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像你。”
对面的少年倚在床头细细吞粥,优雅而颓废。
“呵呵,是么。”少年轻嘲。
“怎么了?”究竟是什么摧毁了少年磐石般的心性,让原本的温玉,如此失态。回想王珏在雨中的样子,倾国还是很难把那个人和以往的他联系在一起。犹记得,连绵细雨里,一身白衬衫的少年,瘫倒在泥泞里,佝偻着身体,弯曲着靠在一棵樱花树下,双眼紧闭。任由雨水冲刷着,浑身已经湿透,泛着一层水色。绿荫草地下的少年颓废而空寂,却透着死亡般的绝美。
倾国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不是她刚好找到他,他是不是打算就此死去?倾国回过神,看向床上的少年。
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锁定少女的眼睑,一瞬不瞬,片刻,他挪开目光:“你有没有软肋?”
“人,好生奇怪,那么一些人,即使对你恶言相向,辱骂厮打,却依然进不了你的心里,另有一些人,即使温言细语,却让你痛的无法翻身,顷刻间将你打入地狱。”
“究竟人生在世,若要不受伤,是一个人好,还是总要找一个寄托,那如果所托非人,又当如何?”
也许是发烧的缘故,少年的声音沙哑暗沉,带着略微的磁性,不复原先清泉般的清脆。
“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来找过你?”青果寻到了一丝蛛丝马迹,打断少年,猜测道。
王珏没有回答,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容有些邪魅,他很少这样笑。
“他来做什么?”倾国追问道,隐约了解了问题的核心。
王珏依然沉默。
“究竟怎么了?”倾国火大了,这个人真是的,要说不说的,吊人胃口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爱说不说是他的自由,可是……至少人家是真的担心啊!
看着小野猫般抓狂的倾国,王珏的心里突然暖暖的,塞满了什么:“你知道我有在外面工作吧?”
“恩。那又如何?”难得他终于不再三咸其口,倾国重新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就在昨天早上我接到了一份律师信,告我侵权,抄袭了别人的作品。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正准备把证据提交上去,馆长就找到了我,发表一样设计的人,是他儿子。”
“他要你按兵不动,输掉这场官司吗?”倾国气愤道。
“是。”
“那怎么行,行有行规,抄袭可不是一件小事,违约的经济损失是一回事,名声一定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要你如何在业界立足?”倾国激动万分,王珏却又沉默了下去。
“喂,绝色,你不会傻到答应那个馆长老头了吧?”
“不行,你这是纵容,这种事情可一,便有二。”倾国“嗖”地站了起来,看着像是无动于衷的少年,火大地一把拽起床上的少年,“绝色,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淡薄的毛毯滑落下来,露出少年衣衫不整的身躯。松垮垮的宽大衬衫凌乱着,露出少年汗湿的白玉一般的胸膛,晶莹细小的汗珠,映衬着白里透红的肌肤,端的是冰肌玉骨、欺霜赛雪,妖娆而颓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倾国的脸顿时憋成猪肝色,眼神慌乱地不知道瞄向哪里,触电般的立刻松手。18岁的年纪,也过了懵懂的年纪。
“没什么的,不就是一个男人的胸膛么?那是一只白宰鸡,对,就是一只白宰鸡!”少年白玉一般的胸膛,汗湿的,明晃晃的,倾国一把拽过刚才不小心挥开的毛毯,把少年盖了一个严实,心里像是念紧箍咒似的念着。
“不过,每个男人都是这般削肩细腰,修短分度,肌肤都是这般莹白细腻么?天啊?叫女人怎么活?!”
倾国摇晃着脑袋,挥开脑海中琦旖的画面,突然一个踉跄,向床边栽去。
“祸国绝色!”栽倒前,倾国的脑海里跳出如是四个字。
王珏好笑地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看似投怀送抱的倾国,少女本就妖娆的脸上,更添了一分丽色。倾国挣扎着站起来,又一个咧足,重新栽倒在少年身上。
“恩……”少年压抑地闷哼,听起来特别的煽情。
倾国垂低头,一幅没脸见江东父老的模样,暗恼自己出糗也就算了,怎么和一个猴急好色的女流氓似的,竟然饿虎扑羊似的扑了他两次。倾国垂低头影藏着自己的表情,别过脸,强装镇定:“反正,恩情不是这样来报答的!”
王珏的脸上噙着笑,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似一种挑逗:“好。”
“明天你就把证据交上去。”
“好!”少年的语气温和,沙哑而磁性,尽显纵容。
暖绵绵的语气,带着亲昵的宠溺,倾国只觉得脸又一次烫了起来,心跳如鼓,像是揣着不安分的小鹿,一时讪讪无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珏重新埋下头,吸允着那碗甜米粥,粥微微凉了,热度刚刚好。甘甜的糖水稠稠的,顺着有点干涩的喉咙落下,一阵甜蜜。王珏捧着粥,像是一碗琼浆玉液,他吃的特别的慢,时间一点点在少年纤长的舀粥的指尖溜走。
“谢谢!”王珏舀完碗里的粥,周身的热气上涌,突然觉得被雨淋湿的身体并没有那么的寒冷了。他挣扎着把碗放到床头柜前。
倾国从王珏的手中接过空碗,手指不小心触到少年微凉润泽的指尖,一个激灵,险些端不稳手中微微泛着温热的碗。
“我去放一下碗。”倾国抿了抿嘴,决定出去给脑袋换换氧。
“倾国。”王珏一把拽住倾国。柔软的手牵在手里,王珏自己也愣住了,但是一愣过后,他并没有松开手,而是更加紧地握了握:“倾国,上回在图书馆的话,还记得么?”
“是不是,我把心给你,你就会保护它不会受伤。”王珏的眼神热忱。他怕急了一个人,如果总是一个人,漫漫人生路将是多么的漫长。这个世界上几十亿的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一个和你有关,没有一个在乎你存在的人!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和必要!他害怕被抛弃,有时候入梦,他总是看到一个摇篮里的婴儿被抛弃在马路上,形单影只,面前是父母渐行渐远的背影,越来越远……为什么总是他在被背叛,被抛弃!倾国,我是不是可以信任你?!
倾国有点愣怔,回想到停电的图书馆里自己和他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把他交到了我手上,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倾国永远都不会背板你,做出让它伤心的事情。”记得当时,她一手按住自己的心脏,一手压着他胸膛突突跳得心脏如是说道。刚才掀开毛毯时,少年胸口的触感还在她的指尖萦绕。
其实,图书馆那次,她的本意是出于安慰他来着,那时候,他落寞与轻嘲的语气让她于心不忍。只是,渐渐地相处中,她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好像,至少是有那么一点和自己好像!
“好啊!”倾国咧开嘴笑着,给了王珏一个大大拥抱,“从今以后,我们至少拥有彼此,就不会孤单!”
那一刻,王珏以为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随即悸动着,水纹般一圈圈的荡漾开去。他微微推开拥抱着的女孩,手扶住少女的头,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