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湄赛夜,无风。
黑暗中。
枪上膛的声音。
“咔嚓”,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筱田仁嚯地睁开眼。
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筱田仁摸到枕头底下经过改装过的格洛克G17,快速的闪到门后,身形刚订,门被推开,借着月色一支银色的HARDBALLERLONGSHUEO300消音**先探了进来,筱田仁借势,腋下夹住来人手腕,向上扳去,逆转的力道,腕骨被生生折算,伴随着枪的脱落,走火的枪“嘣”的一声,一颗**带着猛烈的热浪擦过筱田仁的颧骨,血腥味伴随着湿润留了下来,筱田仁拉住他的手臂灵巧的转了一圈,随即移到了他的身后,来人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臂,向后发力,筱田仁一脚踹在了他的右腿窝处,“谁让你来的”,一个摆拳打在了他的后脑勺,然后膝盖上顶,来人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整套动作不过半分钟,已被筱田仁制服。
“说,谁让你来?”反扣的胳膊再次上压,脚踩在来人的腿窝处,筱田仁厉声发问。
沉默,嘴巴有细微的动作。
筱田仁反应极快,迅速卸掉他的下巴,“我还有问题要问你,现在还不能死!”
然后掏出后腰上的枪,在来人的膝盖,手肘处各开一枪,“啊,啊……”,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痛苦的嚎叫,G17是杀伤近距离有生目标,其痛苦程度不言而喻。
“大哥。”恩听见枪声赶了过来。
筱田仁正从那人嘴巴里掏出一颗黄色的透明胶囊。
“没事”。
恩转头捡起地上的HARDBALLERLONGSHUEO300,然后转身在紧随身后的巴颂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巴颂……”,筱田仁叫住正要离去的巴颂,把手里的黄色胶囊交给他,“检验一下!记住,要在全防护的情况下抽取!”
“是,坤仁少爷。”巴颂领命转身。
筱田仁看着弟弟的动作,点头赞赏,大家对来人心知肚明,HARDBALLERLONGSHUEO300这个价格的枪可不是普通杀手能弄到的枪械,加上他嘴里携带的自毁式的化学药剂,都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恩朝着外面的泰国人喊了几句,有人鱼贯而入,把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拖了出去,在地面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
“大哥。”恩上前查看筱田仁的伤势。
“没事。”
“拉沃已经蠢蠢欲动了,我们是不是……”,恩在脖子上横向比了一下。
“不,先等等。”
“加奈子刚走,就有人刺杀,他未必也太心急进了!”恩看似大男孩的脸出现了寒意。
“恩,你以前见过类似黄色的胶囊吗?”筱田仁看着弟弟神情严肃的发问。
蹙眉,摇头。
筱田仁收好枪,沉默片刻,室内诡异的安静,在经过一场生死较量之后,这种安静让人窒息。
“新型**吗?”恩开口询问。
“……还不清楚,当时我也是从其他帮派手里拿到的,和这枚一模一样,在空气中极易挥发,这也是我近两年来第二次接触这种胶囊!”
“我们先等待巴颂的消息吧!”筱田仁拍拍弟弟的肩膀安慰。
“哥,你并不愿意回来是吗?”
“为什么这样问?”
“鬼刃……鬼刃为什么回日本?”
筱田仁看着弟弟,露出欣慰的笑,“……我把心落在日本了!”
“心?”
“像朝阳一样的女孩,或许她不会原谅我了!”筱田仁站在吊脚楼的台阶上,看着阒寂的花田,渐进的太阳从山腰升起,她曾经说过:有阳光的地方就永远会见得到的她。
算算日子,鬼刃快回来了。
“哥!”
“今天香港的买家来看收成。”
“嗯,去准备吧!”
“这是从1986年以来,罂粟收成最好的一年,哥,坤沙打过电话,催要今年的年利,可是往年都是在罂粟花季过了之后才来索要,你说现在给他吗?”
“…….给,但是你亲自致电给拉瓦特,让他提前获悉此事,记住,一定要拉瓦特本人。”
“为什么?拉瓦特和坤沙是同一集团,我们这样做,坤沙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他会找谁?”
恩的声音抖起,“拉沃!”
“不错,去吧。”筱田仁笑笑,看向弟弟,继续说:“泰国可能不会太平了,提前做好准备吧!”
“跟香港那边说,让他们3%的利,但是要用没有编号的钻石支付!”
