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彬挽唇而笑,一手箍在她的腰身上,就势吻了下去,顾雅宁惊得瞪圆了眸子,下意识地便要偏过头,他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地按住她,顾雅宁拼命地挣扎,纤腰于半空中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紧跟着压下去,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伸进了她的皮包中,摸到了处于震动状态的手机。
她双手扑腾着,几下扇到他的面颊上,他似是恼了,蓦地松开了手。
“啊——”失去了束缚的身子向楼下坠去,顾雅宁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用双腿盘住严彬的腰身,为防自己掉下去。
严彬一手把她捞起,他轻喘着,眼眸含笑,戏虐地道:“宝贝儿,你夹得可真紧……”
顾雅宁脸色涨红,气得抡起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一分钟多,对方陡地掐断。
他嘴角的笑意愈深,将手机重新放回她的包内。
他将她从阳台上抱下来,站稳脚跟后,她立刻退至一旁,离得他远远的。
“你有时间在这跟我耗,还不如回去看看你爸。”
顾雅宁满眼警惕,“你什么意思?”
严彬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雅宁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便真的有些心慌了,她打车回到家,急忙地开了门,便见顾伟廷满面苍白地昏倒在客厅的地上,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忙扑过去,“爸,爸你怎么了?”
顾雅宁双手哆嗦着打通救护电话,估摸着过了二十来分钟,楼下才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拉近,尖锐而令人不安。
已经是深夜,偌大的医院内冷冷清清的。
顾雅宁满面焦灼急躁地在外徘徊,迂回的长廊上回响她紊乱急促的脚步声,急症室的红灯一直未灭,她的心也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脑中不期然地响起严彬说过的话,她紧咬下唇,拨通了严彬的电话,对方先一步开口:“你爸怎么样?”
“又是你做的吧……”
“看来在你眼中我是无恶不作啊,”他淡淡地笑,并不在意她冷淡的口气,“可这次你是真的冤枉我了,你爸的身体一直就是那样,不过也难怪啊,你天天忙着工作,哪有时间留心老人家的身体呢……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你爸目前的身体状态罢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过,你会回来求我的……”
电话挂断了。
顾雅宁面色不豫,他连她家的情况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她每天的生活都是在毫无安全可言的放大镜下。
这种感觉让她窒息,就像是心被水藻狠狠地缠住,她知道,她逃不掉。
他若不放手,任她有再大的本事,她也别想飞出他囚禁的牢笼。
急症室的灯忽地灭了,医生摘下口罩从里面走出来,顾雅宁忙迎上去,“我爸爸怎么样?”
医生叹息着摇首道:“情况非常不乐观,经诊断,病人感染上了一种变异性很强的病毒,病因尚未明确,据说是一种很罕见的病,全球也不过才有几十种案例,病情进入急性时期,会引起多种并发症,病人现在高烧不退,一直处于昏迷,已经发展成细菌性肺炎,我们建议病人进入ICU病房进行化疗。”
顾雅宁的忧虑焦急之情尽显脸上,“好的,一切手续我会尽快办妥,”她咬了咬唇,眸底有水雾泛出,既然是很罕见的病,又是急性时期,那也就是说希望非常渺小,“那么,康复的机率有多大?”
