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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舒窈纠兮

书名:冷凝诀 作者:茶子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1 字数:3365

    上回道冷汀然执意同去买马,冷泽宣拗不过他便只好答应。

    谁知二人刚走进竹林不久,恰中汀然先前的猜想。十几名杀手二话不说便将二人团团围住,接着就以刀劈斧砍之势冲杀过来。

    此次的阵势与往次不同,杀手的衣着服饰虽亦是青色,可明显看出服制规格全然不似往次。且这几人面蒙黑巾,也不似往次追杀者那般毫不顾忌的露面。再说这十几名杀手似乎丝毫没有留活口的意思,气势汹汹地冲将而至,处处直击要害。

    但见那几人当中有一人衣领与余者不同,却呈素白色。此人双手并握于右侧执一太宁笔枪,枪身为白蜡木杆,光亮坚实。只见他将杆头立地,整个人冲至枪身前侧时回手拔起那笔枪,呼的一声自空中朝冷泽宣斜抡了过来。冷泽宣俯身躲过,踩着侧旁的树干腾空跃至那人身后。那青衣白领杀手便急转枪锋,挥臂回手一扫,地上的尘土落叶霎时被撩了起来。冷泽宣退身出剑,剑锋与那太宁笔枪相触时,刺啦作响。那人便就以退为进,借力佯装将杆身横劈向冷泽宣,却以迂回之术反手退回以那枪尖刺了过去。冷泽宣慌忙闪躲,却仍被那枪头划破了手臂。

    一旁同冷汀然交手的那几人明显功夫水平在其之下,遂冷汀然方还可应付自如。半个时辰的交手后,双方却皆已是筋疲力尽。方才那十几名青衣杀手此刻还余下四人,可明显汀然泽宣二人已经疲于应付。

    此时四人当中那手执太宁笔枪的青衣杀手自怀中取下一掌心大小的连弩,但见那小弩做工精致,弩臂上还雕有花式。那青衣杀手右手回枪挡了冷泽宣一剑,冷泽宣收力回身,只见那人左手拿着方才那小弩一按。便见一细箭穿过飞起的竹叶向直向冷泽宣背后射去。冷汀然手拈竹叶转腕柔力射去,意欲阻挡那细箭,可怎料箭速太快以她的内力根本无法阻拦。情势危急之时,冷汀然来不及想太多,便转身挡去。

    心中却还想着:“若无杨大哥,这一路艰险我不一定能活到现在”想至此处时,便觉右肩一阵刺痛,侧脸看时见血珠呲在了竹枝上。接着便觉得周身一软,眼前树影晃动。

    冷泽宣怔怔的,如何也不会料想这一幕,只是即刻回身接住她,接着一剑刺向了那手执太宁笔枪的人。那人方才刚发出细弩,疏于防备,不料正被刺中筋骨处无力出剑。

    却道是冷泽宣误打误撞,此路追杀以此衣领素白者为首,此人武功接在余下几名杀手之上。那几人见这人负伤,便知计划有变,因而收手。冷泽宣这一剑虽无法伤其性命却也让其缓棋一着,其余那三人便架起这青衣白领者穿林离去了。

    见那几人离去,冷泽宣忙看汀然所中之箭,确认无毒,于是便紧抱起她后直接从右肩将箭取出。接着又脱下外衣披在汀然肩上,抱起她匆匆赶回客栈。

    店小二见冷泽宣抱着汀然赶回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便问:“这位客官,马买上了吗?这姑娘怎么了?”

    泽宣见小二询问,一面上楼一面说:“暑热,晕倒了。麻烦打点热水来。”

    “暑热不是要用冰水吗?客官要热水做什么?”

    “哦,家乡偏方。以毒攻毒”,泽宣忙回应。

    小二笑嘻嘻的摇摇头,将毛巾搭至肩上,转身打水去了。

    冷泽宣将汀然抱至客房的卧榻上,见那伤口渗的血已经浸透了这素纱白衣,若是再不用药恐怕会有危险。正是担心,忽听门外小儿喊着:“客官,您要的热水”。

    冷泽宣出门接过水,便忙将客门紧闭上。此时的他,脑海中层层叠叠毫无思绪。

    冷汀然侧躺在那,微微抬起手抓住冷泽宣的衣角道:“杨大哥,切不可找郎中”。

    泽宣见她似欲说什么,却已经无力再说,心中一阵酸楚,眼中的泪就这样直勾勾的流出。

    冷泽宣伸手紧握住汀然的手,心中想着:若叫郎中,行踪必然会被发现,假若此时再来一批杀手,我又如何能带着汀然离开。可若不叫郎中,无法抓药,汀然的性命又如何保全。

    一时无法抉择,却真想选择豁出去,大不了一死。但他身上背负着太多,若是他放下,那就是对族人的背离,对父母的背离。可他更不希望汀然死,他知道对于眼前这个女子,自己再不想追究她的身份,再不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可就在冷泽宣起身准备去找郎中时,恰巧碰掉了枕边汀然的包袱,一个玉制的小瓶掉落了出来,叮叮哐哐直滚到冷泽宣脚下。

    冷泽宣蹲下身捡起来,却忽的惊讶住了:这个瓶身,这个熟悉的药味,不就是冷氏秘制的冷凝散吗?冷泽宣忽然感觉到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揭晓了。