恩摸着下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哥,“……会暴动吗?”
筱田仁笑而不语,恩看着大哥高深莫测的样子,跳上了停在吊脚楼后门的象背上。
十三个小时候后清莱恩的秘密实验室马克博士蓝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愉悦的光,求知的愉悦,在事业上有所进取的愉悦。
“石灰水中的提纯物,再配置必需的生物碱,还有竹叶青的剧毒,是一种神经细胞刺醒性药物,会导致吞食者迅速死亡!问题是当我们把竹叶青的毒素完全分离出来的时候,再在原始溶液中加入海洛因的话,看……”
马克博士一边说一边输入实验室的密码,然后拉开实验区,一只巨型白鼠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这只白鼠体型巨大,但并不是那种自然的长大,而像是肿胀之后突然变大,毛皮之间的缝隙极宽,它在试图撞开玻璃!
“而我们总共给它注射了0.02毫升的剂量,现在是十三个小时之后,这些是注射后脑神经的变化分析图和照片!”
马克博士在空中的电子屏幕上拉出电子照片和图像!
小白鼠十三个小时之间还生龙活虎,小巧可人,但在注射了第一次的原始溶液之后,就变得极度兴奋;十个小时之前,已经出现暴力现象;五个小时之前,它的中枢神经已经完全受到**的额控制;三个小时之前,肌肉开始重新分化,发育;现在……
“虽然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但是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种比海洛因还难戒除的药物迷幻药。无法戒除,容易致瘾,令人愉悦,而且能够强身健体。”
“问题是,海洛因和原始溶液的混合,很不稳定!现在它的血液循环已经达到极限,我猜……”
还没等他说完,“嘣”的一声,玻璃房内发出了一阵爆炸声,小白鼠血肉分崩:全身流血,血液里带着黑色的渣点,死相很瘆人!
“血压太大,血液凝固,充血而亡”,马克扶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兴奋的强调。
“生化武器吗?”恩问的很直接。
“不确定,它不在国际生化武器禁列的范围内,但是如果应用在临床在加强稳定性,我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很难讲!”
“你之前听说过这种东西的存在吗?”筱田仁看着玻璃内的小白鼠,略显担忧的问。
“没有,这种东西,需要时间,石灰水的提炼,提炼多少和生物碱的比例,没有几年不会有现在的成果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种软性胶囊只有日本的三联医药生产!你们可以试试这条线索!”
“日本的熊本会社?”
筱田仁反问。
“不错,这种油性胶囊稳定行好,耐高温,低寒,的确是三联出品,不会错!”
筱田仁摇头,他好像抓到头绪了!
可是如果真是他所想,那么藤原黎广就真的太可怕了,兕子,兕子……
恩走时戏谑的看着博士和他的助手,“要保密呦,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指指玻璃箱里的小白鼠,马克感觉一阵恶寒。
回庄园的路上,恩欲言又止,“哥,如果杀手是拉沃派来的,那么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粒胶囊?”
筱田仁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没记错的话,三联是三和的子公司,之前的控股方是黑川,现在三和的控股人是熊本一郎,但是背后的操纵者是藤原黎广,当初收购熊本会社的时候,藤原出人意料的把三和并入了熊本会社的名下……”
“哥,那你的意思是这胶囊是藤原搞出来的?”
“不,还不确定,鬼刃应该快回来了,看看他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吧。”筱田仁表情凝重的看着远方,他现在担心的是兕子!
清莱府“老爷”,巴图双手恭谨的举着电话,递给正在点烟丝的拉沃。
“嗯,下去吧。”
“是。”
后退着到门口直到门边才转身开门,出门,关门,正待房门全部关上之际,一只素手撑到了门上……
“小姐!”巴图一出门就看见加奈子小姐站在门口,示意他不要声张的下去。
“小姐,可是老爷他正在……”。
“嘘!”
巴图看着她撑在门上的手,摇着头下楼。
“……嗯,让他不要乱说话……对,先不要……他们一定要死……坤沙……知道……日本……藤……广,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愚蠢到再次出现失误!”
“谁?出来!”
加奈子转身的时候,蹭响了拉沃门上的铃铛。
“快出来,我开枪了!”枪上膛的声音。
“爸爸”,加奈子推开房门。
“怎么是你,加奈子,我差点就开枪了,你真是……”。
拉沃吃惊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忙把枪的保险拉上,放回到枪架上。
“有事吗?这么晚了。”
加奈子摇头,沉默。
“……你听见了?”
