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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归去来兮

书名:冷凝诀 作者:茶子 更新时间:2016-12-12 23:01 字数:3102

    就像是揭开了经年的伤疤,疼得撕心裂肺却依旧隐忍,可孟子了看着白少棋讲的却是那样的云淡风轻。父亲离开的那年,好歹自己还有依托在母亲身上的恨可以为继,还有汀然可以期望。可酒长青走的那年,白少棋又有什么寄托,该像是整个生命都被抽走了一般吧。这么些年,他是如何度过的?那个风趣健谈的白少棋究竟是真正的他,或是他扮演的他?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孟子了不再想埋怨。也许一切都像酒长青说的那般,早有定数。

    “你”

    “我从未有一刻想过要伤害谁,只是执念,放不下一切,终究还是累及旁人。”

    子了将目光从那迷蒙的茶烟上移开,掠过那风云不惊的面庞。自己没有再想怀疑或是质问他,毕竟一切都已是如此的明了,可他竟如此的担心被旁人误解。有那么一瞬,子了甚至觉得雨烟选择代他而死是正确的。一个经历过如此苦痛的人,又怎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心爱之人。那一路中,他若是真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得到冷凝诀,便也不会顾虑的如此之多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而那些伤害也不过是源于对酒长青的生死执念,对冷凝诀起死回生的执念,可若无执念,何谈放下。也许定数之中,雨烟注定了是使他放下一切的那个人。

    “那你的师傅呢?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你可曾查到?”

    子了问了这句,白少棋顿了许久没有说话。

    半刻才回答道:“终归还是可笑的,这世上又怎么会有起死回生之药,兜兜转转,自己成了师傅口中的贪欲甚重的人。当年的事情,如今想来,多半也是为了冷凝诀吧。”说着,白少棋自怀中取出了一阴色半圆佩,指间划过那圆佩的边角,瞬时在手中化作青灰。

    孟子了心中一惊,他断了这尘世最后的牵连,可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这算是放下吗?子了想不明白,只见那青灰被风吹散,心中却是感伤。

    见白少棋起了身,款步沿着来时的木阶向外走去。顺着窗沿看去,子了才觉察着空中却似是摇曳的飘起了白絮。这个时节,该不会是落雪。可那纷扬的白绒,飘散开来,夹着微风吹进了发间。不经意间,已落了一地。寒地归来,踏雪而去,子了在那背影中辨得出清冷孤独:“你会回莫高山吗?”

    “不了。”

    “那你去哪里?可还会回来见我们?”

    子了分明见他停了停脚下的步子,却又迈动向前走着。那白绒夹着风吹过地上的足迹,带起了飞尘,带得衣襟临风孤高的摆动着。没了酒壶的白少棋可还是当年“酒不离手”的白少棋,子了看不见他的面容表情,却只听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三念塔的钟声仿佛自空灵之境飘忽而来,穿过塔中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的梵音。木鱼阵阵的敦厚之声萦绕在耳畔,没有了尘世礼佛的烟火,心便也格外的沉静。塔外湖水起浪泠汀作响,不时有鸟鸣之声,夹带着枝叶摩挲。置身塔中,却似已不在尘世。

    一扫地的僧人在塔外放下了扫帚,缓步走至白少棋面前,欠身道:“施主,您已在这跪了两日了。若是有缘,三念法师早已回来,如此,施主便也该离开了。”

    白少棋面容有些憔悴,抬眼望着端坐的佛像,没有回答,依旧跪着。

    这两日那僧人已是多言相告,怎奈终是未果,得来的多是白少棋的沉默无言。见劝不动,那僧人遂也不再多言,便叹气离去了。

    也许皈依是白少棋选择的另一种逃离,而这佛堂的空灵浩然就如同定心的药剂,使逝者在心中常驻却不至记起痛苦。佛前的香冥冥袅袅徐徐消逝,僧人抬起扫帚缓缓扫过的摩挲声,清晰的仿佛自耳边掠过。白少棋听得风拂经幡的声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弟子白少棋,今愿皈依佛门,了却尘世恩怨。”

    “时机已错,白施主何苦强求。”声音犹如钟磬之声,回环耳畔,直入心中。

    白少棋睁了眼,看见那倒映在佛榻一侧的影子,在这三念塔的光辉之中也便透着佛家的宽厚。“记得师傅曾说过,人生三念,如今我已集善恶于一身,只为求心中无念。”

    三念法师款步转过了身,转动手中的念珠,笑笑道:“那施主可知你错在何处?”

