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跳漏跳了半拍,抿嘴一笑,然后低下头,啜了一口水。水很烫,烫了我的舌尖,更烫了我的心。
又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就轮到我们了。拿到了纸质票,我们就去了候车室。候车站里头人很多,没有空座位了。我拉着杨灿灿,挤了半天,才找了一个角落,翻出了那张报纸,铺在地上,然后坐下来。
杨灿灿挨着我坐下来后,才问:“咦?报纸哪里来的?”
我从书包里掏出馒头,递给他两个:“哦,排队的时候,旁边人给我的。你刚才没看到吗?”
杨灿灿接过馒头,一小口接着一小口,迅速地咬着:“没啊,刚才我只注意到你在那里傻乎乎地站着,在思考你为什么不往前走这个问题!”
我横了他一眼:“我很傻吗?”
杨灿灿嘴角弯着:“有点!”他已经吃掉了一个馒头,侧过脸来看我,眼睛很亮,里头都是暖暖的笑意。
我哼了一声,大大地咬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咬死你!”我这一口咬得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噎着了。
杨灿灿忙递过来水杯:“喝几口水,缓一缓!慢点吃!”
连喝了几口水,我咳嗽了几声,就缓过来了:“差点噎死我了!”
杨灿灿嘴角弯得更高了:“都说你笨,你还不信!”他将水杯拿走,一口气喝干,“我再去打一杯来!”
正好有一列车即将检票,有些座位上的人站起来了,还有另一些人往那一排挤过去,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打水的地方离我们坐的地方不远,就是这会子中间隔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杨灿灿挤进去后,顿时就混在乌泱泱的人堆里,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他。
我犹豫了一下,决心上一会网去搜搜金主跟冯甜甜的最新报道,正要打开手机,余光飘过去,发现有四个人往我这边靠近。那四个男子,正是霍太太在医院逼我那天,带来的那四个人。他们围了上来,已经离我只有几步远了。
没有犹豫,我看准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空挡,果断地拎起书包,往左做了一个要从那里突围的动作,等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迅速地低头往右猛地一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到极致,我钻得飞快,不过三四分钟就钻到打水的地方。
正巧那列火车开始检票,人群一窝蜂地往前挤,把他们隔在那一头的。我只有两三分钟的缓冲时间,我扫一眼这边,根本就没有杨灿灿的身影,急得不得了,才要大喊杨灿灿的名字,冷不丁有一只手用一块捂着我的嘴,将我往一边拖去。
我突然安心下来,拖我走的这个人是杨灿灿。
人群就是天然的屏障,杨灿灿拖着我左躲右闪,飞快地出了这个候车厅,到了另一个候车厅,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藏了起来。
确认我们暂时安全了,我的腿就开始发软,大口大口地喘气:“那个霍太太搞什么!怎么又来缠我们!”
杨灿灿的气息也喘得不均匀:“不能坐火车了。火车票上有身份证号码。他们一查就能查到我们在哪里。大概他们在刚才那个候车大厅,守株待兔。”他想了一下,“你把手机给我吧!”
杨灿灿开机后,一边喘气,一边打电话给他的舍友:“喂,姚老三,是我!帮我去代售点买两张火车票。一张大后天的,从南江到越州,再买一张四天后,从越州到南江的,都要软卧!”
那头传来姚老三的声音:“杨老四,我到网上给你订吧。”
杨灿灿还在喘气:“我不放心网上,你去买吧!学生证在我右边的抽屉里!要最贵的那趟,软卧下铺!钱回头算!”
“成!”姚老三在那头嘿嘿笑了几声,“跟小白妹子一起?擦!你小子喘得好猛!”
我在旁边听了,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杨灿灿也懂姚老三的意思,脸都红了,气喘得更不均匀:“快去!”
姚老三笑得更猥琐了:“一个小时搞定!你继续!”
杨灿灿挂了电话,尴尬地说:“姚老三说话就那德行!”他抓了抓头,“他们以为我这几天跟你去旅游了!”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没什么啦!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毕业就结婚嘛!”
杨灿灿红着脸,半低着头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迎着我的目光,别扭地说:“好!”他抿着嘴,笑了一会儿,又说,“我们会好好的。”接着,他就转过脸去,整张脸都是红的。过了好一会儿,杨灿灿才接着说:“等他买到票了,我们就去退票,这样就可以套现了。然后我们立即去换汽车回去。”
我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漏洞:“为什么不网上订呢?非要去代售点买?”
杨灿灿看着我,嘴角弯起来:“笨!网上订票,退款直接打回到银行卡呀!代售点买来的票,退掉是直接给现金!”他说到这里,眼睛瞪大了。
我也想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代售点是直接出票的,票在姚老三手里,他总不能现在就跑到越州来送票啊!手头上没有火车票,我跟杨灿灿根本就没办法退票套现!
杨灿灿很尴尬:“我把这个给忘了。”
我想了想:“是实名制的,能不能去说丢了,然后补办,再去退了?”
杨灿灿叹了一口气:“不行。丢了得重买,到了目的的,才能退票!”他神情很凝重,拿着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越州可以网上买汽车票,不过要实名制。”他立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姚老三:“姚老三,火车票不要了,再帮我上网买两张今天从越州到南江的汽车票吧!我把身份证号发给你!要今天下午的。”
姚老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你家小白改主意了?女人都善变!唉,我说,杨老四,你也太惯她了,女人不能惯的!”
杨灿灿看了我一眼,迅速地打断他的话:“赶紧去吧!网购得提前三个小时。”他挂了电话,对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汽车站!”
我摇摇头:“不,我们还是坐火车回去!”
我跟杨灿灿能想到的,霍太太肯定能想到。她并不知道我跟杨灿灿身上没有钱,当她派来的几个人发现我们不在候车厅里时,肯定会以为我们会去买张汽车票走了,然后赶到那边去截住我们。
杨灿灿沉吟了一会子:“你怎么猜测,那么霍太太肯定会反过来做。她会觉得我们去汽车站,才是故布疑阵,然后让人守在这里。所以,我们还是坐汽车走。”
我低头想了几秒钟,抓紧杨灿灿的手:“杨灿灿,我听你的。”
杨灿灿抬起头,反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有汗,指尖却是冰凉的,“我们,赌一把吧!”
那些有钱人的心思弯弯绕绕的,实在太难猜了。我跟杨灿灿,也摸不透霍太太的想法,真的只能赌一把。
赌输了,我们被霍太太让人抓走;赢了,我跟杨灿灿顺利回到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