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芊雪又用了些清粥小菜,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芝芝抿嘴笑着,端起盘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提了一句:“江少爷刚刚回宫了。”
“哎?”芊雪猛地扭过头来,“这……这么快啊。”怎么都不来看我。
芝芝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顿了顿说道:“听说宫中来了一位什么……公主,要见江少爷。”
“公主?!”芊雪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倒抽了口气又痛的躺了下去。
芝芝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芊雪,“皇您别担心,没事的。”芊雪抽着凉气冷哼,“怎么会不担心!公主这种总是情敌的存在!孤怎么能放心啊!”说着,芊雪使劲捶起床板来,一脸的欲哭无泪。
桌上的碗因为没有放齐,“咚”的一声磕到檀木桌上。芝芝嘴角抽了抽,拿起那几只碗碟走了出去。出门时候刚好碰到回来的语儿,芝芝对语儿挤了挤眼,叮嘱道:“女皇现在正在喝醋,你小心点。”
语儿怔了怔,笑着点头推门。
“呜呜呜他一点都不在乎我……”门内传来一声哀嚎。语儿捂着嘴偷偷笑着到桌前倒了杯茶,“皇,要喝茶么?”
“喝什么茶啦!孤的情敌都出现了!”芊雪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语儿点头“哦”了一声,自己喝起茶来。
“喂我说,哪有你这样的侍子!主子不喝你就自己喝是吧!”芊雪见语儿的动作不满地嚷嚷起来。语儿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头头是道的解释:“不喝的话就凉了,那多浪费。所以语儿喝掉,也算是为皇积福了。”
芊雪无语了一阵,突然问道:“语儿,你知道那公主么?”
语儿又抿了口茶,歪着脑袋想了想答:“应该是知道的。”
芊雪往床边钻了钻,冲语儿招了招手。语儿听话地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皇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什么,就告诉孤什么!”芊雪笑看着语儿,语儿却哆嗦了一下,总觉得皇的笑不怀好意啊。
“听……听说那公主是从北江来的……嗯好像芳龄十七。据说……咳咳倾国倾城。”语儿苦着脸说出这一番话,“倾国倾城”四个字已经小的似蚊子一般,可芊雪还是听到了,脸也黑了几分。
“她真的那么漂亮?比孤还漂亮?”芊雪阴沉着脸恶狠狠地问。语儿抖了抖,颤抖着回答:“怎……怎么会呢……在……在语儿眼里……皇是最……最美的!”说完,语儿往后退了两步。
“最美的?真的假的?”芊雪话音刚落,木门被大力撞开,小莹飘着奔了进来,“哦哦你们都在啊!皇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们知道我刚刚进宫看见谁了么?啊啊啊就是那个新来的北江公主!她好漂亮好漂亮!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且而且!她人好好哦!我不小心将调料撒了她还帮我说话!”
语儿只觉得一道雷劈下来,天都黑了。芊雪周围笼罩的黑雾缓缓增多。那头,没心没肺的小莹还在说:“听说江少爷和公主两个人打小就认识,月儿姐姐说这叫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说江少爷陪公主游园呢!公主那么善良温柔,真是叫人不得不喜欢啊!”
