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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画眉深浅
书名：冷凝诀 作者：茶子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1 字数：3921
上回说到冷泽宣一人回房后，发现那木质雕花筒自行打开了，又见其中有一图纸，遂自在房中沉思不解。再说宴后，冷汀然便起身回房。迟城正欲送她，却被芮乾元叫住。
只见芮乾元上前搂住迟城的肩，拍拍道：“小子，你是怎么同少主他们在一起？”
两人向承平雅苑外的廊亭走去。迟城方道：“在汴京遇见的”芮乾元却打断他，道：“可是因为冷姑娘？”
迟城抬扇笑笑道：“知我者莫若芮老您了。”
芮乾元沉思了片刻，方问道：“你既然南下来了，汀远相救那日为何不报你名姓？可是担心我与你父亲？”
迟城停住脚步，侧身向芮老道：“芮老您言重了，我怎会不知你与家父的交情，即便您与他已经多年未见，我相信情谊定是在的。只是个中原由一时也无法言明。况且我将冷凝散那瓶子托人与你，不是比我言明名姓更妥帖些？”
芮乾元遂点点头，心下亦觉得如此有理，片刻后又道：“那你如何打算？冷姑娘呢？你父亲他会同意？”
迟城沉默半刻道：“实不相瞒，是父亲之意，我已不是他的儿子了。”
“哦，是吗？岩涛他就是刀子嘴，你当他心中真的愿意吗？”
“我也知道父亲的想法。只是事已至此，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了。”迟城说着抬眼看着廊亭上那明晃晃的月亮，好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孩子，你还是不懂你父亲呀。诶。”芮乾元上前轻拍他的肩道：“他是个真汉子。老夫佩服。”芮乾元顿了顿，又道：“这次南下想是困难重重吧？可想家了？我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你若肯同他认个错，他定会原谅的。”
迟城转身道：“您也认为我是错的？我有何错？”
芮乾元道：“若不是如此，那不知你父亲是为何事，同你决裂到这个地步？”
“芮老不知，是朝廷下的官碟，诛杀冷氏。您也明白冷氏必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然您也不会如此相助了。朝廷诛杀全无因由，只是他们怕冷氏触及他们的利益罢了。这么多年，每次同他争吵都是因为朝廷之事。朝廷！朝廷！他的那个朝廷真是比一切都重要了。”
芮乾元缓身坐在廊亭内的椅子上道：“原来是这样。”
见迟城未再说什么，芮乾元便道：“孩子，你若是知道你父亲同皇室的渊源，想来你是不会怪罪他的了。当年你父亲家徒四壁，你祖父饿死街头，你父亲空有一身武艺也无钱葬你祖父。他背着你祖父走在街头，不小心冲撞了达官显贵的车驾。车内坐着的正是曾经的关南王，他不仅没有开罪于他，反倒给他钱财葬父，还招他入府做护卫。后来又见你父亲武艺极好，为人正直，便也不在乎你父亲的出身不断地提拔他，又将自己的独女也就是你的母亲嫁于你父亲。这才是你父亲为朝廷之首是瞻的原因。你父亲并非不明事理，只是这涌泉之恩，如何相报？恐怕只有赴汤蹈火了吧？”
“他是不负恩情了，那他的亲人呢？！就不怕负了他们吗？”
“孩子，你是还没有忘记当年的那些事吗？”
“不是忘记。是从未记起。”迟城说罢，便转身拂袖而去。
芮乾元看着那背影，摇摇头叹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这心下另一方面，芮乾元又担心着朝廷若要诛杀冷氏，该如何解决，登时也便是愁容满面。遂在廊亭中来回踱着步。
往后三日里，芮施时不时的会做些点心送到冷泽宣的房中。但每次二人在府中散步时，她见冷泽宣的目光总是流转在迟城汀然二人身上，身虽残缺但心却不残，她如何看不出来这几人是何情况，心下便也猜到了几分，遂不再送东西过去。
冷泽宣因那日晚宴上答应下了婚事，便也只能应付着芮乾元，陪着芮施在府中散步却全然心不在焉。见到汀然迟城时，思绪便瞬即杂乱起来，不见他二人时便又呆呆地想着冷凝诀的事情。心下又忧虑着芮乾元何时能将兵权交至自己手中，毕竟复兴冷氏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这些都需要借助芮乾元的力量。可芮乾元那儿却丝毫没有动静，似乎全然没有要交兵权的意思。
几日相处，芮乾元见冷泽宣似乎并未对女儿体贴入微，又见他几人的关系不清不明，心中遂有疑虑，只是口中不提。庭中院内遇见时，也便都是冷漠异常。他心中如何不知，可是见芮施却又并无表现出什么，做父亲的一时也不好开口询问，遂就一直如此僵持着。
这日晚饭时，冷泽宣心下实在是忍不住，便试探的道：“复兴冷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冷凝诀的秘密毕竟还不全都明了，眼下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危机仍在，我们仍要做好准备。”
冷汀然知是试探，便不说什么。雨烟正欲说时，只见芮乾元自那十味脯腊中夹了一块虾腊放于芮施碗中，道：“来，施儿。吃点虾腊。父亲我最喜欢这十味脯腊中的金山咸豉。”说着便又向自己的碗中夹了一块。这才向冷泽宣道：“少主所言老夫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芮施抬眼看看芮老，心下却也如明镜一般，便低头拨弄着那虾腊。
冷泽宣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说，遂吃起饭来。
饭后，冷泽宣紧步追上了芮乾元，留住了说是有事相商。二人遂去了书房，掩门后，冷泽宣便躬身拱手向芮乾元道：“芮城主，前些日子一路奔波。这几日劳您照顾，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还请城主您择一良辰吉日，我与施儿完婚。”