“为什么?”
“爸爸,他是我的丈夫!你要杀了他是吗?”加奈子无法忽视父亲眼中的泛起的杀意。
“加奈子,他还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不是七津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
“……”。
“这里面有你想象不到的利益纠纷,爸爸不想让你成为牺牲品!”拉沃看着女人倔强的脸,想起早逝的妻子,声音变得的平静自制。
“那您就告诉我!”加奈子并不示弱。
“告诉我我就知道了,我会权衡,会制约,爸爸……”
拉沃拿起团桌上的黄釉红瓷龙纹茶杯,抿了一口,“加奈子,你,你太倔强了。”
“对,像妈妈不是吗?”
拉沃端起茶杯的手微抖了一下,“孩子,你爱他吗?”
加奈子眼底泛起温柔的光,呢喃出一个字:“……爱!”
这是拉沃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你们的婚事打破两大家族的平衡……”
加奈子打断父亲的话,急忙问:“会严重到要开战吗?”
“不错!”
“为了女儿也不行吗?”加奈子来到父亲的腿边,哀求。
“……”
“爸爸。”
“那你知道,他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吗?她娶你是为了自保,他和你不一样!我的傻孩子。”
“……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马上就会和藤原黎广结婚,有缘无分的爱情一样不会圆满,但是现在他却是女儿的丈夫,爸爸,你就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拉沃抚着女儿的头发,语气如软慈祥,却像针扎进棉花一样,丝毫不费力的刺进了加奈子的心里,“如果有一天要你在他和我之间选择一个,我的女儿,你会选谁?”
“爸爸……”
“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的女儿!终有一天,你会面对这个选择的!”
拉沃说完继续闭起眼睛吸着手里的烟丝。
加奈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了一支烟,站在阳台上吞吐,夕阳拉长了她俏丽的身影,漂亮精致的脸庞,艳红的唇,一头披肩的大波浪,妖冶性感,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突然,她碾掉手里的女士烟,指腹轻抹眼角,一滴泪顺着修长的手指流到了掌心,消失不见。
转身拿起电话,从书架上的相框后面抽出一张纸条,一排号码。
播出…….等待…….“您好,藤原先生”!
“……”
“当然,我不会毫无准备的让鬼刃回去接触你的小心肝儿!”
“……”
“那我的礼物您还满意吗?”
“……”
“您也是,不然也不会让筱田仁活着走出日本不是吗?”
“……”
“既然这样,我想是时候为我们各自的幸福筹划一番了。”
“…….”
“…….”
藤原黎广笑着把电话扔给二郎,看来在爱情上,他有了一个目的明确的盟友,值得庆祝。
从新戴上头盔,道场内的两人,行礼,点剑示意,藤原黎广快速的移动步伐,左手持剑,手拔击面,趁着对手痛疼之际,忽然拉近两人的距离,“反应太慢”,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对手听见,凌厉的侧身后倾,竹剑直刺,腹落击面,一声令喝:“集中精神”,竹剑顺势下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打在对手左手拇指处,刺连击手,竹剑脱落,之后剑锋上挑,单手刺喉。
“你死了!”藤原黎广摘掉头盔,竹剑仍然指在对手的喉咙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没给对手反击的空间。
“我输了。”
后退一步,收剑。
惨败之人摘下头盔,被汗液浸湿的清河露出无奈的笑容,今天三局,他全败,当初和少主打赌,如果他能赢一局,那么赌局就算他赢,可是现在看来,他真的要奔走泰国了!
“知道输在哪里了吗?”
身后侍从拆掉藤原的腰垂,藤原看着正在拆手套的清河,笑问。
“…….”
