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旧书,也会围着炉子,炉子火旺旺的。读一段时间,就去倒杯热水自己慢慢喝,嘴巴里还是干干的,是喝的热水不够吗?大约是热水喝到了肚子里,这么围着炉子读书,身体里的热水就被炉子烤干了,这是炉子在偷偷喝我肚子的热水啊,真是大胆。
那张书纸还在我的口袋里,我拿出来,展开看,再读,咦,这上面的字此时读来是更加的好,如沐暖风,道出的情感也是委婉的新鲜,这是第一次读着没有得到的,初读真是粗浅,该打,这些字我要记下来。默默地读着,感受着里面的委婉的情感,这情感是浅浅的道出,令人的心思却是一阵沉重。
就如这炉火吧,靠近了就是烫手,这就是直接了,若即若离,就是温热的,这就是委婉了,纸上的委婉就是这样的暖。把这一纸委婉拿在手中,不舍轻易放下,待到欲放下,却不知放在何处,夹在书中吧,就是这本旧书中,藏一藏这委婉。
炉火是不喜欢人靠近的,靠近就要烧伤你的手指,须要小心,小心还是有用的,可我的脚趾呢,也是小心的,结果还是伤了。有些伤害就是在不知觉间发生的,发觉时,伤害已是深入了。我动动脚,靠近炉子,温暖一些也许是可以缓解疼痛的。
不会有人来打扰我,这是最好的,我可以烤着炉火,再读一读旧书,是不是可以找到和纸上相同的情感,应该不会找到了。文字这么多,总不会遇见情感相同的,这么多旧书,每页都是不一样的情感,我在里面遨游,总是看见新鲜的浪花。
做个守炉人也没有不好,可以总是获得温热,脚趾也是温热的,就忘了屋外吧,屋外什么也没有了,寒风没有了,树木的摇晃没有了,说话声也没有了。有人在巷里走过,会留下说话声的。炉子在身边,守着炉子度过一整冬,过一个自己的世界。
从现在算起,没有人会来了,我会在门外写上几个字:主人没空。这样就不会有人来了。最好的朋友来了,也会在门外站上一小下,看看那几个字,望望门缝里的情况,不敢进门,主人在忙什么呢?朋友会猜到一二。我在屋里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是朋友离去了。
就是不愿被人打扰,这样会在自己的世界里,修炼着。这是对生命的修炼,也是对生活的修炼。我想停下来,缓一缓,做些回忆,读些旧书,我的身边有热水,口渴了我会喝上一口,炉子里的火依然很旺,我会烤着自己的手,吸收那些温热。
我听见了朋友的脚步声,对不起,我不见人了,我要修炼,做一个出家人,我的屋子就是寺院,我在屋里敲着木鱼。我没有看破红尘,我听着木鱼的响声,我知道,红尘还在我的心中。在修炼中,我会更加明白什么是红尘。
这木鱼声这么响,朋友没有听到吗,还是听到了没有说话。我出家了,大概是出了朋友的意料外,没什么,感悟到一定时候,自己就会有所作为,这作为是很自然的。大家的感悟都不是同步的,这是各自的事情,各自的修炼。
杯子里没有热水了,我要等会儿去倒,等到这一页书读完。书上的文字都是睡着的,我在观看它们的睡容,岂不知我自己都要睡着了,我的睡容是丑陋的,嘴里的口水流了出来,赶紧擦擦,不要滴在页纸上,滴醒了文字,文字会生气,我就要看它们板着脸孔了。
脚趾疼痛了一下,疼痛就对了,不易睡着。放下旧书,夹着的那一张书纸掉了出来,我看着它慢慢落到地上,又发出声音,屋里就震动了一下,我抬起头看了看屋顶,有灰尘在往下落,也落在了书纸上,书纸动了动,书纸上的文字也动了动,我都看到了。
蹲下去,我没有马上去拾书纸,我看着书纸上的灰尘,这灰尘落在书纸上,是喜欢书纸上的文字吧,文字是属于书纸的,我们只能去读,去拾取,拾取了文字放在炉子上烧掉,烧掉总是好的,烧掉文字,书纸上还有。烧是为了获得文字的热量,烧熟的文字,也要看看。
吹一下,吹走那些灰尘吧。外面有说话声,是朋友又来了吗?大概是,原谅我吧,我不会去开门的,我要等着天暖,朋友有这个耐心吗?大家都要停一停了,修炼一下,为自己为别人,生活总是匆忙的,那不是我想的状态,一点也不是。
吹一下尘土,吹走那些尘土吧。怎么吹不走?这尘土是喜欢文字了么,才不舍得走,那也要走,就记下这些文字吧,我把那尘土吹到炉子里,烧掉,书纸就暂不烧掉了,留一留,等明天,我口渴的时候,再想想要不要烧掉这张书纸。
使劲吹一下,尘土吹走了,还迷了我的眼睛,我用手轻轻揉着,眼皮揉成了什么样子,我不能看见,我倒是想看见,看看尘土是怎么折磨我的。书纸在笑话我,它一定是生了气,我想要烧掉它,它不生气才怪呢。不打紧,我还是要烧掉它的。
站起身来,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了,是朋友又走了吗?朋友不会走的,他正站在门外,没有人看见他,也是有人路过,一定会瞧他几眼,在心里想一想,这个人是在偷看啊。我的朋友是在偷看,偷看我家的院落,这院落怎么这么静啊?
我是不是过分了?我怎么不想去开门呢?我的朋友来找我了,在这个寂静的冬天,我在屋里数着寂静,竟有头昏眼花的感觉了,这是谁在和我开玩笑呢?怎么不站在我的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脸庞,你的脸庞上有没有冬天的痕迹。
朋友还在偷看吗?有什么事情要说呢?我的杯子里没有热水了,给我留一点时间吧,我用来喝一喝热水,我会把这杯热水喝尽,这里面有冬天的味道,我品出来了,这味道是朋友放进去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