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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已经有好长时间
书名：碎事 作者：慕容北斗 更新时间：2016-12-12 23:26 字数：2403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捡柴的老拾了，除了那次在路上见过他，再没有见过，也没有去过他家。我问周小明，最近去过他家吗？
周小明说，没有。
阳光照在周小明的脸上，他的脸红红的，我看着那些红，那些红若隐若现，我看到还有红流到了地上，像水一样。我说，你流血了吗？
我伸手去摸流到地上的红，我的手也染上了红色。
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周小明拥了拥我的肩膀，我睁开了眼睛。他问，你怎么了？
他说，我们出去转转吧，比如，老拾那里。
自打老拾和亚奇相识后，两个人就成了一种朋友。亚奇并不想和老拾做朋友，不过，老拾还是会去找他，老拾已经认识亚奇的家，每次，老拾来到家中，亚奇也不会想要赶走他。
有时，亚奇还会留他吃饭。亚奇拿出酒来，为他倒上一杯。
老拾不会喝掉这杯酒。他说，我很早就不喝酒了，上次喝酒主要是触景生情，也是看你太伤心，替你喝的。
亚奇看了看老拾，老拾脸上的皱纹已是很多。
老拾知道亚奇也是一个人，他看到亚奇的屋里冷清清的，就为亚奇感到惋惜。亚奇不觉得惋惜，现在是一个人，过段时间就是两个人了。
亚奇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亚奇一直跟着母亲过，母亲临死的时候，父亲也来过，父亲看到母亲的样子，就懊悔不已。在给母亲出了殡后，父亲还是离开了。
亚奇也没有去找过父亲，在亚奇心里，父亲的样子一直都是陌生的。
晚上，亚奇躺在床上，有时就会想起父亲，更多想到的是母亲，有时想着想着，自己就会流出泪来，泪水顺着脸颊落到枕头上。
而那个拣柴的老拾，在夜里也会落泪，他是为自己晚年来一个人的凄苦。
他很早就起床，他要去村小学。当孩子们都来上课的时候，看见孩子们的表情，听到上课的铃声响起，他的心里就会喧闹，他喜欢喧闹的孩子。
他走到村小学，那时候还太早，孩子们还没有来。他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身边有草，草上有一颗两颗露珠。
村小学里旗杆上的国旗静静地挂着，好像还没有睡醒。
西边路的尽头有些模糊，有几个行人在十字路口向北去了，有几个人拐了方向，向这边过来了。
东边路上有人在跑步。那个跑步的人可能看见了坐着的老拾，用手往这指了指，还扭头对另一个跑步的人说着话。
老拾等了一会儿，见孩子们还没有来，就站起来往西走了走。有几个人在他旁边过去，向东去了。
老拾往北看，那里有几座房子，房子都是白颜色的。老头又回过头往南看，那里也有几座房子，房子也是白颜色的。
三个跑步的人在身边过去，向西跑去了。一个人还看了看老拾，可能就是刚才那个用手指着说话的人。
老拾看到白房子上面停了几只鸟，有几只鸟还走来走去，没一会儿，那些鸟挥着翅膀飞走了，往南飞了，有几只鸟往南飞着又拐了方向，往东飞去了。
孩子们开始陆续地来了，老拾又走回到刚才坐着的地方，接着坐下来。没有孩子注意到这个坐着的老拾，他们只是互相说着话。
老拾看见孩子们走进了学校，上课铃也响了起来。
一道阳光照在了国旗上，国旗变得格外红。
老拾准备回家，他想一路再捡些柴。他一路捡着柴，心里越来越高兴，他开始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挺美好，一个人是轻轻松松的。
他走到小药店，笑着和老庆打招呼。
他笑着打开院门，走到放柴的地方，放下手中的柴。这次捡的柴不是很多，不过老拾并不在意。他开始用扫帚扫院子，他扫得很干净，他还出了汗。以前拴羊的那里还有些干羊粪，他又过去扫了扫。
扫完了，他把扫帚靠在墙上，就开始进屋做饭。
饭要等等，他又搬出一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子，在院子里喝茶。
他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院门，看着院门外，看着前边的房顶，看着房顶上的天空。
他慢慢地喝了三壶茶。
刚放下茶杯，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一开始，他没听出是哪种声音，他仔细听才知道是那只瘦羊的叫声。他向着院子大声说，是你回来了吗？
他不知道瘦羊现在过得怎么样。他说，你走吧，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他接着喝茶，没有再听到声音。
老拾的日子并不富裕，他一直靠低保生活，经常的，周围邻居也会帮助他点。老拾没有地，他就去给邻居的地里做农活，邻居看他年纪大了，就婉拒他来干活。
可是，老拾不好意思总是受到邻居的帮助，他就再去邻居的地里做农活，他做不了大活，还可以做些小活。
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一天下来，老拾就觉得劳累。他回到家就坐在院子里的那张椅子上。他把那张椅子搬出来后，就没有再搬回去，那张小桌子也是，只是茶杯茶壶不是。
老拾坐下来，看着西边那颗夕阳就要落下去了。
他想喝口茶，用手一摸，茶杯不在。他已经懒地再去拿茶杯和茶壶了。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多长时间，打起了呼噜。他做起了梦，他梦着自己口渴得很，就去屋里找茶杯，他找到茶杯，看到茶杯里满着水，仰起脖子就喝，他一喝，茶杯里却一滴水也没有。这时，邻居来给他送茶水来了，他高兴地笑着感谢邻居。
他的腿伸了伸，就醒了。他发觉自己刚才笑过，他摇了摇头。
他站起来，走进屋里去拿茶杯。屋里的光线有些暗，在外面看那个门口就像个黑洞，黑洞里正发出一些杯盘相碰的声音。
他从黑洞里走出来，看见自己的邻居来了，邻居端来了一碗热菜，他不想留下，可最后还是留下了。邻居叫他赶快吃，老拾尝了一口，夸奖菜真是香，他本还不多饿，可是吃了这么香的菜，突然觉得很饿了。
他请邻居喝茶，邻居没有喝，邻居说，有时间再喝吧，我还要赶快回去呢。
邻居好像还有急事，就急着回去了。
老拾看着邻居走了，就疑问，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急事呢？又转念一想，哦，可能是急着回去吃菜了，说不定邻居早就饿了呢。
老拾又走进黑洞里，他去拿馒头。他拿着馒头，又走到小房旁小锅灶那里，点着火，烧起了小锅。他要热热那两个馒头。
馒头还要热一会儿，他回到小桌旁，在椅子上坐下来，喝起了茶水。
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着菜。菜慢慢地就要吃完了。
他又过去看看馒头热好了没，馒头已经热好了。他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他嚼着馒头，又走回小桌旁。
很快，两个馒头吃完了，碗里的菜也吃完了。
他咽下最后两口馒头和菜，为自己续满了一杯茶水，他喝了一口，茶水不烫口，他慢慢地喝起来。
天色已经很黑了。他喝着茶水，又听到了瘦羊的叫声。
他放下茶杯，小声地说，也许它已经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