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了李雪蝉他几人的揣测犹疑,这回我们且先谈谈冷汀然等人出城后所发何事。且说他几人过了城关,便快马加鞭,赶至洛水镇。他五人估计追兵没有这么快会赶到,且都欲歇歇脚,便先找了一处镇中的客栈住下。放下行李后,迟城看看客栈陈置,便转向那四人道:“客栈中的食物怕是不好吃,我们还是寻一处酒馆享受享受此处风味特色。”
白少棋将手中酒壶置于桌上,打趣道:“你是担心亏待了你的冷姑娘吧!迟兄真乃偏心,这么快就把兄弟我忘了。”
“哪里哪里!等会定给白兄打壶好酒。”迟城不好意思道。
白少棋拱手作揖说:“那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雨烟自少棋旁走过,用手抹抹脸,吐吐舌头道:“真不害羞。”
他五人离开客栈走至街上,准备寻一家酒馆。洛水镇虽不及汴京繁华,但街道上却也是样样齐备,甚是热闹。五人正走着,忽然迟城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人正跟着我们。”
汀然亦警惕道:“我也感觉。”
雨烟嘘声道:“不会吧!这么快就追来了。”
冷泽宣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女子立即将脸转向一摊铺上,拿着摊上的粉盒装作在看的样子,便转头道:“我看她不像杀手。”
白少棋回身看时,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丹铅其面,淡扫蛾眉,在近颈的发根处梳着双髻,全然天真无邪的样子。白少棋便冷笑道:“杀手脸上都写着杀手?!冷兄的提防怎么一对女子就不管用了。别看她长得娇小可爱,楚楚动人的。这年头,什么样的杀手都有。”
冷泽宣听白少棋如此说,自己便也不好再接什么,遂哑口不言。
再看时,那女子在一脸谱摊前买了一黑脸面谱,于是五人加快脚步,见那女子也加快脚步。五人便自街道闪身进一小巷中,故意迂回。
那女子亦紧步跟上,跟着跟着便不见他五人,忽然白少棋自那女子身后闪出,一把剑抵至她的脖颈上。吓得那女子掉了手中的黑色脸谱,忙摆手说:“我不是有意跟你们,我不是坏人。”
迟城向前探这女子腕上筋脉,道:“把剑放下吧,虽然内力深厚,但她不会武功。”
白少棋收起剑,问道:“说吧!跟着我们干什么,什么人让你跟的?”
那女子微微抬手,怯怯地指着汀然头上的木兰琉璃簪说:“我只想问问这位姐姐,这木兰琉璃簪是哪里得来的?”
冷汀然虽是心中犹疑,但见她神情紧张,便道:“是母亲给我的。”
汀然说罢,众人见那女子似有些许激动,眼中泯泯的有些泪水。雨烟便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你是于渺渺的女儿对吗?你是不是冷姐姐?”说着那女子便欲上前。
汀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步。迟城伸手挡住这女子,将汀然护在身后,道:“你是何人?”
“我是孟子了,相信我,你的母亲认识我的父亲,总之,这很复杂,一时讲不清楚。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
见那女子手足无措,冷泽宣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这一问那女子急了,急的不知如何证明。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便慌忙从包袱中掏出一同样雕刻技法的木兰琉璃簪,只是大小要比汀然发间的小些。只见那女子将簪子摊在手中,道:“我只有这个,听完我的故事你们再做定夺好吗?请相信我,我不会武功,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的。”
他五人以目视意,心中明朗,遂带这女子回了客栈,进了汀然雨烟住的房间,大家坐定关好门后。只听这孟子了诉着还不为这三兄妹所知的尘缘往事,曾经沧海,如风如茶
十八年前,是冷氏最为鼎盛强大的时候,手工业享誉江南,更以每年一度的茶宴云集江湖豪客,名胜一方。作为冷氏准儿媳的于渺渺是当年武林中惹万人倾慕的美艳佳人,佳人卷帘,茶香浮动,蕙质悠然,垂涎之人自不在话下。而茶宴上以岭南悠游客的身份成为冷氏四年一度品茶大会座上宾客的孟江心却不同于那些垂涎之人,多情才子与美艳佳人的故事本也不被他们相信。可是际遇却安排着他们书写下这样的故事。
