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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尘归尘（三）
书名：小三 作者：文云渚 更新时间：2016-12-12 23:33 字数：3206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手里已经没有手机，而那本书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抬头一看四位家政助理排成一排，就站在一边。而家庭医生则站在她们的身后。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们几分钟后，仰头大笑，然后彻底爆发，发疯一样抓起桌上一直放着的那对咖啡杯，就要往地上摔。可惜，家政助理很快就架住了我，死死地掐住我的胳膊。
家庭医生说：“张小姐，请您冷静！这样对胎儿不利。”
冷静，现在让我如何冷静！
我心痛得厉害，突然，肚子痛得厉害。
四个家政助理死死地按住我。家庭医生简单地检查一下后，对家政助理：“请霍先生回来。张小姐的情绪很不稳定，建议送医院立即破腹产。”她从药箱取出一管试剂，温和地安慰我：“张小姐不用担心，镇定剂的剂量很轻，你会冷静下来，不会影响胎儿。”然后，她迅速地替我打了一针。
我的精神很快就涣散了，等我彻底清醒过来，我已经在手术室里。
手术室的光很亮，而站在手术台旁的霍太太的目光更亮。
她的嘴角勾着一抹笑，明媚如春光：“张小姐，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就替你选一条明智的路。”
我的手脚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根本就动弹不得，嘴巴也被绷带堵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然而到了这样的关头，我却是出奇的冷静，仿佛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太太看。
霍太太笑容顿时扭曲了，猛地抽掉了我嘴巴上的绷带，用那种尖锐的声音喊起来：“为什么不害怕！死到临头！为什么不害怕！”她猛地掀起我的上衣，冰凉的手指搭上我隆起的肚子，笑容更加狰狞了，“如果不打麻醉，就把孩子从里面拿出来，你会怎么样？”
到了这一刻，生与死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思，我把头扭过去了，口气淡淡的：“随便吧！”
霍太太尖锐地叫了一声：“都是你！要不是你！我跟云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突然又大声地笑了，“都是你！没有你！我跟云泽还是一对恩爱夫妻。都是因为你！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怀孕的这几个月，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每一天都在期待今天的到来！终于让我等到了！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我都要高兴疯了！我可以亲手划破你的肚子，亲眼看着你活活痛死！”
很明显，霍太太是精心布置的。她以退为进，取信于金主，并且买通了家庭医生，等待了多日，终于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只是，她做了这一切后，金主更不可能回头。
肚子是一阵阵的痛，我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极力忍着，转过头去看为爱疯狂的霍太太，很镇定地说：“我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死后能跟杨灿灿葬在一起。我跟他，生不同衾，那就死同穴吧！”
霍太太彻底爆发了，狠狠地甩了我几个耳光：“你是故意的！你是存心的！你就知道云泽最喜欢得不到的！”她疯狂地大笑，“他那样的人，竟然舍得用十六亿的开发案，去跟穆氏换你的平安。他那样的人，竟然会在一个女人身边一呆就是七个月，竟然忍得住，竟然……”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变着法子讨你欢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的感受！我才是霍太太！名正言顺的霍太太！”
金主在讨我的欢心？这简直天底下最冷的笑话！这些都是霍太太乱想出来的吧！我不过是金主生孩子的工具，除了我，金主身边有的是莺莺燕燕！
我叹了口气：“霍太太，你真想多了。”
霍太太侧着头看着我，摸着我的肚子，流着眼泪在笑：“是吗？真是我在多想吗？当初我为他堕胎，我以为我不过是没有了我们的第一个小孩，将来会有很多小孩的。没想到，那会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她的声音先是渐次低了下去，然后猛地拔高了，“凭什么你可以有啊！有啊！”她的话里带了哭腔，说到最后一个字，泣不成声。
站在霍太太的立场上看，就是原配虐小三，而且是往死里虐，虐得大快人心。她占着道德的制高点，对我发难，并没有错。谁规定原配都得像我妈妈一样，逆来顺受，被小三蹂躏致死，而不是绝地反击，保卫婚姻？
