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道孟子了插木兰琉璃簪于发髻,巧计误导阴晴双剑,救了汀然等人,离了阴晴谷分舵后便沿原路返回寻找汀然等人的踪迹。且说自那日在马车上白少棋与冷泽宣拦住冷汀然,不让她去救人后,汀然便很少言语,只是一路默然。冷泽宣觉察出来,心下以为是自己言语失当,恐让汀然觉得自己是个自私之人,便后悔不该说那些话,却一时又不知如何解释。
傍晚他一行人在客栈落脚,冷泽宣等在汀然门前,拦住道:“汀然,我知道我不该拦着你不让你去救子了,可是你该明白”。
汀然抬眼看看,道:“哥,你多虑了,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有太多事情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了。”说罢便拉着雨烟推门进房了。
哥哥,哥哥,冷泽宣心内冷笑着,哥哥迟城站在转角处,字字听的分明,他心下想着:若于渺渺是冷秋山之女,那冷泽宣同汀然就是表兄妹,这不比堂兄妹,是无伤礼俗的,本是顺了汀然的心意。自己本还担心,可如今见冷泽宣如此愚钝,心中便也笑道:明明冷泽宣已占尽优势,他自己却还全然不知。想着迟城摇了摇头,自转角处离开便欲回房。心中却诸多事情明朗的让自己难受,但他亦知道如今这样的汀然并不开心,可是她要的幸福他虽然想给但如何能给?他唯一确认的就是汀然从未生过冷泽宣的气,从未,他明白她的不言语只是因为她的无奈,无关任何人。可是即便他知道又能如何,她知道自己知道吗?
却说子了离开阴晴谷分舵,在那镇中客栈住了一晚后,次日本欲离开,却隐约觉得客栈中似有人总是盯着自己。心下便也知道母亲等人必不会放弃自己这个追踪线索,遂带着他们兜兜转转了几日,奈何怎么也甩不掉。无奈只得先找汀然等人的行踪线索,她便买了匹马自那日小二所指的路向东走去。
路过一堂口时见到青衣堂的人,便知他们也是寻找汀然等人的踪迹的,于是觉得不如跟着他们,倒省去自己打听消息的力气。你道跟踪子了的人遇着了那批寻找汀然的人,便回去禀报李雪婵等人。
穆老九哭笑不得:“晴妹妹呀,你看看你的好主意,倒让我们的人带着你女儿走了。你这女儿倒真是如你一般的精明,合着她也不知道那冷氏三兄妹的踪迹呀!”
李雪婵抬手道:“不急,早晚会有用的。”
殷晴似有所思,也不言语,两手互抠着指甲踱步至了一旁。
再说汀然等人在客栈歇了一夜,次日清晨,打点一切后,他五人又继续向东行进,依旧逢山便问,盲目的走着。日落时分几人驾着马车走至石路的尽头,遂驱车进入一旁的树林。怎知这一转向,走了一个时辰却还在树林里。
白少棋些许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几人下车瞧瞧。雨烟看见地上的果核正是自己一个时辰前在车上吃点心时扔的。
迟城见状,用扇子拍拍手笑说:“我们该不会是在这片林子里转了一个时辰吧?这小老鼠啃得果核可是丢了一路呀!”
