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刘子胥更加气愤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能见玲珑一眼,先是刘子宁以玲珑身虚体弱不宜见客断然决绝,再是刘轩父子对他百般阻挠,所有人都帮衬着刘子宁,而他堂堂大齐太子却被排斥在边角,怎能不叫人气愤发怒?但是刘子胥也知道,如今此时闹得沸沸扬扬,恐怕京中的父皇已经怒不可遏,他也就更加不能搀和其中,于是也就不再理会刘轩等人,独自返回京都。
冷玉弦的身体在精心调理下恢复得很好,刘子宁和刘子显也因此放心不少。
刘子宁已经飞燕传书回去吩咐疏瓶疏梅收拾一个安静的院子出来,疏瓶疏梅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可是纵使再不乐意,疏瓶都照办,疏梅则冷着脸在一边旁观。心心念叨没想到绍宁王是这样始乱终弃的人,明明走之前还因为郡主而难过神伤,一转眼就跟一个歌伎情意绵绵、你侬我侬了。
疏瓶心里再怎么难过也没敢说什么,服服帖帖地领着几个丫头收拾院子。疏梅心里气急,一把夺过疏瓶手里的拂尘扔在地上。“你收拾什么呀收拾?你是那个醉玲珑的丫头吗?你忘了郡主是怎么待我们的?若是郡主知道了,保不准会怎么难过。”
疏梅的多次气恼让疏瓶也难受,她一时不忍便回了嘴,“是郡主自己逃了婚,王爷等她找她这么久她都无动于衷地继续躲着不见人,王爷是人但不是圣人,王爷也会难过的。”疏瓶吼着吼着就哭了起来,最后干脆捧着脸蹲在地上哭着。
疏梅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蹲在地上的疏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来疏瓶是真的动心了。疏梅气得直跺了几下脚,然后很快跑开了。
而这边冷府也已经炸开了锅。这边冷夫人正对刘子宁荒唐的行为埋怨着,阮新晴则是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好在二小姐当初逃了婚,否则保不准成婚后几年三王爷就变了心了,到时候也只能日夜躲着哭哭啼啼,我们这些做娘家人的人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干瞪眼着急。”
冷世贤本来心里就窝火,听阮新晴这一说,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里的茶水瞬间溅起水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要说辜负也是玉弦在先,我们教女不严,没资格对王爷说三道四。”
“老爷……”冷夫人听冷世贤这么一说,直抹眼泪,“这到底造的是什么孽啊,弦儿,你到底去了哪里?”
刘熙华在一旁看着,见冷夫人难受着,赶紧拉着冷夫人的手表示安慰:“母亲,这件事肯定还有什么内情的,子宁,不是那种草率的人。”就她对刘子宁的了解来看,刘子宁是没有理由做出这等让所有人都震怒的事情的,况且子宁应该深知父皇一向讨厌皇子跟红尘女子有来往,他绝对不会这般糊涂的。
“父亲,就让孩儿前去看看情况吧……”冷如星见父母都为难不尽,实在不忍心,况且自打冷玉弦出走以来,母亲就难有笑颜。
冷世贤沉声说道:“看什么看?我们没有资格限制三王爷三妻四妾。只要弦儿一日未归,我们对三王爷就一日有愧。”
冷玉筝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是要等到冷玉弦回来吗?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月黑风高,树影稀疏,晚风吹动枝桠摇摆,像是鬼魅在张牙舞爪地袭来。冷玉弦看着刘子宁站在床边用力地关那一扇一扇被劲风吹开的窗子,叹了一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子宁,今夜恐怕又是一个不宁夜。”
刘子宁转身刚笑着要说什么,神色立即变化,箭步走到冷玉弦身边并且抽出了挂在床边的利剑。而此时,十多个黑衣人已经越窗而进。刘子宁一手伸出将冷玉弦护在身后,一手用剑指着黑衣人道:“是父皇派你们来的?”
