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天气就像婴孩般,上一刻还与你乐乐呵呵下一刻或许就泪眼肆流。昨日深夜里下起的大雨到今日早晨转成了朦胧细雨,一直不见停歇。
推开寝居房门,迎面而来一阵带着些腥味的春泥草香。一人支腰盈盈而立院中,一袭雪色暗绣淡紫落花宫装,紫貂裘围在颈间。面目清冷似月,淡然出尘,恬淡中带着些怨怼,一双明亮的眼眸似要将那扇门看穿般直直地看着寝居方向。朦朦雾气将他裙角笼罩,纤细见骨的手腕上套着一副紫纹翠玉镯,撑着一把清梅络纸伞,静静立在这烟雨朦胧中。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见他也不看自己一眼又将人急急抱入寝居。院中唯留下一把打着清梅络染了些泥点的油纸伞。
捞过锦被给他盖上,搓揉着已经冻到青紫麻木的双手,语气中带着些责备,“明知道早日里天气凉,你在院中站了多长时间?侍人呢?”
那人靠在床边也不言语,任由她给他取暖,一双眼瞪得浑圆颔着首带着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是有身孕的人,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语调不由得软和了下来,坐到那人身边将人揽入了怀中。
小小的脸一下子埋入她怀里,在她胸前呜咽,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突然抬起哭得通红满脸带泪鼻尖还在抽泣的脸,冰凉的双手掰过夙沙栾翛的脸不由分说地就亲了上去。唇瓣微凉带着颤抖,就像饿极了的小兽撕咬着猎物,急切的想得到满足想向所有人宣誓这是他得所有物,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只能毫无目的肆意的啃咬着。
没了力气,双手撑在她胸前又将脸埋了进去,急切的想汲取她身上的温度就是一丝她身上的味道他都要掠夺得干净。
无奈地抚上他散乱的头发,顾不得唇上的红肿痛痒,吞下被咬破溢出的血液,将他从怀中拉扯到面前。拿出怀里藏青色锦帕为他拭干泪痕,无色的唇印到他的额上,明明凉薄到无情却带着暖流直直到了心里。
终于是平静安稳些了,吻着他哭到红肿的双眼,“为什么?你不开心,为什么不跟我说?”
一双眼带着少见的傻气,“没有不开心,没有。”说着脑袋又要往她怀里去。
“你知道了?”
埋于她怀里还在抽噎的人一愣,尔后点了点头。
“什么时辰过来的。”
“殿下起身半个时辰前。”
“不觉得冷吗?”
摇了摇头,牵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抬眼,“没有这里冷。”
抱着他柔软身子的手又紧了几分,“姒柒允,我该拿你怎么办。”
“殿下不用再惯着臣侍,殿下不可能只有臣侍一个人,殿下不用在乎臣侍。”
“呵,若是这样你又何必到这儿来?”
“是臣侍的错。”
夙沙栾翛脸色微微一变,松开手站起了身,放下袍角甩开袖袍,“姒柒允,胡闹该有个限度。”
“来人,送袅君回华韵院。”
今天早上天气本就不好再加上府上两位主子好像相互置了气,下人们做事都得小心又再小心。自昨日夜里七殿下带回来一个美得不像样的男子,这府里就注定了不会平静。
袅君怀孕后,殿下都是在华韵院陪袅君用膳,今日还是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将早膳摆在主院。捻臻,半沄,灼光,凉夏四人随侍,自伺候殿下跟随殿下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殿下这般生气。
灼光用瓷勺盛起一份素菇丸放到夙沙栾翛碟中,脸上带着不变的温和笑意,“殿下,这素菇丸做得清爽,殿下尝尝罢。”
“他怎么样了?有没有用膳。”
清丽带笑的容颜微微变色,眼中的情绪在那一刻稍稍有些变化,“听紊流说袅君食了些小米粥用了点小菜,睡下了。”
“嗯。”
半沄走上前来,欠身一拜,语调柔和的道:“殿下,昨日宁惠宫来人,请殿下进宫量身。”
执著的手一顿,原本粗粗喝了两口粥没什么的胃口,现在更是没了。“昨夜那个男子,在哪儿?”
“回殿下,那位公子被安排在了碧波院。”
碧波院在七皇女府上位置靠西,主院过去得走上好些时辰。碧波院在府中众多院子阁楼中算不上大的也算不得小的,但是因为离主院太远,平日除了打扫的侍人甚少有人会过去。
“千方百计想进本宫府中,如今进了,你可还满意?”
卧于楠木雕花床榻的男子白衣素面也横生妖娆淋漓,勾着天成的红唇,眼中携媚,微仰的脖颈上深紫於痕甚是醒目。“溪岑自是欢喜,就不知可否拨几个侍人过来,溪岑一个人在这儿可有些害怕呢。”清丽妖冶惑人的嗓音沙哑,纵是如此,那媚人的本事也没能消减几分。
“你为的不过是脱掉妓籍,若是安分些,本宫自会如你所愿。进了本宫府中你就应该知晓若是想出去,会付出什么代价。”手指捏起男子尖细的下颚,深如古井的双眼直直看到了他的眼底,不带丝毫温度,仿佛就是在大量一个四五般令人全身寒颤。
昨日里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浮于眼前,挣脱不得没有丝毫抵抗能力,生生从死神手上逃脱的感觉令他全身脱力,他不想再走一次鬼门再经历一次。“殿下若是帮助溪岑,那个秘密溪岑也会将它烂于肚中定不让别人知晓。溪岑也可以为殿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安分待在这儿才是你该做的事。”
“是么,殿下会需要帮助的。”这话他说得笃定自信,也不管她是否听见,垂下首,散在肩上的发丝遮掩住了半张妖媚至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