雨烟嗔笑:“都这样了,还开玩笑。”
汀然摸了摸地上的土,拈起些许树叶道:“走吧,我用树叶做地标,争取入夜前离开这片树林。”
白少棋喝口酒,大步晃到车沿前:“是啊!快走吧,不能再在这里转圈了。”
几人遂上了车。行了段路,便见一斜山坡,越过山坡对侧又是同样的树林。白少棋摇摇头,停下了马车,笑说:“看来我们今晚是走不出这里了。”
迟城掀开车帘,看了看那山坡,道:“这里种的是上好的眉尖,想是一片茶园吧。”说着似是看见了什么,忽然指着那山坡,道:“那有一位老伯,想来可以问一下这是哪里。”众人顺着迟城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瘦削的老头在坡间采茶。
冷泽宣便从车沿上跳了下来,向那老者走去。众人也都陆续下车。冷泽宣站在坡间的埂上,向老者道:“老人家”。只见那老者并未回答,只是继续采茶,泽宣便又道:“老人家”。依旧没有应答,于是冷泽宣走上前去,拍了拍老者的手臂。
只见这瘦削老头转过身来,顺势扶着冷泽宣的手臂,忽的绕着冷泽宣走了一圈,大笑道:“你小子都长得这么大了,让爷爷我看看你的功夫如何。”说着便用一小木棍挑出了冷泽宣的剑,不容分说便交起手来。一招不过便甩下木棍登时从埂间步至坡底,移形幻影绕着汀然等人转了两圈,又捋着胡须思忖道:“让我老头猜猜,哪个是汀然,哪个是雨烟呢?”
众人方才已经万分不解,听至此时更是震惊。迟城下意识的伸手将汀然揽在身后,只见那老头笑道:“老头我要是想杀你们,刚才早就动手了,你小子还不坏,汀然跟着你没错。”
白少棋心下万分疑惑,便拱手作揖道:“敢问老先生名号?”
老头侧身看一眼少棋,转身道:“此处辋川茶庄,老头我就是茶老,小子们跟老头走吧。”说着嘿嘿笑着,便向前走去,回头却只见众人仍站在原地,茶老便笑着怒骂:“怎么冷家教出来的孩子都一个样,呆板!”又接着说:“走吧!老头无意加害于你们。”听至此处,众人见这老头武功甚高,也无更好的办法,相觑一眼便跟上前去。
辋川茶庄建于密林中部,背靠之山便是常青山。四周多山,缓坡处通向密林外侧。但泽宣等人以树叶做标记执意朝一个方向走,便也误打误撞的进了林子中部。只见茶老带着泽宣等人绕过迂回的茶道,走进了山庄,但见庄上匾牌是以晋帖行书遗风,端然书着四字“辋川茶庄”,却正是他几人欲找之所。山庄建设的十分考究,位于湖侧背山面水。庄内无人,可见只茶老一人独居。
且说茶老带着他五人沿迂回小路进了茶庄,见他几人满面狐疑,便坐下说:“坐吧。看你们一个个,有什么想问我老头的就问吧。”
冷泽宣拱手道:“老先生,恕我不敬,您为何称我们是冷氏族人?又如何知道我们的名姓?”茶老抿一口茶,摇头道:“你们这样莽莽撞撞如何能担大任。方才在山坡上你拍我时我不是回身扶了你的手臂吗?那是我在试探你的功夫,冷家那三个毛小子的武功都是我教的,你说我知不知道你姓冷。”
只见雨烟惊呼道:“茶爷爷!”便冲上去一把抱住了茶老。
老头乐呵呵的道:“你们呐!就雨烟的脾气还没变。”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说,便又轻抚着雨烟道:“发生了太多的事吧,确实,对你们孩子来说太难承受了。”
见是如此,冷泽宣便道:“若如您老所说,那么父亲口中的寻师傅便是找您,可不知父亲让我找您是何用意呢?”
茶老捋一捋胡须,道:“也是时候该把事情原委告诉你们了。”
只听茶老回忆说:“记得那时候我才三十多岁,比现在硬朗多了。你们的爷爷冷秋山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时候我在冷家做你们家的习武师傅,教你们的爷爷们习武。我与你们的祖爷爷是莫逆之交,几乎无事不谈,但他却从来不告诉我不让我交秋山武功的原因。直到五十年前的那场巨变,冷氏几乎灭族,正因为秋山不会武功,才得以逃出。我才明白你们祖爷爷的用意,常人都认为冷氏子孙手握冷凝诀必定武功高强,谁会注意一个什么武功也不会的毛头小子。你们祖爷爷精着呢!”