“气势不够,发声运气都太过急躁,所以你的眼神总比你的动作早的暴露你的气势,你啊,太执着输赢。”
“……”
“哼哼,就这么不愿意去泰国?”藤原穿好和服,难得耐心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清河发问。
“嗯,不愿意。”清河显然在意刚才比赛的输赢。
藤原笑笑,“走吧,还有事情要你在泰国处理。”
此时京都隆冬的太阳透过和室的纸门射了进来,那些生根发芽的情和恨伴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破土而出,变成了一场赤裸的血腥和祭奠。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室外温泉,雪地里挖凿的自然温泉,清酒和酒杯都乘在一个木盘里漂在温泉上,温泉流淌之处,泉眼附近盛开了几棵娇艳的寒莲开得正好,飘忽不定的雾气中,寒莲的一点粉红若有如无的让人看不清晰,庭园内瓦斯灯式的石灯笼已经点燃,微弱的光在微风中摇曳。
完全裸露的庭院,垫高的主屋的鬭漆朱砂上刻着藤原家族传承下来的古老符号,不是片石勺水,亭廊桥榭的传统庭院,而是用沙,石,水,单一的物质要素达成的“禅境”。正规的圆形庭院,表达了藤原家族对家族的期盼,静谧的有序的永恒传承。变化莫测的光从透过天井的折射投入地下室内,产生幽静的美,阐述着家族的光阴折射四方;这是一个用荣耀堆积而成的庭院,通过它来夸耀人的力量,每一处的建筑,每一棵松柏,每一粒沙石全都是历史,是光辉的见证者。
西苑地势较高,温泉西侧就是仗高百尺的悬崖,地下全是高压电网,往西看去,山梨的富士山若隐若现,藤原拿起漂浮在温泉之上的清酒一饮而尽,“最近我会和兕子结婚。”
清河的视线从富士山上收回,眉间紧蹙,“……兕子小姐,恐怕还撑不起藤原家族主母的担子。”
清河深知,伴君如伴虎,刚才道场内的少主只是一时幽昙而已,而藤原黎广的力量绝对比虎狼更可怕,所以说的审词度句,不敢越雷池一步。
“呵呵,我从来没想让她挑起藤原家的担子,历代主母的下场都很凄惨,只不过是执事人的放任罢了,我不会让兕子经受那样的事情,一旦举行嬷螚(寺庙举行的婚庆),我会把她限制在西苑,不会让她轻易接触外人。”
清河听闻一阵冷冽,不再直视藤原,低头询问,“少主决定什么时候举行嬷螚?”
一阵沉默之后,藤原拿起酒瓶为自己斟上一杯清酒,清河欲拿过藤原手中的酒瓶,被他挥手制止。
“这次你去泰国,见拉沃将军。”
“拉沃将军?泰缅边境的拉沃?”
“不错,暗影卫发来消息,筱田仁进了拉沃的领地,我要知道筱田仁和拉沃的关系;还有拉沃什么时候可以控制罂粟田,已经到了收成的季节,我不想再错过明年的花季……”。
“那我们的筹码……”。
“告诉他,无人机的导弹不会空弹到他的领地!这可是一比相当大的报酬,他不会拒绝的。”
“……”
“还有问题吗?”
“那熊本会社在泰国的投资,是否告知他?”
藤原看着清河摇头,“呵呵,想要附带的利息,他也要让出部分的利益才是!你来我往才是为商之道!”
“熊本的计划,我要让他在战前就要动工!所以你这次还要去见坤沙,让他暗中活动,让熊本的提议尽快通过!”
“可是坤沙即将被取代……”
“你说了是‘即将’,而且我要的就是一个即将被取代的人的助力”,清河明白过来,这么大的工程一旦动工,那么后续资金就会像个黑洞一样远远不尽的往里填补,这样熊本才会把他的股份拿出抵押,坤沙一旦被推翻,那么熊本就是失去了在泰国的保护伞,那些毒枭怎可能看着自己的领地和罂粟田被他人占去开发游乐场和赌场,熊本是在自寻死路!
“少主,坤沙会以此向你提出要求……”。
“呵呵,呼……那最好不过了,我会给他提供一批最新的美式全自动武器!”
清河看着眼前这个残忍的男子,顿时感觉温泉里放出来的是彻骨的凉水;给坤沙提供武器,实际上是加速他和政府军的决裂,走上自毁的道路;这应该是少主和美方共同策划的,美方的这批武器,也应该是一批实验品,到时候,不知多少人会丧生在这批武器之下!
清河更不相信少主兜了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熊本的股票!
“少主,兕子小姐到了。”管家在廊檐下的红木地板上弯腰轻声唤着闭目养神的藤原。
藤原嗖的睁开眼睛,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个从心里发出的笑容,少主只有在每次看见兕子小姐的时候下会露出这样的笑。
起身,拿起旁边侍从放好的和服穿上,木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细雪,藤原伸出手来,是今年的初雪,去年的初雪……
“清河,你这次去泰国可能会有意外的访客!你只要告诉她,一切都会按照计划的发展。”
说完转身离开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