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这件事，我一直是被动的。我不算无辜，但不是全错，如果没有金主的出轨，现在也不会闹到这个田地。只可惜，霍太太，对金主可以无限度的原谅，对于我，则是坚定不移地铲除。她直到这一刻，还天真地认为是我的出现，才导致今天的局面。
其实，没有我，她跟金主，很早以前，就是不复当初了。
婚姻里，谁爱得多一点，谁就得伤筋动骨。
她一直再提当年，只是再美的从前，也抵不过冰冷的现在。
霍太太的妆花了，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云泽找不到这。就算找到也来不及。今晚突降大雪，航班延误。”她从手术盘里拿出一把刀，慢条斯理地反复看着，嘴角的笑容很优雅，“我会替你养孩子，当然他先得活着被我剖出来。”
刀尖银光闪闪，一点点地迫近我。
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门哐地一声打开了。
霍太太瞪大了眼睛：“云泽。”然后，她手里的刀就“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一扭头，就看到了金主。他穿着大衣，围着围巾，衣冠楚楚的，连气息都不急喘一下，若不是他衣服跟头发上有未化的雪花，我几乎以为他一直都在隔壁。
霍太太彻底僵在那里，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可能回来？”
金主目光冷得跟冰一样，他走了过来，脱了大衣盖在我的肚子上：“没什么不可能，我坐直升飞机过来的。”
霍太太爆发了：“你疯了，这个天气！云泽，你不要命了！”
她就要上前，却被金主一把抓住了手腕。金主冷冷地说：“茜倪，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茜倪。”他笑得更冷，“我太太要给我生个儿子，你不为我高兴吗，霍太太？”
霍太太一动不动，眼睛蓦然地睁大了，眼泪直往下掉，口气里是难以置信：“我只是……爱你！”
金主转过脸，冷冷地说：“自己走出去。我不想你太难堪。”
霍太太盯着金主的眼睛看，凄凉地笑着：“云泽，你什么意思？”她声音又尖又利，“不就是她像我吗？你发现我变了，就找个替代品？这是我愿意的吗？十几年了，我还能是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还能心思单纯，为爱不顾一切？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歹毒，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很毒，可这是我愿意的吗？我只是想留住你。”
金主不为所动。
霍太太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金主的答话，就哭了：“云泽，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对我很好？一边是情人们，一边是我。你从不带情人出席任何公开的场合，就连酒宴的女伴都不安排她们。每年都会带我去重度蜜月，每周都过来看我。可这样就是好吗？我要的就是这个吗？”
金主终于抬了抬眼：“你还要怎样？”
霍太太又笑又哭：“是啊，我应该满足的。在圈子里，你算好的。只要我装不知道，我还是被你宠着哄着的茜倪。你不会离婚，你会为一直保留着霍太太的名分，甚至帮我清楚挑战霍太太位置的女人！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求得从来就不是婚姻，而是爱情，爱情呐！”
最初的美好，到最后却成了遍体鳞伤。
金主的耐心终于耗尽，高声：“送霍太太走。”
然后，五六个家政助理蜂拥进来，就要去抓霍太太的手，却被霍太太甩开了。她高高地抬起了头，爆发出凌人的气势，冷冷地说：“我自己走！”
家政助理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太太的身后。霍太太本人身材高挑，又穿着高跟鞋，看起来更高。她走到门口，目光越过家政助理们的头顶，望着金主，“你放心，我到底是霍太太，孩子就算我不养，也是挂在我的名义下。”她的脸上布满泪痕，但是嘴边却是一抹温柔的笑：“以后合作愉快，霍先生。”
然后，她就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抬着头离开，连高跟鞋的脚步声都没有一丝的紊乱。
霍太太一走，金主就淡淡地吩咐：“把手术单签了，有意外，选择孩子。”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丢下了一句话：“如果还想见杨灿灿，最好识趣。”
若不是手脚被束缚着，我几乎都要蹦起来：“他还活着？”
金主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径直走了。然后医生与护士鱼贯而入，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大些的女医生，很客气地解释：“张小姐，根据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建议立即剖腹产。”然后，她递给了我一份手术单。
阵痛袭来，我却望着家政助理，四肢挣扎：“杨灿灿真活着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家政助理递过来笔，催促：“张小姐，请您签字！”
我手脚乱动，拔高了声音：“我要见他，我要见他！”但我很快就被护士们按住了，有医生给我注射了药物，不过几秒钟，我的意识就彻底混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