茶老抿口茶接着说道:“后来我带着秋山逃了出来,亲眼看着秋山如何从痛苦中走出来复兴冷氏,看着他成家,看着他有了孩子。后来我又当了你们父亲们的师傅,教他们习武。秋山从不跟我提冷凝诀,我也不愿意多问,如此灭门的惨案我不想勾起那孩子的伤心事,他背负的太多了。再后来有一天,秋山告诉我他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他说他希望我是最后能帮到你们的人。听了他的话,于是我带着冷氏的祖传之物离开了令水城,住到了这里。”
说着茶老便将他五人引至里间的密室里。只见密室的石壁嵌有一冷氏镂空雕花石刻,石刻两侧刻有八个字:冷氏宗亲,血系相连。见了这雕花石刻,倘或方才冷泽宣等人还有些许疑虑,现在那些疑虑便也都即刻消散了。但见石刻下的高台上陈列着四样兵器,一雕龙青玉色长剑,一式三样细脚雕花簪,一翡翠六孔双排长笛,一墨玉八页镂空扇。
茶老看着那四式兵器,转过身,沉思道:“这就是当年我带走的那四样祖传兵器,后来真被秋山言中,同样的惨剧再次发生。我无法再救他于水火,亦无法帮你们的父亲。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你们的到来,履行我的诺言。”
说着说着,茶老的眼里噙着些泪水,背似有些佝偻,瘦削的身子此刻看着却让人心酸。只听他叹道:“孩子们,早些休息吧!老头我累了,日后慢慢说吧。明日还要早起呢。”说着摆摆手跨步离开了。
次日清晨,在忆苦茶庄东侧的观景台上,茶老将长剑交与泽宣,将那三支细簪钗在汀然的发髻间,又将那把墨玉扇递与了雨烟。遂缓缓道:“这三样物件本是冷氏的,现在物归原主了。只是那支玉笛还未找到好去处。”
说着茶老将手背至身后:“想必你们的父亲从未向你们提及我就是他们的师傅吧?是了,这也是我所想的。之所以隐姓埋名在冷氏做茶道师傅就是为了不被外人察觉。”雨烟听至此处便在一旁点点头。冷泽宣向茶老道:“茶爷爷今日可是因为这事找我们?”说着便抬起手中的剑示意。
茶老捋一捋胡须道:“你小子就是太急了,等老头我说完嘛!先同你们讲讲你们自幼所习得武学路子。其实冷氏武功十八岁前主修内力,十八岁后才转而主修招式,当然这亦是因个人素质不同而有别。只是老头我还未及我教你们招式,那些俗人就急不可耐的要找冷凝诀了。”
说着用脚提起地上一小木棍,顺手抓住,用木棍压至泽宣肩上,又点至腰间道:“你们父辈就是功夫还没有练到家。记住,别派武学大多讲究打通任督二脉,而我派重在太乙,天枢二穴,气过太乙则步履轻盈,出剑稳准。”
接着飞身拈起茶树间的茶叶,回手飞射入门廊的石板上,轻快的点着小步子道:“汀然的手法虽准却有失偏颇,出手要柔,却不以少商,中冲等指力,而是觉乎气自云门穴过至天井穴,带动发力,入时却狠。”说着便又示意汀然。
“至于雨烟呢,无招即为有招,出扇令人眼花缭乱,不知其招式则无法防备。这也是教你们两的,”茶老回头看了看汀然和泽宣,“至于这如何用扇制敌你可以请教请教迟城那小子,那小子功夫不赖。”说毕便指着茶室里看向这边的迟城。迟城见茶老指向自己,忽的慌乱起来,忙移开目光抿了几口茶,背转身去。
茶老笑笑道:“这只是功夫的表面上的招式,重要的是要听你们的心,掌握冷氏真正的武学内涵。你们的父辈身上所承接的那些精神才是你们真正要明白的。”
长时间的练习后,兄妹三人都已经疲累,茶老便与他三人坐在山石上休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