芮乾元转过身去，边走至书桌旁，边道：“少主，您可真的想好了？”
冷泽宣道：“请城主放心，泽宣是真心履行婚约的。”
只见芮乾元右手研磨，左手拿着毛笔，边写，边道：“少主莫怪老夫。老夫所求不只是履行婚约，更是忘记过去，真心相待。老夫知道少主是聪明人，我之所以迟迟不交兵权并非我权欲熏心，我只是担心施儿。我只有她一个女儿，以她目前的状况我必须要为她做好打算，我要保证她下半辈子幸福快乐。”
芮乾元说着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冷泽宣，便又低头边写边道：“老夫希望少主明白。更希望少主体谅老夫作为一个父亲的用心。”
冷泽宣紧握着剑，他矛盾可是一切由不得他再矛盾下去，他知道眼下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履行婚约才能保住冷氏，才有机会知道冷凝诀的秘密，才能使黄泉下的父母安心。如果说曾经他还有机会后悔，那么此时的他已然再没有别的选择，遂唯有拱手道：“城主放心，我会真心对施儿，决不食言。”
芮乾元停了笔，将笔放在笔搁上，看着纸上那字两手摩挲两下，向门外走去道：“这是施儿最喜欢的一句，现在送给少主你了。少主履行诺言之日便是我交还兵权之时。”
冷泽宣走近看时，只见是《诗经邶风击鼓》的那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冷泽宣自嘲地笑笑，这句话自己曾经多想对另一个人承诺，只是再无可能了。
离了那书房，芮老便踱步至了芮施的房间。房内芮施听有人叩门，开门看时却是父亲。见她衣着单薄，芮乾元便问：“睡了吗？”
芮施摇摇头，示意芮乾元里面坐，自己便自加上取了披肩披上，遂在一旁斟茶与芮乾元。芮乾元看着她，摆手道：“不必了，你坐下。父亲就只几句话问你。”
芮施抬眼看看芮老，心中已能猜得几分父亲所言为何事，遂放下茶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只听芮老道：“施儿，父亲想问你。对父亲给你安排的这门婚事怎么看？”
芮施抬头，片刻的沉静，似是想了很久，方才用手比划着“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毕竟我是”于是便将自己的手在喉咙的位置划一划，便不再比划什么了。
芮老沉默了片刻后，道：“施儿，父亲是问你，你的感受？你觉得如何？不要谈别人。”
听完此话，芮施便低着头也不“言语”。见她如此，芮乾元便道：“父亲不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之所以从前定了这门婚事，是因为同冷氏交好已久，心中也明白他们值得托付。将你交与他们，父亲便能更放心些。这些父亲也都同你讲过。只是你呢？你的心思父亲却从来不知道？”
听至此处，芮施抬起头看着芮乾元，然一时“无言”。芮乾元便接着问道：“父亲知道你思虑的多，很多东西都不愿同父亲讲，可是这一次告诉父亲你的想法，好吗？”
看着芮老，眼前这个才年过三十的中年男人，本应是意气风发之时，鬓角却已不知添了多少白发。芮施不愿他再为自己操心，遂点点头。
见她点了头，芮乾元心中却又是担心这点头只是为了迁就自己，遂又问道：“可是真的？真的愿意同他成亲吗？”
芮施见父亲不信，便以手比划道“我是很喜欢少主，只是不知只是他也许不喜欢我。”
见她如此，芮乾元笑笑道：“这便是了，施儿不用担心。少主已经答应下婚事了，若不喜欢怎会答应下来。”且说芮乾元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也明了冷泽宣之所以答应的原因，但他相信冷泽宣向自己许诺的，给芮施的“与子偕老”便会做到。既然如此，为何不骗骗施儿，让她以为这世间仍有人会同自己的父亲一般不在意自己会否说话，让她相信这婚约不参杂任何的利益原由，而只是单纯的同样的喜欢。芮乾元如此想着，便觉得：既然女儿喜欢，便就好了，至于结果是怎样达到的也便都无所谓了。
芮乾元遂起了身，道：“你如此说，父亲也就放心了。”便踱步向门外走去，边嘟囔着：“唉，女儿，女儿，女儿要成亲了。”
见他起身，芮施遂也站了起来，目送着他离了房间，便上前掩了门。脑中还是芮乾元方才所说的话“少主已经答应下婚事了，若不喜欢怎会答应”，他应当是不喜欢的，但还是答应了。也许是为了他的家族？为了父亲的兵权？这些自己都已经想到了，可也许从知道有婚约的那一天开始，也许从见到冷泽宣的那一天开始，自己的心中就已经认定了该嫁与谁。
次日芮乾元向众人宣布了冷泽宣芮施二人的婚讯，虽各有心事，大家却也都欢喜。喜讯宣布，面对这众人，冷泽宣一如昨日向芮乾元承诺的那般说与芮施听。芮施却感到这强颜欢笑的外表下冷泽宣思虑重重的样子，心中是明白冷泽宣所想。她便只是颔首微笑着，将这当作一场戏，而自己只不过是这戏中身不由己的演戏人罢了。
她不想强迫他娶自己，但她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他连复兴冷氏借兵的第一步都无法实现，她想要帮眼前这个向自己承诺真心相待的男子，想要同他一起携手到老，只是她也矛盾，不知道自己这样是自私还是无私；她也害怕，害怕自己会是他今后的累赘；她更不知道今后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是日，芮乾元便将婚礼时间定为两日后，府中遂忙准备起婚礼所需的物品，四下一时张灯结彩起来。
这日众人正忙着商量后日婚礼的流程以及新房纳彩所需的东西，只见一卫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欲知这卫兵所回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