“王爷,我们只要醉玲珑的命,还请王爷不要多管闲事。”为首的黑衣人张口就是肃杀的口气,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刘子宁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凤眼微眯,透出森森寒光,“哼,要拿醉玲珑的命,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黑衣人三两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并不对刘子宁下杀手,招招都是冲着冷玉弦,最后转变策略,十来个人围攻刘子宁,余下两三人攻击手无缚鸡之力的冷玉弦。刘子宁无数分身,又气又恼,手下利剑毫不留情,招招都是绝杀的动作,眼见着一个杀手的剑就要刺穿冷玉弦的胸口,却有一把更快的剑从那人的身后直直穿过。冷玉弦惊魂未定,待看清是刘子显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在此同时,刘子宁为了出手保护冷玉弦,生生转了剑锋要去阻拦,那几个杀手来不及收势,一剑一剑纷纷划在刘子宁胸前背后手臂上。冷玉弦急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神示意刘子显赶快去帮刘子宁。
刘子显出剑极快,一剑封了三个人的喉,然后进入包围圈一把将刘子宁推出去,“你保护玉弦。”说着就缠住那几个杀手。
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终究是敌不过刘子显,刘子显这次是拿出了真功夫,招招毙命,无一漏空。最终那些杀手被打得落花流水,个个伤痕累累地跪倒在地上。刘子显将剑放在为首的杀手的喉咙上,冷冷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邪邪一笑,顿时从嘴里溢出血来,显然是咬舌自尽了,而其他的杀手也如法炮制,只一瞬间,所有的杀手都口吐鲜血,轰然倒地。刘子显既气愤又无奈,直说道:“擒贼擒王,斩草除根,这一招真高明。”语气是极度地调侃和不屑。
冷玉弦扶着受伤的刘子宁,顾不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紧张的问道:“子宁,你怎么样了?我这就去叫大夫。”刘子宁的脸因为失血有点多而显得苍白,但仍是笑着摇头说没事,冷玉弦强忍着才将要溢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刘子显一把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吼了出来:“刘子宁你说,玉弦跟着你过过几天安宁的日子?如今连皇上都要下手杀了她,你觉得带她回京都还有什么意义?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冷玉弦也容不下醉玲珑了。她是冷玉弦,有人数次欲致她于死地,她是醉玲珑,还是有人欲致她于死地,你带玉弦回去,无非是把她带进暗箭密布的包围圈里。”
“至少,我的世界只容得下冷玉弦,要灭玉弦,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刘子宁说得坚毅,不带一丝犹豫。冷玉弦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全世界都容不下她了,而刘子宁的世界,只容得下她。
“子宁,我跟你回京都,即使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我也决不后悔。”
刘子显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气呼呼地大步走出去,站在门外的巧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满屋子的尸体,显然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了。刘子显轻轻拍了拍巧儿的肩,倒还把巧儿吓了一跳,看清是刘子显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郡……郡王……”
“没事,巧儿,你去把何大夫请来。”刘子宁再流血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还是得赶紧找大夫来医治。
好在刘子宁的伤只是在皮面,没有伤及内脏,只需要上点金创药包扎一下即可,冷玉弦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刘子宁心里百味陈杂,他的父皇,竟然做得出雇佣杀手来杀一个弱女子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会带冷玉弦回去。刘子显的话也值得他深思,看来想要冷玉弦命的人不只一批。敌在暗,我在明,如今他们是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如今,他只能去求母妃了。
“子宁,先喝药吧。”冷玉弦端着药走到刘子宁面前坐下,刘子宁接过药放在桌子上,将冷玉弦揽进怀里。冷玉弦顾及他身上的伤也就没有乱动,任由刘子宁抱着。
“玉弦,你怕吗?”刘子宁开口,呼出的气息里带着绵长的惆怅。
“不怕。”冷玉弦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觉得莫名的安心,“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就像那晚,我闭上眼睛,以为是最后一次回想起你的样子。可是我醒来了,就算再痛再难过,我也没绝望,因为我记得你的样子。”
“玉弦,对不起,我一直忘了跟你说这句话,对不起,我让你那么辛苦。”刘子宁说着,满口的苦涩,如若不是因为他一时的自以为是,或许冷玉弦就不会流落到孟都,也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痛苦的折磨。
冷玉弦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知道,更辛苦的日子会在后面,可是为了刘子宁她愿意去勇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