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去的杀手无一回来,惠妃在肯定自己儿子的身手的同时,也暗暗着急,以刘子宁的性子,大概几日之后刘子宁就会带着冷玉弦回来,到时候刘子宁必然会让冷玉弦回归到王妃的位置上,然后醉玲珑消失,世人对此疑惑重重,刘子宁在皇帝心中就会留下更加不好的印象。即使刘子宁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太多的机会了。正在惠妃着急之时,听到外面宫人大声呼道:“皇上驾到。”
惠妃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皇帝的面了,这下皇帝突然前来,不免一番忐忑。赶紧出去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刘衡看着屈膝行礼的惠妃,冷着脸将手中的书信扔在地上,“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说着就气呼呼地进了屋。
惠妃小心捡起地上的信,打开来细看,几乎气急攻心要吐出一口血来。刘子宁以为是皇帝派人前去对醉玲珑痛下杀手,说就是拼了命丢了也会带醉玲珑进京城。惠妃眼睛一红,进屋就跪在了地上,“皇上绕了子宁吧。”
“他为了一个歌伎竟然都可以不顾我这个父皇了,我有什么理由饶恕他?”
惠妃跪在地上,一颗心冰冷,思考了好半晌才幽幽开口:“皇上,臣妾知罪,请皇上赐臣妾三尺白绫吧。”
刘衡虽对刘子宁心有不满,但是对于一向温婉知心的惠妃很怜惜,如今听惠妃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刘衡的眉头紧蹙,道:“惠妃,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罪之有?你何必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惠妃认真的磕了一个头道:“皇上,臣妾实在是犯了欺君之罪,那醉玲珑,其实是冷国公之女冷玉弦。”
“胡说八道。”刘衡一听,一掌拍在桌子上。冷国公的嫡女、大齐的玉楼郡主怎么可能是玲珑阁的花魁歌伎?
“皇上,”惠妃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妾不敢有只言片语的假话,臣妾也是前几日才知,那醉玲珑便是冷玉弦,而一直称病幽居在子宁府上的是冷玉弦的侍女疏瓶。”
这种消息对于皇帝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堂堂一国之君、真龙天子,竟然被人欺骗了一年多,而且他还全然不知,毫不怀疑。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但是,不管冷玉弦是如何成为了歌伎,她都不能再成为名正言顺的绍宁王妃了。
“皇上,子宁是个痴情的孩子,他不会无缘无故就移情别恋还不顾父亲厌恶跟一个歌伎扯上关系,臣妾得知此事时也是相当震惊,可是事实终究是如此了,如今要如何应对,臣妾也是没有任何主意。”既然她没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扔给皇帝。
刘衡坐着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深邃的光。一得大师说过,冷玉弦是大齐的祥瑞之兆,他一直对此深信不疑,而如今,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得大师对此的判断有所偏差。他精心培养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可以忤逆他这个父皇,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冷玉弦又是重臣冷世贤之女、冷如星冷如雨之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杀之,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削郡主爵位,废绍宁王妃,另纳新妃。
第二天,皇诏贴出,昭告天下,玉楼郡主并无德行,削其爵位,绍宁王妃冷玉弦成婚一年,不侍皇帝后妃,且一无所出,不孝无后,废其妃位,贬为庶民。绍宁王妃空缺,普选闺秀,另立新妃。
这消息一出,天下哗然,当年被视为神话的玉楼郡主在一夜之间成为庶民,情深似海此生不悔的绍宁王夫妇劳燕分飞从此天涯。有人感叹,有人欣喜。
最震惊的自然是冷府上上下下的人。冷夫人得知此消息,当场昏厥,卧床不起。冷国公闭门不出,冷府上下都沉浸在一股浓郁的压抑气氛中。而冷玉筝和阮新晴,自然是高兴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削爵位?为什么要废妃?”冷夫人躺在床上虚弱地开口,潸然泪下,她不懂,为什么皇上突然对玉弦如此狠心。
冷国公异常冷静地开口:“这大概算是很好的结果了,看来皇上什么都知道了。”没有判他们一个欺君罔上的大罪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看来皇上对冷府还算仁慈。
冷夫人不再开口,只顾流泪,阮新晴皱着眉装作一副头疼神伤的姿态道:“看来这个醉玲珑真是不简单,她一出现就把整个大齐搅得一片浑水。只是可怜了我们的玉弦,丢了爵位夫君不说,还留了个恶臭的名声……”
“你给我闭嘴。”冷世贤冷眼朝阮新晴一扫,阮新晴立即住了口。她这是嫌冷夫人病得还不够重吗?“此事就此揭过,不准再提。夫人,看来得劳碌你一下了,明天你跟我一起进宫谢恩。如星如雨都去。”
冷玉筝冷冷一笑,冷玉弦,你还剩下什么呢?如今爹娘都不会再顾及你了。
而此时的冷玉弦刘子宁等人正在返京的路上,一停下在客栈休息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削爵废妃的事情。刘子宁一张脸寒气逼人,冷玉弦浅笑着抓着他的手,很是淡然。
“脱了大齐祥瑞之兆的玉楼郡主的帽子,感觉好轻松。”
刘子宁听着这话,并不觉得好受,一旁的刘子显看着,突然嬉笑着一张脸凑过来道:“玉弦,你现在是自由身了,要不要考虑考虑我这个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的美男子?”