“小莹!”语儿呵斥了一声,小莹这才住嘴。她抬头看了看芊雪冰冷的脸色,咬了咬下唇,“我……说错什么……么?”刚巧小翰步进来,语儿急忙递了个眼色过去,小翰点点头,拉过忐忑不安的小莹走了。
“皇您别放在心上,江少爷在意的是您。”语儿纠了纠手指,无措地安慰道。
“你先出去吧。孤想歇息了。”芊雪往床里挪了挪,没有受伤的那个肩膀将被子往上拖了拖。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语儿想说什么,但看见芊雪已经闭上了眼睛,只得把话吞进去。他伸手将床边上的纱散了下来,又将灯火移的远了些。这才退出门外守着。
屋子外头的天已经黑尽,语儿心里有事,也没看见前来的芝芝。直到出了汗的掌心被一只冰凉的手牵住,这才转头。
“你怎么来了?”语儿低声问道。
“刚刚回皇宫拿了点东西,想着你就快些回来了。”芝芝拿出手绢擦了擦语儿的汗,也压低声音回道。
“你可……可曾看见那公主?”语儿踌躇了一下,问道。
芝芝捏了捏他娇嫩的脸,嬉笑道:“哟,怎么,你也想看看倾国倾城?”语儿轻轻打掉她的手,皱着眉头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给芝芝听。芝芝听了也是一叹,“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如今……唉。”
语儿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看泛着橙色光晕的寂静房间,声音更低了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和江少爷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错。可到底还是年少,谁都吃不了亏,谁也不肯退让,这样自然不好磨合。以后的问题也多了去了。”
芝芝点了点头,看着头顶那一轮皎白的明月,“是啊,两人的性子也是不容的。两人认识的时间也是不长的,性子又同样骄傲,若是不经过磨练以后有的是苦头。”
“我喜欢皇,也喜欢江少爷,他们在一起我很开心,可是如果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结果是互相伤害,那我倒宁愿他们不曾相爱。”语儿往芝芝身边依了依,叹道。
芝芝也伸手揽住了他,转眼看向远处的一团漆黑,“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顺其自然吧。”
语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都不知道,门内那个本该酣睡的人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芊雪从没谈过恋爱,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她也不知道她的这种方式是不是对方所需要的。语儿和芝芝说的没错,他们两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性格也是同样的倔强,就这样在一起是一件太冲动的事情。更何况,过早的和她这个女皇带上勾对江子渊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也许,他们应该再等等。等她够强大去爱护一个人,等他有能力和信心去接纳她。
等他们渐渐成长为适合对方的模样,也不迟。
芊雪打定了主意等江子渊下次来的时候好好谈谈,谁知这一等便是一个月之久。
*
“女皇,您小心点,来慢慢的,哎慢点慢点!”语儿小心翼翼地帮着芊雪活动臂膀。薛莞在一边嗑着瓜子看着。
“我说,你在我这儿待的够久了吧?难道我这儿比皇宫还舒服?”薛莞吐出一片瓜子皮,砸着嘴说道。
“哎呦这才结婚多久就你这儿了?”芊雪微微动了动胳膊,冷哧了一声。
薛莞抬手又抓了一把瓜子,闻声笑的温柔:“从我们拜天地那一刻就注定,他的就是我的!哎说起来,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小徒弟来看你?”
芊雪的动作一僵,微微低了头,“我打算和他分手,晚点来也好。”
“啊?!”薛莞口中的瓜子皮掉了出来,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不过是一个月没有来看你罢了,再说人家忙啊!就因为这你就要……分手?太小题大作了吧!”
芊雪收回手臂,端起一杯茶,闻言扯出一个苦笑,“莞莞,你觉得我们真的准备好了么?我们认识甚至不到一年,不说之前的那个我对他是什么感觉,但是后来的我……我想,还没有准备好。”
薛莞搬着凳子往芊雪面前蹭了蹭,“就因为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我说,在现代,闪婚的不还多了去了!”
芊雪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我们两个人都是被封锁在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人,我怕如果就这样互相拴住,以后翱翔的时候会不甘。比起那样不甘又不得不,我想,还是在我们认识更多的人,更多的自己之后,再来决定,我们是不是真的准备好了。”
薛莞抿了抿嘴,“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小徒弟那么好,以后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阳光映在芊雪巧笑嫣然的脸庞上,“是你的,跑不掉。我相信在穿过这茫茫人海之中,那个人,无论是不是江子渊,他都会到来。”
薛莞皱了皱眉,“可你这样……对江子渊不太公平吧?”
芊雪的笑容黯淡了一些,“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公平和不公平,与其等到多年之后他恨我牵绊了他,我恨他阻挡了我,还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你确定?”薛莞的神情有些复杂。
“确定。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足够强大,去爱对方。”芊雪举起白玉般的手指去挡头顶那炎热的光线。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芊雪愕然转身,看到一个眉黛如画般的女子傲然而立,她的身旁站着神色复杂的江子渊。薛莞喝了口茶,感叹:“生活就是一出狗血剧。”
“北江芷葶公主,见过女皇。”那女子微微福了下身子,端的还是一身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