“不好说,但我们尽量尝试一切可以治愈的办法。”医生轻声抚慰她。
顾雅宁回去查了自己手头的钱,原以为她以前在酒吧打工挣的钱足以抵消父亲目前所需的化疗费,没有想到,她的信用卡居然被冻结。
严彬一定是故意的,那张卡就是严彬给她的,他现在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无非就是要她回头去求他!她总算明白了他的用意,一环套一环,就如同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先是时刻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堵死她全部的出路,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又不忘再捅上一刀,让她所有的希望破灭……
这样,他不就如愿以偿地等到她来求他吗……
顾雅宁狠狠地咬着唇,唇被自己咬破了也不知道,直到嘴里泛起淡淡的血腥味,手紧紧地攥着那张银行卡,指关节泛白,愤怒昭然若揭,有种窒息的压迫感抵在喉咙,绝望得简直想哭。
她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但她更恨的是自己的无用,她逃不开他设下的网,却又不得不向他屈服,此刻的她真的是进退两难……
她曾经以为,她和他之间从此两清,再也不相往来,即便现实的无奈和困苦压迫着她,她还是可以有其他的方法来解决,只要她有一双手,她就不会活活的饿死,可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一无权二无势的人注定被人践踏到连尊严都没有……
她席地而坐,一如乞人般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她用双臂环紧自己,将脸深深地埋入双膝中,一副无助而孤独的姿势。
夜深偶尔有行人路过,不过是匆匆一瞥,冷漠淡然。
……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再有隔阂……”
一句淡然如风的话忽地飘过脑海,她想起了那个笑容暖暖的男人,曾对她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仿若心中的希望被点燃。
良久,顾雅宁从包中掏出手机,拨打了他的电话号码,可是无人接听,手机紧跟着传来了公式化的回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目前无人接听,现在为您转接语音信箱,请您在……”
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她抿了抿干裂破皮的唇,声音嘶哑地道:“靖枫,帮帮我……”
入夜,万籁俱静,整座公寓小区内,唯有一个窗口的灯是亮着的。
凉风从窗口吹拂进来,白色的巨大帷幔漾起旖旎的弧度,昏暗无光的房间内,他久久在坐在沙发上,一双俊眸眺望窗外,凝视着远处的万家灯火,他似是在出神,薄唇抿成一道犀冷的弧线,从侧面看上去,他俊脸紧绷,眉宇间凝聚起浓浓的煞气,他握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
凄苦、绝望、无奈、求助的声音。
她说:“靖枫,帮帮我……”
尔后,便听到她低低的啜泣声,带着压抑和苦楚,万分的凄然。
他闭上眼睛,剑眉颦紧,整张脸沉浸在夜色的晦暗中,他的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似是在隐忍着什么,他霍地睁开眼,一甩手将手机狠狠地砸向对面的墙壁,清脆巨响,手机摔落在地上,连电池都摔了出来,他的脸色愠怒冷佞,骇人无比。
她现在才想起来找他……
白天,他打了几十通电话,她视若不见,他知道她可能经济上又出现了困难,他知道她这些天一直在为找工作而频繁奔波,他想打电话问问她的情况,他还想见她一面,知根知底地了解一下,可她却一直在回避,她不接他的电话,他对她所有的关心,她都无声地回拒。
她说要重新来过,是假的。
她说要跟那个男人断绝关系,也是假的。
如果她真的跟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不会在电话那头听到那个男人淫靡的声音:“宝贝儿,你夹得可真紧……”
她骗他,她一直都在骗他!
清晨。
顾晓璃天未亮就出了家门,她先是在操场上跑了几圈做热身运动,然后如往常般去琴室拉小提琴,窗外,朗风习习,已入深秋,银杏树叶随风而漫天摇曳,一片金黄灿灿,迷煞人眼。
旭日初升,一片妖娆冶艳的血红之色晕染着东方天际,那抹霞光如灼火般耀目至极,从她的侧目折射过来,她专注地拉着提琴,浑然进入一种忘我的世界。
门外,一抹轩昂颀长之姿久久伫立,他立在窗外看她看得入神,她发如乌木,蓬松慵懒地披散在肩膀上,阳光照在那张秀美的小脸上,更显得她娇美的面孔莹白动人,一双冰蓝色的水眸如水澈然,丝尘不染。
他听过这首曲子。
琴声如潺潺流水动听幽婉,本是欢快明悦的曲风,却被她奏得哀婉悲戚。
曲调进入高音部分,如雨点急促密集,琴声愈发尖锐入耳,撩拨着人的心弦,如濒死的鸟兽般呜鸣诡谲,许是用劲过大,在最后一个回转的音调上,她没有把握好,结束的尾音刺耳至极。
“啪啪啪……”洛弈目光含笑,拍着巴掌进门,“不错,很好听。”
她奏的乐,虽然有瑕疵之处,但那种别树一帜的曲调风格,却是很引人入胜。
顾晓璃静静地看他,眼神淡漠。
洛弈在钢琴面前坐下,双手放在琴架上,“我们来场合奏怎么样?”
顾晓璃看向窗外,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