刘轩在一旁听了也帮腔道:“我这个公公绝对开明,你嫁给子显也不用焦虑婆媳关系。”
刘子宁冷眼扫向刘子显和刘轩,心中极度无语,刚要开口,却听冷玉弦开口道:“一女不嫁二夫。子显,你这个英俊潇洒仪表堂堂的美男子还是留给其他美丽可爱温婉动人的女子吧。”刘子宁闻言就咧嘴笑了。刘子显哭丧着一张脸转过身就伸手搂着刘轩的脖子扑倒在刘轩的怀里,装出哭腔道:“爹,她不要我,我居然不要我。”
刘轩伸手拍着刘子显的背,道:“不怕,爹给你做主。”一双精明深邃的眼睛却带着笑意看着冷玉弦和刘子宁。
刘子显兴奋的抬起头看着刘轩,“你替我做主?你说真的?”
刘轩笑道:“我是你爹,自然会为你做主,相信我,我一定会为你找个比她还好的媳妇儿。”
刘子显一听就不乐意了,一把推开自己的亲爹,“这是做的哪门子的主啊。要找媳妇儿我还得自己找去,你就甭操心了。”
“嘿,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我做的是哪门子的主?臭小子,你真是为了媳妇儿扔了爹,他日你有了媳妇那还不得忘了爹啊。我可得找个对我服服帖帖孝顺贴心的儿媳妇儿。”
冷玉弦笑着看着面前这对斗嘴耍宝的父子,心里觉得暖暖的,说实话,被无辜削爵废妃,怎么会不觉得委屈难过呢?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皇帝定然是知道了醉玲珑就是冷玉弦的事,物是人非,如今身份转换太大,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得了。她不知道回到京中见到那些故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夜风微醺,带着浅浅的蔷薇香气,刘子宁拉着冷玉弦的手慢悠悠的在客栈后面的小林子里散步,树林里的小鸟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风吹动树叶带出沙沙的声响。可是这样静谧融洽的气氛让人觉得很舒服。
“子宁,你说天不会亮该有多好,我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走在月光下,不用去面对其他人,没有烦恼忧愁,远离凡尘喧嚣,如果那样,该有多好。”
冷玉弦轻轻浅浅的声音传入耳朵,像是带着蔷薇香的风在耳边拂过,有着令人安宁的温度。可是刘子宁的心并不好过,他也希望就这样一辈子,可是天总会亮,路总有尽头,他们毫无选择。“玉弦,诏书不过是一张纸,你是我的妃,这个事实刻在我心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冷玉弦浅浅的笑,墨玉般的眸子倒影着月光倾泻在刘子宁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忧伤。伸出手,习惯性地用食指划过刘子宁的眼睑,“子宁,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一个男子可以长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让人喜欢到嫉妒,我第一眼看到这双眼睛时,大概就沉沦了,所以我一次一次地逃避你,也因此一次一次地伤害了你。”
刘子宁意荡神驰,这并不是最深情的告白,却是真实地撞进他的心里,很感动,温暖到让他想哭。“玉弦……”
“功名利禄不过是虚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你我在你心里,是不是王妃,都已经不重要了。子宁,我们不要去强求好吗?”我并不想你成为众矢之的,并不想你与所有人对立,尤其是,你的父亲母亲。
刘子宁一把将冷玉弦揽进怀中,手指微微发抖,他知道冷玉弦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做不到。“玉弦,无论什么时候,请你不要放弃我好吗?我永远都不想放弃,可是我怕,你先放弃我了,我就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可是我不能保证,有一天,我不会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