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正式的剧组生活,简单,枯燥,快节奏是主题生活。早上候场的时候,你总是能看见不起眼的地方,一个女孩儿在做准备。左手放椅子,右手摆水壶,背包不大,最外层的兜里是剧本,三份,几个大小不一的本子还有记号笔。笔记本电脑塞在最底下,还有一个单反相机,真不知道她要不要心疼一下,这么贵个家伙都跟剩下的食物放在一起,霖哥对吃要求“不高”,“不高”在这里指质量,如果说是对数量的要求就高很多了,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怎么把酸奶,面包,泡面,真空装的各种鸡蛋,鸡腿,鸡翅,香肠,还有巧克力,甚至豆腐干塞在这么一个看上去也就是个中学生背的普通的双肩背包里,这还不算迷你锅,应急灯,充电器……而且,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能时刻从自己那百纳袋似的衣服里面找到针线包和急救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宣传稿早就交上去,这次又是这样的角色,在剧集还没到*的时候就死掉,在死之前就像空气一样的大好人,在各种危难出现之前,这个人帮你搞定一切,是最最得力但也是最最没有吸引力的那种角色,直到自己的能力帮不到老大,只能牺牲性命来挽回败局的时候,他就那样潇洒的去了,留下观众一片唏嘘,终于发现这个人的伟大和重要了吧,开始喜欢他了,可是他的戏份也已经结束了,最后终究会因为死的太早而让后面的*把这个人的光彩盖掉很多,忠诚,坚毅,执着,善良,这几个词儿快让诚儿写吐了,那怎么办,还是得写啊,谁让你的大腕闲的没事就爱演这种角色。于是跟那些善于挑战,敢于尝试的演员来比,真是不容易占到版面,极少的时候用来凑个数,大多的稿子就废了。为了博取一点可怜的曝光率,诚儿费劲巴拉的写稿子,各种风格,文艺的,现实的,古言的,恨不得再写点儿穿越的,赵子霖总是劝诚儿省省,可是这是诚儿唯一可以机动的行为,片子拍哪部还不都是听他的。
剧组规矩挺多,开机了就要脚下生根,所有人不能动,以免影响演员的情绪,导演喊开始的时候,诚儿恰好站在吊臂旁边还没有离开,这一下犯了难,离开不是不离开又觉着危险,就特别小心,各种观察,没成想吊臂没事儿,一个武行的刀被一下子格开,直愣愣的飞过来,导演也没注意到,而此时,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正小心翼翼的从后面走进片场,诚儿大叫一声,直接扑上去,连着那个人摔了一跤。好人没好报,“你有病啊?”那个人拍着浑身的土脸上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镜头又被意外终止了,都心情不爽,眼神十分疑惑的瞪着她,不知所措的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心中不由一沉,男主角怎么今天到了,不是说下周么,而且最最不幸的是,那把看着要飞过来的刀并没有飞过来,这是要她怎么解释,“不好意思,刚才,刚……”话还没说出整句,一个长得很妖冶的女子冲过来,
“现在这些女孩儿哦,毛毛躁躁也就算了,见人就往上扑啊。”口气十分强硬,
“我……”诚儿就是这毛病,平时特别凌厉的小嘴儿一见着强势女子就掉链子,整体气势要多包子有多包子。
“不好意思啊,是我助理,刚才……”赵子霖过来了,他刚刚还在等入场,应当是中间突然入画去帮自己兄弟的,结果让诚儿给弄停了。
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说完“怎么着,你助理怎么了,随便撞人啊¥%#@……¥”还真是厉害啊,弄得赵子霖愣是几十秒没找到气口说一句,连那个男演员都快听不下去了,紧着拉她,可就是徒劳,这片子还要拍呢,没时间纠缠这个,难道全场就这么寂静的让一个女的叨叨的说,正翻白眼说的起劲儿的时候,一把道具刀吓了她一跳,“诶呦!”终于让她停下来了。
“刚才这把刀从片场飞出来了,我的助理去救他,但是其实中间我已经把刀截下来了,它并没有飞那么远,她平时是有点花痴脑残,但是不至于想要扑到您那位,懂了么?”
对着那把很像是真品,还滴着道具洒上的鲜血的刀,女子半惊恐半理解的点点头“懂了。”
“都是朋友,你就不用谢啦啊,”赵子霖收起刀,冲着诚儿,“傻站着干嘛,我要上场了,你不是要给我记什么什么的,啊?”
