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用过一种很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听着电话。电话是我打来的,我正在给她讲述我今天在双选会的感受,讲述我那淡淡的失落和惆怅。当然,我没有讲我后来在男生宿舍在一个男生的身边睡去的事情。
浅浅听完我在电话里的絮絮叨叨,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她往脸上喷了点爽肤水,让自己有点清醒。她找出一张纸,又拿了根笔,现在纸上的中间写了个北江,往一边写了个贾意,另一边写了个叶真琪,然后在贾意的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又在叶真琪的上面也打了个大大的叉。浅浅叹了口气,将纸狠狠的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她用手指摁着太阳穴,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手机又响了,浅浅看了看来电接了起来,是叶真琪略带点深厚的男中音:“浅浅,头还疼吗?出来拿饭了。”
“好的,谢谢你啊。”浅浅微微笑着,用有些抱歉的语调说着。
“跟我还客气。”叶真琪淡淡的说完,挂了电话。
浅浅套了件长外套踢着拖鞋出去的时候,叶真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上提着两个饭盒。见浅浅出来,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浅浅接过饭盒:“又麻烦你了。”
“干嘛老跟我客气啊,不是都说了做我女朋友了吗?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叶真琪说话还是那么认真,比起三年前的青涩,如今的他,身上已经略见成熟了。他看着浅浅,关切的问道:“头还疼吗?”
“好了多。烦死了,这头疼。”浅浅耸耸肩膀,有点无奈。
“快进去吧,今天外面挺冷的。吃完了睡一会儿,我晚些给你打电话。”
“嗯。你也注意,别着凉了。”浅浅答应着,也叮嘱着。
叶真琪目送着浅浅拐进了楼道才离开了。两人看上去俨然一对很默契的小情侣。很多时候,浅浅都觉得自己和叶真琪像是在一起很多年的恋人一样的不咸不淡,她甚至都觉得这样的感觉才是谈恋爱的,说不上有多甜蜜,却也没有和贾意在一起时候的大悲大喜。但是浅浅总是觉得好像是少了些东西。
待叶真琪走远,贾意才从公示栏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看着浅浅进去的方向,良久,才离去。贾意回到宿舍,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打开,里面都是浅浅最喜欢吃的饭菜。贾意找出筷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着,只觉得到苦涩,却吃不出饭香。贾意从起初的冲动到要找浅浅解释,到后来发现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再到后来,他开始祝福浅浅,他只希望自己可以这样默默的站在浅浅的背后,关心着她,祝福她可以过的好,就够了。
午饭后,浅浅又睡了一会儿,就睡不下去了。已经是十一月份了,离考研也不过就几个月了。本身起步就晚的浅浅更是比别人勤奋。或许,浅浅觉得这样的忙碌和忘我里,也能让自己忘了一些东西吧。
浅浅给叶真琪发了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回信,是他在的教室位置。浅浅收拾好东西就去自习室了。待她到了教室时,叶真琪已经为她泡好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浅浅笑笑,把奶茶捧在手里,心底里也觉得温暖了许多。
浅浅隔壁的教室里,贾意也刚刚进了教室,找了个靠窗口的座位。
浅浅并不知道,她自以为已经淡出了自己的视线的贾意,其实每天都出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的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看着她,关心着她,当然,还默默的爱着她。
晚自习的时候,浅浅又觉得头有些疼。叶真琪见浅浅一直用手捂着脑袋,皱着眉头。便要送浅浅回去。浅浅摇摇头,要继续。可坚持了不到半个小时,自己觉得也有点难受的厉害了。便让叶真琪留下,自己回了宿舍。叶真琪拗不过浅浅,只好不送。
待浅浅走了有一阵子,叶真琪出了教室,掏出了电话:“出来吧,我在楼道。”
没过几分钟,一个身影在叶真琪的背后出现。
“她没事吧?”来的人竟然是贾意。
“应该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头疼。”叶真琪的表情很严肃,却很认真。
“还是老毛病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要再这样难受了。”贾意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昨天陪她去医院了,医生让她以后不要再湿着头发出门了。”叶真琪说道。
“说了好多遍了,她就是不听,就是不听。”贾意砸了一下窗户玻璃。
“是啊,不听。”叶真琪嘴角有一丝苦笑。“也许你说说会有用。”
“开什么玩笑!我估计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贾意嘴角也是苦笑。
“你说你,何苦……”叶真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好拍了拍贾意的肩膀。
贾意没有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叶真琪。叶真琪没有接,只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贾意:“我记得你不抽烟的。”
贾意见叶真琪不接,便自己将烟送到了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却被呛着了。“刚开始抽,其实这东西也挺好的,真的可以让人暂时的不痛苦。”贾意嘴角一丝邪笑,看着叶真琪:“要不要试试?”