    他转身扶起她,用手扯开那细箭刺破的衣服翻起处,忽的眼前一怔。心下一酸,不知怎地,泪水就在眼中打起了转转。她的右肩上恰如自己印着冷氏族人的印记,那圆形黑色的镂空雕花,那醒目的“冷”字,在这一刻竟然如此的冷彻心扉。

    可这个结果好像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但为何还是如此的猝不及防,他来不及反应,甚至不愿意反应,他此刻只想觉得自己想忘记。

    脑海中却闪现着儿时的记忆,八岁那年,祖父冷秋山第一次让他与妹妹们见面,那年他第一次见到汀然。是时的令水城开满了缅栀子,黄色的蕊心素白的花瓣,似是瑶台仙子的凝眸笑靥,清雅高洁,将令水城衬托的如若仙境。还记得当年祖父让他们三兄妹在令水城中心的亭台上,对着高置于几案上的冷氏令符起誓,那一句“一生永不愧对冷氏门族”至今仍记得清楚。

    风穿长廊而过,雨自云中而下,亭台上是祖父威严的背影。“你们肩上的令符是冷氏的印记,注定你们生生世世是冷氏的子孙”,那时祖父意味深长却语气坚定地说,“你们现在还小,有一天你们会明白你们身上肩负的责任。而爷爷现在只要你们记住,你们是冷氏族人。”

    那时幼小的冷泽宣是多么自豪自己是冷氏的长孙,是冷氏的传人。可是谁又能预料到十年后他会为自己的这个身份流泪,或许会恨自己为什么要姓“冷”。

    冷泽宣来不及想的更多,此时唯有用热毛巾拭去汀然右肩的血,撒上冷凝散。又替她包扎好后,方匆匆清理掉占有血迹的布块。他走至外间,犹豫片刻后叫住楼下忙碌的店小二,那小二停下匆忙的脚步抬头看着楼上的冷泽宣。冷泽宣遂道:“伙计,麻烦明天煲一些龙骨汤送到这位姑娘房间”。

    小二笑呵呵地应道:“公子你真有意思,又不是被人砍伤了,好好的姑娘家喝什么龙骨汤,太补了不好的。”

    一听“砍伤”二字,冷泽宣不由得意欲掩饰,便说:“其实那姑娘是在下内人,有孕在身,还是补补的好,劳烦了。”

    小二一听,心下想:既是夫妻,为何分住两间房,莫不是吵架不和,算了,别人的事,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正欲走时,又被冷泽宣喊住:“对了,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今日没有买上马,麻烦你明日空闲时帮忙买一匹脚力好些的。剩下的银两就当是劳烦你的了”,说着冷泽宣掏了些银两交与小二便转身回房了。

    夜间,汀然从迷迷糊糊中苏醒过来,看见冷泽宣还坐在床边守着,便用手轻轻的拍醒他:“杨大哥,我没事了,你回房睡吧。”

    “喝点水吧”,见汀然醒过来,泽宣问到。

    “嗯”,汀然答应着。

    冷泽宣扶起汀然,将水递到她的嘴边,汀然轻抿了抿便不喝了。

    泽宣放下茶碗,忽然汀然将头轻靠在泽宣的肩上,霎时一切静的似能听见呼吸。

    “汀然”,冷泽宣坐着不动,心中却百般滋味,遂将头扭向窗外。

    “嗯?”汀然移开靠在他肩上的头,抬起身看着他。自窗外溜进的月光将他的面容轮廓映照得如此清晰,只是那目光,那目光却似月色般冷漠。

    “我想有件事情还是要告诉你”,冷泽宣顿了顿,却又犹豫了,遂道:“算了,还是等你伤好了后再说吧。”于是冷泽宣起身欲走。

    冷汀然强撑着坐起来,叫住冷泽宣:“杨大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冷泽宣停住脚步:“汀然,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了。其实我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说着冷泽宣自领口拉下右肩的衣服。

    透着清冷的月光,冷汀然看到月色中那醒目的印记,和自己右肩如此相似的印记。恍惚间,她明白了好多,也像是失去了好多。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应答,只是倚着床静静地坐着,看着冷泽宣的背影自视线中离去,明明从未得到什么,却也仍像失去了什么一般。自己无所抗争,一切都已像是预料过的一般。曾听镜花水月,若使慧眼看透;笔彩剑光,肯教壮志消磨。壮志?呵,壮志。

    次日清晨,小二扣响了冷汀然的房门:“姑娘,你的龙骨汤。”

    汀然开门接过。小二道:“姑娘,你家公子很惦记你的。你可要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呀!”

    汀然惊讶的看着小二,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看着汤的热气飘散,忽然似是明白了什么,淡淡的笑了下。

    中午时分,冷泽宣提了些清淡点心送至汀然房中。替她换下纱布,重新上药。两人静默不语。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打破这平静,既然彼此都明白便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就这样静默已然很好。

    换好药后,冷泽宣尴尬地笑了笑:“你真心细,逃命还记得带冷凝散。我走的匆忙,除了佩剑,就剩下这个了。”说着泽宣将冷文修死前交与他的木质雕花筒拿了出来。

    欲知二人所聊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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