诚儿自然明白,此地不宜久留,“哦哦,知道知道,我马上到位。”还想着是不是说个再见啥的就已经被赵子霖拽走了,在大家乱七八糟的笑声,嘘声,跺脚,鼓掌的声音里,诚儿小声儿说,“哥,他是男一,他不会找你麻烦吧。”
“那谁知道啊,看他人了。”
“对不起啊。”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要是不上去,倒不像是你了,继续努力啊。”说完一脸坏笑,气的诚儿恨不得掐两把,这人纯属心里特别爽呢,甄大助理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
导演也无心再管这些事儿,呵斥了几下武行让他们小心,戏就又开始了,赵子霖早就被人定论了又能吃又能打,今天吃的不错,打得也很有气势,远景一遍就过了,剩下来就开始拍中景和特写什么的,因为是民国时期的戏,打得还是比较实在,不像程小东那种飘来飘去的武侠风格,钢丝不经常用,就是单凭动作演员的技术,用一些简单的辅助工具就行,就着一个弹床,跳起来就很飘逸了,“子霖啊,你那个领子,挡镜头了……”
“哦,知道了。”简单整理了一下,问一句,“怎么样?”
“嗯,差不多,你呀,一会儿打的时候,这一组招儿镜面来一个。”
“全景不会穿帮么?”这组动作还挺长的一串儿,万一……
“没事儿,我让场记特别标明一下,后期我盯着。”
“嗯,好的。”动作干净漂亮,绝不拖泥带水,其实就是连诚儿都不全知道,能练成这样他要受了多少苦。
收工,诚儿早就抢到了盒饭,等着霖哥回来吃,每次特别享受霖哥各种恭维奉承,因为抢盒饭着实是个技术活啊,它可不是你想吃想吃就能吃啊。
今天却带着些许忐忑,虎骨膏先递过去,“他让你左手你就左手啊。”
“嗨,没事儿。”一边说一边把膏药顺手贴上,
“给我看看。”
“大姐大,我饿了。”你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大叔卖萌谁受得了,盒饭直接交出去,没有二话,“今天伙食不错啊,”
“行了,吃吧,别感叹了。”说着诚儿自己坐到一边儿,拿出小本儿,开始絮叨,天天絮叨几分钟,精神全部放轻松,当然,这是指她自己,其他人就只有皱眉的份儿了。“前天你的话基本都让人家女一号说了,嗯,昨天,昨天是你的角色过世,没什么词儿,嗯,今天嘛是打戏也没有什么词儿……额……所以没有念错别字,镜头也大多不是你的问题,口头表扬一次。”
“诶呦,真不容易,我谢谢统筹了。”一边嚼着一边做祈祷状,
可是怎么可以饶过他呢,“但是我跟你说过了嘛,有时候男人也需要温柔点儿,软一点儿,对女孩儿的戏的时候别老绷着。”
“表演方法属于个人特色,这你就别管了。”
诚儿刚要反驳,霖哥加一句进来,“对了,我那个丧葬费你领了没有?”
“什么丧葬费?”
“就是角色死了之后导演给的红包啊。”
“呸呸呸,说得这么不吉利,个人特色叫法啊。”
“行,反正就那个钱吧。”
“导演直接给你了,你揣兜里了。”
“是么?”
左手托着饭盒,右手掏着,然后,做意想不到状,“真在诶。”
诚儿站起来,看着*近自己的霖哥,有种奇异的感觉,于是不自然的往后退,“你干嘛?”
“给你啊,自己能挣多少钱,贴盒饭出手这么大方,喏。”
霖哥递过来的那个看着就明显比原来红包厚上不少,诚儿心里暖暖的想哭,推回去又被推回来放在她手上,而那个男人瞬间就坐回刚才的位置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了一遍戏,一切正常,演的是大少爷又出去闹事儿,回家之后凌爷发火儿的一场戏,杯子直愣愣的摔过去,十七过来抱着老爷不让,少爷又不肯服软儿。韩老师跟陈道明有点儿像,特别喜欢记个大概的意思演,绝不是说没好好背词儿什么的,其实是琢磨的比较深,话就跟着人物角色的感情走,以人物的角度说出来。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得上韩老师的表演,刚刚韩老师突然飞杯子的时候,冠宇的表情拿捏的挺准确,这让赵子霖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才发生的误会也在心里平淡了许多。
正式拍,老爷子杯子摔过去,子霖猛地一跪,手死死的拽着凌爷的拐杖“别,少爷也是好意。”
“好意?”