初识相遇在令水城的冷水潭,那时正值冷水潭落花时节,漫天花雨,风随影动,甚是迷人。孟江心自繁闹的宴厅散步至此,见一白衣女子斜斜地低挽着一同心髻,发间隐约缀着白色花瓣,松散处插着一精致的白角梳,手中微微托着一茶盘。孟江心似乎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得似在梦中,那女子似是迎风而来,遗世独立。于渺渺便自他身边走过,便是如此,似乎此生都不再可能有交集。
孟江心正呆站在那儿恍神,只见一童子走来,躬身向他道:“这位公子,茶宴就要开始了,请您回前厅落座。”
孟江心便如此跟着那童子回到厅中,落座之时一眼便认出人群中方才那悠然的身影。众人皆已落座后,便是礼节性的第一轮茶。第一轮茶毕,只见于渺渺自侧旁走至茶台前跪下,轻以滚水烫壶,又以此烫壶滚水温杯,接着便以茶匙拨取茶叶于壶中,用水壶自高点下注滚泡茶叶。又见她将茶分于各杯内,放于茶托中,走至每一位宾客前,蹲身将茶轻轻递与客人。递茶之时孟江心听侧旁唏嘘之声说道:“这便是冷氏的准儿媳,还真如传言所说的”
“可不是!冷家老二真是好福气。”
“唉,真是可惜,若无这婚约该多好。”
孟江心这边听着,却又见另一侧拜访的笔墨纸砚,三两人在那揣摩诗句。便起身走至那几人身旁,轻抽出一张纸以镇纸压上,提笔写着。那几人见是岭南悠游客提笔,遂都上前看着,边念道:“采桑农田处,悠悠半世馨。”写毕,孟江心便将它夹在了一旁的悬挂诗作的地方,遂抽身离了席步至方才那片花雨所在的冷水潭。听有人提笔,正坐着的人便也都看,有的人唏嘘的摇头,有的人还不住地念着:“悠悠半世馨,悠悠半世馨”
一旁正斟茶的于渺渺停了手中的茶盅,听旁人念着:“采桑农田处,悠悠半世馨。”听毕,却微微一笑,又继续着手中的茶艺。
第二轮茶毕后,于渺渺离了茶厅。在冷水潭旁遇见了久久等她的孟江心,悠游公子,冷面笑对,却独知其心,他们都不曾说什么却也都不必说什么,只是看着便都已经明白。
冷氏品茶大会后,孟江心在令水城南的一座小山上建起了一个小庄园,于渺渺便常常溜出令水城,二人在庄园中赌书泼茶,品茗弹琴,十分快乐。
一日孟江心用一琉璃石亲手刻了一木兰花簪,将残存的一小半留了下来,并将那木兰琉璃簪带至于渺渺发间,笑说:“渺渺,若你以后生一女孩,我送她一个礼物。”
于渺渺笑问:“你就知道我会生女孩?”
孟江心揽过于渺渺道:“女孩好,像你一样。”
听着孟江心如此说,于渺渺看向他问道:“江心,和我在一起你不怕同我一起担着骂名吗?背弃婚约”
“你怕吗?”
于渺渺见他打断,便摇摇头。孟江心便道:“既然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呢?”
于渺渺伸手握着孟江心的手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应该姓冷呢?”有那么一刻,孟江心的心头掠过一阵寒意,有种隐隐的不好的感觉,但却即刻被自己否决了。他只是坚定却又为她留有余地的回答道:“姓冷又如何,与我半世悠然的不是你的家世,而是你。”
如此的答案甚是都不给于渺渺讲出任何其他回答的可能,她只是轻声地道了句:“谢谢你。”却似在话中隐藏了太多的含义。
讲到这里,孟子了摊开手中那支较小的木兰琉璃簪,道:“这支就是当年残存的那一半做成的。”
雨烟好奇的拿起那一支簪,问道:“可是婶婶怎么会和你说的什么孟江心在一起?这个孟江心也真是的,明明婶婶都已经有婚约在先了,明明”
冷泽宣听雨烟如此问,心下一紧,生怕下一秒孟子了就会说汀然是于渺渺和孟江心的孩子之类的话。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在如此一秒的紧张之后,却又万分期望是他所预料的这样的结果。
冷汀然在一旁坐着,只是沉思着,却也未说什么。
此时白少棋酌一口酒打断冷雨烟,看向孟江心道:“小姑娘,众所周知,于渺渺后来嫁给了冷文城,生下了汀然姑娘。什么孟江心,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他的女儿!”
孟子了无奈:“对不起,孟江心正是我的父亲。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冷泽宣忙问道。
“而且,准确的说,你们不应叫冷姐姐的母亲婶婶,而应该叫姑姑。”
如此一说便更是震惊,雨烟脱口而出道:“姑姑?!”
“是的,应该叫姑姑,因为于渺渺才是流有冷氏血脉的冷家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坐在那儿,不敢再做任何猜想。孟子了见他几人如此,便说道:“这也是父亲告诉我的,”
此时一旁的迟城问道:“既是如此,那你的父亲为何会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同她不爱的人结婚?”
欲知于渺渺缘何嫁与冷文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