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灿灿洗了两次冷水澡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直流鼻涕。他昨晚没有睡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鼻子也被他揉红了,看上去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红眼兔子。
退房的时候,我问老板多要了两卷卷纸,现在我跟杨灿灿是捉襟见肘,每一分钱都要算着花,能省就省了。可是,有些花费是不能省的,买了最便宜的感冒药,买了最便宜的杯子,我们两个身上的钱只有二十元了,再扣除必须的交通费,剩下的钱只有几块钱。
好在这边小吃摊上有馒头卖,馒头个头又大又便宜,我们买了八个,作为今天早上到明天早上的口粮。然后,我们两个慢慢地去找公交站牌。
上午七八点,天气就挺热的。从旅馆到站牌,有一段路,我们走得一身是汗。书包是杨灿灿背着的,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水杯。我见他脸色潮红,像是发烧的样子:“我们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杨灿灿说:“没事。是热到了。”然后他就打开了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我忍不住又说:“书包,我来背吧!”
杨灿灿转过脸,哼了一声,别扭地说:“我没那么弱!”
阳光很好,可以清晰地看见杨灿灿脸上细细短短的绒毛,真像一只还没有洗过的蜜桃,水灵灵的,红润润的,看得我真想上去咬一口。当然,我没有去咬,而是搭着他的肩,直接上手去捏:“知道你是男人啦!”
杨灿灿的脸依旧绷着,但是嘴角往上弯,最后他也绷不住了,嗤嗤地笑起来,把挺得笔直的腰再挺得直一点。
从这边坐公交去火车站,要换乘。我们挤了三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总算赶到火车站。现在不是什么乘车高峰期,但火车站里还是人山人海。我们两个便挑了一个窗口排队。
杯子里的水早喝完了,杨灿灿将两张身份证塞到我手里,拿出水杯,说:“我先去倒水。等下过来找你。”
我拦着:“等下去候车室再倒吧。”
“我去倒吧!水冷一下才能喝呢!”
杨灿灿比我想得周到,于是我没有反对,就说:“那我拿到票了,就在这个窗口边等你。”
杨灿灿答应了一声,走去了。我一个站着无聊,随意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隔壁那一队,与我并排站着的那个人身上,愣住了。
那是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在头版有一副硕大的标题,极其醒目,“玉女原是欲女,港商激战游轮。”
更让我惊悚的是标题下面,配的那副占了大半个版面的图!背景是一艘豪华的游轮,两个人站在船头拥吻。女的露出了大半张脸,我认得,那是冯甜甜!而男的露出小半张脸,我更熟悉了,分明就是金主!
等那个女大学生三下两下翻完了报纸,我已经强装得很淡定,很八卦地对她笑笑:“同学,报纸能借我看看么?站着也是无聊。”
女大学生抬起头,朝我笑了笑:“行啊!”她就伸长了手,将报纸递过来,“报纸是昨天的,不用还了。”
我迅速地翻到娱乐八卦那一个版块,报纸用两个版面,大篇幅地描述了一番冯甜甜与金主在游轮激战的情况,图文并茂。从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游轮的照片,到在甲板上拥抱的照片,再到手挽手走下游轮的照片,一应俱全。照片边还标注了时间,我算了一下,他们两人在豪华游轮上呆了三天。
从照片的角度看,都是侧面照或者照了背影,大约是神勇的狗仔队偷拍的。而且报道上还称曾有人目睹,冯甜甜赴饭局时,曾坐在某港商的大腿上,以某港商的红颜知己自居。
最要命的是,报纸还把冯甜甜大肚时,坐上那辆迈巴赫的照片登出来,并写了据记者调查,车主赫然登记在某港商的名下,下面紧接着,笔锋一转“据知情人透露,某港商已婚,妻子是豪门千金”。
言下之意,就是骂冯甜甜这个玉女名不符实,染指有妇之夫,还搞大了肚子。而且这报道十分不给金主的面子,连他的小半张脸都登出来,网友们只要去搜一搜,就能翻出来这个某港商具体指的是谁!
金主的公关部到底做什么去了!连这样的报道都让人登了出来!
想了想,我大约能猜到是谁在动手脚了。霍太太那么精,只要她决心去抓奸,那么她就找到一切证据,而且作为豪门出身的小姐,作为金主的妻子,她也有能力让报道绕过金主曝光出来。
这大约是个开头吧,照着霍太太招招相扣的套路,后面还指不定有什么猛料呢!
金主在外头那么乱,他老婆早该狠狠地收拾他了!只要不把我拎出来,我巴不得霍太太狠狠地整一整金主呢!
毕竟,害杨灿灿的,有金主!我收拾不了金主,如今看到能有人修理他,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有人戳了戳我的肩,我侧头一看,是杨灿灿。他很诧异:“你怎么还排在这里!”
我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排在我后面的几个人,都趁着我愣神站在原地的时候,心照不宣地插队站到我前面去了!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去提醒我,该往前走。
我随手将报纸收了起来,笑起来:“等你啊!这里那么大,万一你没找到我,那不就麻烦了。反正时间来得及,在哪里都是等。”
杨灿灿把头微微抬起来:“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实在不行还能广播找人呢!”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往上一弯,“水冷下,就能喝了。杯子我用热水烫了一遍。”
他是怕传染了我,特意把杯子洗了一遍。我拿过杯子,轻轻地吹着气:“你是冻感冒的,又不是流感,怕什么!”
杨灿灿笑着:“传染了很麻烦的。”
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地好看,特别地阳光,带着暖暖的味道。我很自然地往后微微一仰,靠在他身上,轻轻地蹭了蹭:“杨灿灿,我就是要被你传染上,然后赖定你!”
杨灿灿身体微微一僵,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过了一两分钟,他的右手绕过我的脖子,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明明售票厅里人声鼎沸,我却可以清楚地听见杨灿灿的心跳声,很有力的,一下接着一下,咚咚的,像打鼓声。
再然后,我听到他轻轻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