那种坚强的气场更加明显了，虽然她看上去美丽而纤细。她又“说”了什么话，罗恩这次呆呆道：“啊，我看懂了，她说你是她见过的，在这个年纪的，最聪明的从天仙女。”
来不及去看小仙女脸上害羞的红晕，醉猫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刚才那回首搭话的女仙一直没有存在感，可此时它看得真真切切，那湖蓝色的眼眸，那银色的长发，那温柔却锋芒潜藏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分明就是牵动着整个从天的艾斯。
注意到这女仙的不是醉猫一个，本来死气沉沉的氛围被顷刻打破，韩修已经将一柄青铜剑用幻术化成巨大的形状，足踏飞剑，从悬崖处流星一般地御剑驰来。
无视所有行礼的手下，和又恨又惧的从天仙人，韩修的五官难得有些激动，他雷厉风行地直冲到白袍女仙的面前，两人彼此平视，韩修一把扯开她的帽子，她一头银发便铺散如瀑，脸色苍白。
“艾斯。”韩修道。
围过来的凡军中有人迟疑着，道：“是有些像，但这是位女仙啊。”
“他不过是男扮女装，装哑巴也没有用。”韩修阴冷地盯死对方，口中狂乱答道，“我与艾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把他的样子死死记在了心中。”
那白袍女仙在众目睽睽之中还算镇定，就是非常苍白虚弱。她不说话。
“不信，我就来验明正身。”韩修话语未落，已经出手如电，那女仙被他拖着走，他带着内力的双臂强而有力，没几下就撕开了女仙紧紧扣着的，裹住自己身体的衣物，当那些白色的粗布衣料纷纷除去的时候，韩修的双眼猛然睁大。
——是女人的身体。虽然高挑紧致，胸部又小，但那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细腻的肌肤，美丽的胸，和平坦的小腹，都显示着眼前的女仙并不是男扮女装。韩修大概是不敢相信此仙并非艾斯，一时抓着斗篷愣在原地，让那苍白的女仙双眼含泪倒在地上，无声地蜷缩起身子。
周围的从天仙人都发出不忍的声音。
女仙尽力隐藏自己的身体和脸，一双蓝色的眼睛充满着怒火和屈辱。韩修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将斗篷扔到她身上。白色的斗篷铺展开来，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女仙将自己裹好，好像受了极大的伤害，发着抖抱住自己。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来，傅安莲曾光着身子跪在地上，求自己不要抛弃她。大丈夫所谋者大，他已经不爱这个女仙很久了，此时正在做正事，居然会突然跑出这样一个陈旧的记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韩修毕竟是韩修，他很快冷静和下来，狐疑地望着那个女仙，等到女仙一直通过了检查，踉跄着离去了，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是一直跟随。
醉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甩着尾巴走了。
它期望凡军节节胜利。它早就觉得九天陈旧的歧视制度需要彻底的改革。可它并不愿意看见无谓的伤亡，身为朋友，它也不希望艾斯死在韩修手上。它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情。殷长哭昔日那句“美男子到底是美男子，一连三日足不出户，居然还是面如冠玉白衣胜雪，一根胡渣也没有”，无人往心里去，但它听进去了。
身为神兽，猫是有九条命的，而壁虎遇见危机的时候会断尾而逃。这是它们已经无计可施，被逼到绝境时候的最后底牌。原来艾斯的底牌是这个。韩修这次已经将艾斯逼成了这个样子。
两日后，米琪尔在护法宅邸与众神云海的中间地带找到了重伤的艾斯。艾斯换了一身下仙的短袍，看着没什么伤，并且还是很干净俊美，但却虚弱地无法展开任何术法。米琪尔冲过去，一把抱住艾斯，艾斯艰难地朝她微笑，一边沉重地将全身的重量压在她弱小的肩膀上。
米琪尔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在艾斯身上，却一眼不发的检查了她的身体，她几乎泪如雨下，道：“你居然伤得这样重……还要用反噬法掩去伤口。反噬法自伤双倍，艾斯，你一定很痛。”
艾斯看着她，温柔如水。
“我会治好你。”其他仙人都跟上来，米琪尔帮着把艾斯放好，红肿着眼睛却异常地坚定。
自此，韩修在艾斯手下逃过一次，艾斯也在韩修手下逃过一次。两人之间的仇恨无论是罗凡还是从天天帝都心知肚明，遑论其他芸芸众生。
之后的一段日子，无论对米琪尔还是对艾斯都格外煎熬，身体的伤重在最精心的照料下缓缓愈合，可艾斯却阴沉了起来。那个从天小女仙说的没错，艾斯太骄傲，太春风得意，韩修这次给了她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的尊严受不了。