叶真琪摆摆手:“算了!我痛苦了三年了,全靠学习麻痹。”
“现在呢?现在不痛了吧?”贾意靠在墙上,不太熟练的吐着烟圈。
“也痛苦。”叶真琪的回答显然让贾意有些意外。
“你痛苦?你还有什么好痛苦的?”贾意看着叶真琪。
“嗨……你不懂的。”叶真琪说完,拍拍贾意的肩膀,先回教室了。
贾意一个人靠在墙壁上,静静的抽完了整只烟,捏着烟头往楼梯口的垃圾桶走去。
走到楼梯口的贾意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脚一样,定在那里走不动了。楼梯口的墙角边,浅浅侧靠在墙上,一只手还扶着墙,似乎在努力的不让自己倒下去。脸埋在长发里,整个人有点微微的抖动,似乎是在哭泣。贾意站了很久,才轻轻的唤了一声:“浅浅!”
浅浅抬起头,用噙满了泪水的大眼看着贾意。贾意又往前走一步,伸出了两只手:“浅浅。”原本还定定站着的浅浅突然摇着头,向后退去,眼看着就退到了向下的楼梯口上。
“浅浅!小心……”贾意喊着浅浅。浅浅却哪里能听到他在喊什么,竟然就退到楼梯口,踩空了下去。贾意一时情急,哪还顾上自己,往前扑到浅浅身后,将浅浅搂到了怀里,自己却也没有把握住重心,抱着浅浅一起,咕隆隆就滚下了楼梯。
待我和南丰急匆匆的赶到医院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哭成泪人儿的浅浅,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生轻轻的搂着浅浅的肩膀,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泣。浅浅看到我们到来,就扑到我身上,呜呜的哭声都快让我以为里面的贾意已经不在了。
就在我使劲安慰着浅浅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推出来的贾意让我误以为是一具木乃伊。当然,说他是木乃伊确实是夸张了一点,但是我见到他的第一眼确实是一下子就想到了木乃伊。贾意的手上,胳膊上,头上,腿上,分开的绑着很多块绷带,就像是木乃伊身上的布被人给拆掉了些一样。贾意被推出来的时候,眼珠子还在咕噜噜的转着,让原本就已经怪异的他看起来更多了一分滑稽。浅浅看着贾意,却不出声了,只是捂着嘴,一双大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掉着。贾意被推着从浅浅面前走过的时候,勉强的用一只还能弯曲的胳膊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逗得连浅浅身边那个没见过的男生都笑了,浅浅却头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哭的更凶了。
半个小时以后,几个男人们在贾意的病房里聊天,我和浅浅站在病房外露天的楼道上,看着浅浅手腕上的淤青和擦伤,我终于搞明白贾意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当然我也终于知道了浅浅身边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杨柳叶”,还有浅浅早已经换了男朋友的事实。
我啧啧的叹着气,听浅浅讲着犹如烂俗电视剧里的情节,感叹着她这段时间的多舛命运,当然,我还是痛恨的骂着她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告诉我,还把自己装的跟个人似的。谁知浅浅悠悠的对着空气叹气:“失恋的多了,也就不觉的是回事了。”她的语气里似乎自己饱尝了多少的风霜一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样?”浅浅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都怀疑下午她从楼梯上滚下来都把脑子给搅和坏了。
“和贾意,还有叶真琪啊?你难道打算就一直和叶真琪就这么好着。”
“是啊?那还怎么样?”
“那贾意呢?”
“他早和我分手了啊。”
“叶浅浅,刚才你好像刚刚告诉过我,是你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你们并没有分手的。”
“那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又不爱我。”浅浅嘟着嘴。
“叶浅浅,他都为了你成这个样子了,还不爱你?”我真的怀疑浅浅的智商有了变化。
“可是,可是他爱我为什么还要找其他的女朋友?”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呢?那个女人打电话跟你讲你就信啊?”
“我……”浅浅看着我,一时没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续了一句,但在我看来,倒更像是她和自己的自言自语:“到底什么样,才算是真的爱我?”
一时之间,浅浅的话倒还真的是难住我了。彼时的我们,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真正的情与爱,其实我们真的还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