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得舒服踏实,顾晓璃从梦中悠悠转醒时,窗外一片明亮之色,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她吃力地爬下床,避免牵动手上的伤口,穿好衣服后,去找洛弈。
阳台上,一大片鸽子扑扇着翅膀落地,咕咕叫着,他半蹲着身子,扬手撒出去一把玉米粒,鸽子们争先抢后地啄吃着。
温暖的阳光正盛,透过枝桠间照射在阳台上,顾晓璃倚在门上看着这一幕,旦见他清俊秀美的侧脸在晨曦中分外炫目,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穿在他的身上,竟多了几分尘气不沾的韵味,散发着好闻的泡沫清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愈来愈多的白鸽落身于他的周遭,他立于风中,衣袂飘扬,额前的碎发垂落,掩住他韶秀的眉眼,而他的眼中有着温煦的笑意,此情此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如此得惹眼。
目光流转,顾晓璃看到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那是她昨天换下来的带血脏衣服。
也就是说,他亲自为她换衣服,并且还替她洗了衣服。
从小到大,除姐姐之外,从未有陌生少年近过她的身,更别说是第一次有男生替她洗衣服。
不知该如何言语,心里的感觉复杂至极。
“早餐在客厅的桌子上,去吃吧。”仿佛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并未回头,继续喂着眼前的鸽子。
她咬了咬唇,几番欲言又止,“我的、衣服……”
“等会儿干了,就换上吧。”他淡然地道,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有再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扭头睨向她,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的踌躇,一笑回道,“是我找别人替你换的。”
她了然颔首,踱步进客厅用餐。
早餐是一杯牛奶和两片煎蛋。
牛奶甜得腻味,煎蛋则黑乎乎得难看,卖相极差。
她用筷子戳了戳煎蛋,没有胃口,而始作俑者安然地站在一旁,面色淡定,甚是云淡风轻地告诉她,“我以前没有给别人做过早餐……”
她一动不动,默然地凝着他。
“凑合着吃吧。”
他点燃一根香烟,刺鼻呛人的味道便渐渐地弥漫开来,才抽一口,便见她蹙着眉,挥手驱散呛鼻的烟味,他忙灭了烟。
半晌,她低低地道:“我、想吃、生煎……”
卖早膳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在菜市场边上,他带着她出门,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到,一些热闹的小贩在菜市场门口摆摊,来来往往的都是晨起的学生,各色各式的早膳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两盘被油炸得香脆酥嫩的生煎包端了上来,老板娘又乐呵呵地去招呼其他客人,盘里的生煎包香味诱人,顾晓璃顿时胃口大开,执筷开动,她埋首狂吃,依稀听到邻桌传来同校女学生的议论声。
“哎,你听说了没有,上次有个女生好像得罪了严子阳学长,被人拖进了卫生间毒打,而且废了一只手……”
“我早听说过了,那女生也真够衰的,居然会招惹上严子阳这种人……”
“是啊,那女生好可怜啊,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学长,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切,是她自己不长眼,学校里哪个不知道严子阳家里势力大,谁看到严子阳不掉头就走啊,我看是那个女生不知死活,明知道是枪口还敢往上撞,上次因为他表妹夏之瑶被人骚扰,跟人在街头打架,结果把人家的腿给打瘸了,那个人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有种这种事?”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女生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估计在家里是下不了床了,而严子阳呢,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听说那天还有女老师看到了那女生被毒打的一幕,汇报给校领导后,校领导却因为惧怕严子阳家里的势力,居然看见当没看见……”
“天啊……”
“不过,恶人也有恶报,可能是因为严子阳造孽太多,今儿一早,就听班主任说,严子阳要休假半个月,好像又是因为打架的事。”
“跟那个被毒打的女生有关吗?”
“也许吧,听说那个女生在被打伤的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剁了严子阳的一根小拇指。”
“我滴个神啊,谁那么大胆,敢跟严子阳动手啊?”