    白少棋不知该如何回答。

    三念向着佛前迈了两步,抬起头凝视着佛像的金身,道:“施主不知如何回答?那让老僧来告诉施主。施主本无错,又何曾有过恶念,施主所不敌的,是施主的欲念。”

    白少棋顿了顿,回道:“若如法师所言,法师可还愿收弟子为徒?”

    三念笑了笑,侧脸看向白少棋道:“汴京一路,我劝施主随我皈依,只愿施主放下欲念,得心中宁静。而今,时机已错,施主为己欲所累,终难再谈放下。”

    白少棋微微垂了眼,低声道:“一生只渡有缘人,师傅可还觉得我是有缘之人?”

    方背过身去的三念蓦地顿了手中的念珠,片刻后才又转了起来。他未再回身,只是缓言道:“施主四念难空,尘缘未了。法号未了,带发修行吧。”说毕,便抬手自高塔侧壁的架子上取下一僧袍,正正落在白少棋的面前。再一挥手时,白少棋只觉发带飘落,再觉时头上发丝只余寸许了。

    三念迈着步子,瞬时身影幻动便隐在和煦的暖光之中,只听得他道:“忘记白少棋,从今日起你便只是未了。前尘往事,能否放下,全看你自身造化了。”

    堂中空留白少棋一人跪在佛前,他闭了眼,双手合十,口中呢喃的念了几句。再睁眼时,放了手,轻轻触着那僧袍粗糙的衣襟:从今以后,世间再无白少棋,只余一带发僧人未了,是吗?未了,前尘往事,你又该如何了却?

    白少棋着了僧袍自塔中缓步出来,那扫地僧人躬身道:“未了师傅,三念法师交代,佛在心中,随遇而安便好。”说毕便执起扫帚离开了。两日了,白少棋这才真切仔细的看清了塔外,塔中听到的鸟鸣泉声原来是这样一番景象。来时心若死灰,未曾在意周遭的一切,如今心中虽还隐隐痛着,却似已有暖意了。白少棋想起方才扫地僧人留下的那句“随遇而安”,心中便似也明白了些三念的意思。苍白的脸上这才缓缓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在湖心的小舟上,白少棋静静的倚着一侧,看着周遭宁静悄然的变化。湖水隐动,经年周转,是否也能带着雨烟去一处静谧之所,远离冷凝诀的一切纷争?白少棋缓缓地自怀中掏出了那绣有荼蘼花的巾帕,“君安勿念”,深切的四个字,了却了他们这一世的牵绊。白少棋笑了笑,目光掠过那字的每一寸。他多想如那些了却尘事的高僧一般,挥手间将前尘往事一并丢下,可他做不到,就连丢下这巾帕他都做不到。折起了那巾帕,白少棋将它缓缓地放入了怀中,就这样,此生此世,仿佛还在一起,相念不忘,未尝不好。

    莫高山的酒长青,令水城的冷雨烟,这些和白少棋相连的人,终究还会和未了相连,无法斩断素色巾帕一袭僧袍,白少棋闭着眼躺在小舟里,听塔内钟声越来越悠远,任凭小舟漂向别处,带他走进一江海,足以让他凭寄此生。或许在这舟中,能得一梦:梦里,寒地雪后,裹着狐裘的老人慈爱地抱起他;梦里,令水城中,眉间点着墨色花钿的女子笑语嫣然。

    初晨,落雪后的第二日,孟子了披着披风自里间出来,站在窗旁望着白少棋离开时的那条路。一夜的雪早已掩埋了他去时的脚印,孟子了朝手中哈了口气,掩了掩披风,转身向桌旁走去。辗转反侧,一夜的思量后,孟子了决定还是要将一切同冷泽宣讲明。

    既然一切都已落定,那便不能再让迟大哥身陷囹圄,此前,汀然姐姐夹在其中,必定也是万分难为。如此想着,子了便提起笔写了抬头。可思来想去却也不知该如何讲起,最终便只写下了:前时之事,枉论内奸,其中纠葛,酿此局面,白大哥具皆已相告,其心追悔,然已成定局,望哥哥信我,勿再追究。

    落笔后,子了反复读来,觉得写得生硬。然而内中原由如此庞杂,却不知如何细述,遂卷起后用丝线系上。方放入鸽子足上的小筒中,走至窗旁将鸽子放入空中,这才略微的定了心。

    想起昨日白少棋所讲,个中情节,听来也难免心伤。想着自己躲在常青山畔,细数着年月,却是安适了很多。子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会有多久,如果没有人进来,她便也不会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不知道,便不会有责任吧?如果冷大哥同冷姐姐,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为其所累,一切又会是怎样的呢?子了笑着摇了摇头,亦不知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遂离开窗边回至榻前煮茶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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