这边儿火儿还没消下去,少爷又添油加醋的说上了,“十七,你别老装好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再说一遍?”凌爷气得眼睛都红了。
十七忙劝着,“老爷,都是我,是我。”
“好——停——”赵子霖站起身,松了松领子,等拍近景。
反光板冲着老爷子和十七,“预备,开始。”
“别,少爷也是好意。”
“好意?”
“停,韩老师您挥拐杖稍微左边一点儿。”
“嗯。”韩老师答应了一声,小心的复位。“好意?”
“不好意思,还是再左边一点儿,看不见。”
“这样?”韩老师开玩笑似的把拐杖立起来比划了一下。大家一乐,韩老师才似乎心满意足的把拐杖又好好的找了个镜头带的到的位置。
“好,可以,三二一。”
老爷子瞬间脸色恢复了刚才的怒不可遏,“好意?”
冠宇反应真快,立马配合着语气从画外帮着递台词,“十七,你别老装好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再说一遍?”
“老爷,都是我,是我。”霖哥也蛮入戏的。
“话筒高一点高一点,”
赵子霖的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避免移了位置,腿有些麻了却也不能动。
“子霖,好好,三二一。
“老爷,都是我,是我。”
“好——停——”
这么一段戏,虽然刚才的一整遍不错,可是这近景也太碎了,给切的。韩老师眉头紧蹙,余导看出来了,“新手,稍微有点那个什么,您别在意啊。”
“不是这个事儿,导演,我说,我总觉着这时候少点儿什么。”
“嗯,您看……”
“这俩孩子该有一战。”
走位,拍摄,过或者不过,来来回回一场戏拍半小时也有可能,你会听见一句台词说四到五遍,也很正常,两个人对话本身就两遍,再加上全景,再加上偶然错一次或者穿帮一次……诚儿会细心的掏出本子记录霖哥的“黑账”,让他下次注意,更多的时候是诚儿是会选择看一些短小的文章,她总觉得长时间不阅读的话,人也就写不出东西来了,可是读大部头儿的东西就很容易入神,白天除了要候场很长时间一般式不会看的,所以主要靠散文来保持对文字的敏感度。现在她可没有好心情来文艺小资的读那些散文了,打开手机,许冠宇,诚儿翻出男一号的资料,这名字总让人觉着是许冠杰或者许冠英的亲戚……很2的傻笑了一下那两个大叔的长相,然后开始回顾自己前些日子挖来的东西。本来当时就是要研究一下的,就是跟霖哥置气,这次的功课做的超级不认真,遭报应了……大概瞟了一眼,这是个演年代戏的好手,有李宗翰那样的气质,上海滩的小少爷,看着羸弱,还有些神经质,但绝对的不好惹,纨绔的时候气死你,发奋之后又不得不另眼相看。
正逛着那个人的贴吧论坛什么的,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傻姑娘口水都出来了,花痴谁呢?”
“我去,岭姐,你怎么来了,带好吃的了吧?”
岭姐顿时感觉头上五条黑线以及无数只乌鸦飞过。这孩子也太实际了吧,是有多饿!“到底谁啊这是?”
“小宇子。”
“小宇子,哪儿的太监啊”
“就那个小白脸儿。”
岭姐来拍新闻的,自然知道这部戏男一号的风格是上海男人那种斯斯文文感觉的许冠宇,诚儿口中的小宇子大概就是他了。“这小伙子最近出点儿事儿,”
“怎么了?”
“年轻男子,就那么点儿事儿呗。”
“活该!”这话说的诚儿恨得牙根痒痒。
“你呀,也别太在意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混啊,轻狂,现在不狂到老了再狂就改不着调了。”
“呦,这是说谁呢,老不着调,余导啊?”赵子霖不知道从哪蹿出来,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得对。”
“去你的,想不想干了,不怕我告黑状。”诚儿笑着,把水递过去。
“我怕什么啊,我下岗,你干什么去?”
“我不会跳槽啊,我不会跟余导混啊,我这么有本事干什么不行?”一阵狂呕的夸张表演过后,赵子霖倒在了椅子上,瞬间进入了梦乡,实际上是不给这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一点点反驳的气口,否则真的说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