以前艾斯最爱欣赏米琪尔梦中带笑的脸，而如今米琪尔连在睡眠之中也愁眉紧锁。身上的动静很快让她惊醒，她睁开眼睛，果然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艾斯又在发抖。
“艾斯……艾斯！”米琪尔惊慌失措地喊道，费力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她，将自己柔软温暖的躯体靠近心爱的人，亲吻她布满冷汗的额头，道，“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床头的大贝壳被她打开，贝壳里斗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她们的爱巢。头顶是浅蓝色的轻纱帷幔，雍容华贵地成四束垂落。大床柔软舒适，两位女仙深深地陷入层层雪白的被褥之中，艾斯多年来早已习惯紧紧抱着米琪尔入睡。墙上挂着艾斯的弓箭，而墙角的花丛中，米琪尔的小魔女正在一朵玫瑰花中装睡。
艾斯迷迷糊糊地醒来，一双湖蓝色眼睛中哪还有丁点温柔，有的都是熊熊燃烧的仇恨和愤怒。米琪尔被艾斯发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胆子本就不大，但很快便掩饰好，可惜艾斯的观察力太敏锐了，她发现了米琪尔的反应。艾斯僵硬了片刻，无力地将头垂到米琪尔的胸前，还是抖得厉害。
米琪尔紧紧抱着她，柔声道：“艾斯，要不是醉醺醺的猫过来通知我，真不知道你要多久才能遇见我们的人。无论遇见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
“我不告诉你。”艾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不能让你看见我那个样子。”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不！”艾斯痛苦道，“谁也不能让你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死心吧你！”
米琪尔很想忍住，她能理解艾斯，但她天*哭，艾斯这一声怒吼，让米琪尔的泪水一下子冲了出来，她一直被艾斯宠着爱着，现在艾斯这样痛苦，米琪尔却无能为力，她难过伤心在这一点。她多希望是自己代替艾斯去承受她不知道是什么的可怕的一切，殊不知若是她自己经历这些东西，艾斯只会更加疯狂。
“米琪尔……”艾斯看着米琪尔的脸，她还是那样可爱。一种后悔慌乱又增加进了艾斯的仇恨之中，艾斯捧住米琪尔的脸，似乎想吻她，米琪尔闭上眼睛抬起头，艾斯看见她睫毛上的泪珠，却终究放开了她，“我去冲个凉……你先睡吧，亲爱的。”
米琪尔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抖动着。
艾斯在凉水下混乱地冲刷自己，她还是对韩修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女性的身体完全裸露的痛苦历历在目，她知道自己最近是个很差劲的爱人，她非常害怕米琪尔厌弃自己，要是米琪尔终于耐心耗尽，对她的爱情也走到了尽头，要离开这个不复温柔的多年爱侣，艾斯觉得自己光是想一想就受不了。
从这件事情上看，其实米琪尔和艾斯在风月之事上，从某种程度而言，都太嫩了。试想一想，如果是腹黑的醉猫，或者是御姐的殷长哭，遇见这种事情一定深深地知道“什么都不说反而给了对方更大的想象空间”，从而一早就如实相告或者逼迫对方如实相告。
艾斯回来之后，米琪尔立刻沉默而热烈地缠绕上来，她难得主动求欢，明明是这样害羞被虐的一个人。艾斯起初僵硬着，后来把持不住压倒了她。
回来之后，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经常交欢。可艾斯再也没有从前的细致温柔。虽然以前艾斯也只当攻方，可现在的艾斯几乎是有点在激情中虐待米琪尔的趋势了，并且不容忍米琪尔一点点形式上的驾驭。艾斯的身体恢复到能够云雨的第一日，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米琪尔怜惜艾斯吃的苦，想压在艾斯身上给予她爱情的安慰，结果刚翻身成功，就被艾斯狠狠拉下来。
那次之后，米琪尔便再也不敢尝试上面的姿势。艾斯心烦意乱，她没有发现，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云雨完毕之后，米琪尔脸上都是哭过的痕迹。米琪尔是自愿的，可艾斯的确弄得她很疼，疼到她只能伪装成到了高峰，可是这又是一个大错特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