“所以说,这就是报应啊,你也是,别整天想着谈恋爱泡帅哥,有那时间还不如用来学习。”
“放你妈的屁,那是两码事好不好……”
顾晓璃充耳不闻,将自己化身为路人甲。
意犹未尽地吃掉一盘生煎后,抬头却见洛弈盘里的生煎纹丝未动,他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推给了她。
回到家,顾晓璃换了鞋径直进门,来到姐姐的房内,竟发现姐姐没有去上班,她许是累坏了,将近中午还在沉睡中,那张美丽的面容上满是憔悴疲惫,尽管房间里开着暖气,她却冷得蜷缩起来。
顾晓璃扔下书包,随手拿来棉毯替顾雅宁盖上。
许是轻微的声响惊动了她,顾雅宁很快便醒了。
“晓璃,怎么才回来?”声音沙哑,有掩饰不住的倦怠,顾雅宁睡眼惺忪地爬起身,她眼底充血,面色苍白,看样子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幸好爸爸昨晚没回来,要是发现你一夜都没有回家,肯定又要发火了……你去哪里了?以后不准再在外面过夜了,知道吗?”
她轻轻颔首。
拿起闹钟看了下时间,顾雅宁起身着衣,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背上的伤好点了吗?”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把包包给姐姐拿来。”
顾晓璃拿下挂在藤架上的包递于顾雅宁,顾雅宁伸手接过,无意间瞥见了她缠着绷带的左手,即便妹妹穿的是长袖T恤,妹妹把左手隐匿在袖中,但她还是看到了,当即便拉过那只手,“这是怎么搞的?”
虽然没有看到绷带下的伤口,但那一根根白细的手指上满是刮痕,顾雅宁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被牵扯到伤口,顾晓璃疼得钻心,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心虚地背在身后。
“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雅宁蹲下身同她平视,“你的手为什么会伤成那个样子?是谁打了你?”
她抿唇,不语。
顾雅宁眸中充满探意,“你昨晚没有回家,也是这个原因?”
还是沉默。
半晌,她低叹一声,“傻丫头,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姐姐说的啊,姐姐不会怪你的啊,你是闯了祸还是被别人欺负了,你总得让姐姐心里有个数吧,要是爸爸看到你手上的伤,肯定又要生气了,你想姐姐被爸爸责骂吗?”
顾晓璃摇头。
“那就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晓璃索性垂下眼帘,不看她也不说话。
她不说,她也不想勉强。顾雅宁将她揽进怀中紧紧抱住,“以后,姐姐不想你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她用劲地点头。
“好,今天你就在家休息一天吧,学校还是不要去了。”顾雅宁拎起包包,到玄关处换鞋,“你在家乖乖的,姐姐去上班了啊。”
“姐姐……你看!”
“嗯?”顾雅宁不解地旋身,目光落到顾晓璃手上捧着的那个镯子,不由讶然,“……这个镯子已经丢了好久了,你在哪找到的?”
原本这个镯子只是在橱柜的一个角落里无意中找到的,顾晓璃看得顺眼,便拿过来玩,后来才想起,这镯子本来是有一对的,是妈妈嫁给爸爸的那天,奶奶给的传家宝,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带走了其中的一个镯子,另一个却一直不知所踪,直到现在才找到。
这让顾雅宁不由想起了往事。
自从妈妈走后,爸爸便开始疯狂地酗酒,过着糜烂的生活,有一次瞥见床头柜上的镯子,盛怒之下,便拿起来丢掷了出去,然后,那个镯子被丢尽了某个角落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人早就走了,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嘲讽。
色泽陈旧的青玉镯上赫然一道划痕,却依旧不影响那镯子的美观。
“既然你喜欢的话,就戴着吧,这是妈妈唯一留下的东西了……”顾雅宁笑着摸了摸顾晓璃的脑袋,将玉镯套入她的腕上。
下了楼,顾雅宁举目望去,旦见一辆银白色的奥迪A9停在楼下,车身炫目,霸占了两个车位,驾驶座上的严彬扬手摘下墨镜,一双含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顾雅宁,她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环顾四周,在发现没有一个人经过后,秒速坐进车中,严彬一脚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严总,你怎么又到我家来了?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要来我家找我的吗,要是被人看见……”
“你怕什么?搞得像偷情似的。”见她面色不豫,严彬笑着空出一只手握住她的,“等不及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他灼热粗糙的大掌好整以暇地抚摸着她的大腿,她咬牙忍着心里的反感,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严总,这个时候找我有事吗?”
“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怎么,拿了钱就想不认账了是吗?”
“严总,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