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花昼夜兼程归来洛阳之时,正是深夜了,她犹犹豫豫地翻了柳府高墙进来,又犹犹豫豫地从窗户跳进来,终于看到了她想看的人。
柳维臻趴在书房的书案上睡得正沉,他瘦了,脸色也比原来苍白很多,眼窝下一片青影,显是劳累过度。
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涌上小桃花的心头,不知道是心疼还是心酸。她不由自主地走近这个男人,伸出手指,摸过他英挺的眉,描过他俊俏的眼。
这时,柳维臻的眼霍然张开!
“呃……我回来看看你,”她犹豫道,看着他的脸色不觉往后退了退:“你还好吗……啊呀!”
“哈哈”柳维臻大笑着,猛地上前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喃喃诉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夭夭,你能回来找我,真好,真好。”他揽着她的腰,突然把她抱起,脚步转动。小桃花不防他这样动作,吓得一声尖叫,双手紧紧揽上了他的脖子。他开心地抱着她转着圈圈,她的裙裾飞扬在空中。
“夭夭,”他道,“夭夭!”
小桃花“嗯”了一声,心中感动又酸楚,想了想,终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反而安慰似的拍了拍柳维臻的背。
柳维臻放下她,抓住了她的手,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夭夭,你回来了,我终于可以让他们闭嘴了。”
那些说她畏罪潜逃的人……
小桃花满面茫然:“什么?让谁闭嘴?”
柳维臻怔了怔,勉强笑了笑:“我明天再告诉你,你……先去休息吧。”
小桃花瞅瞅他,点头:“好,你也要好好休息,你看看你的熊猫眼。”她皱了皱鼻子,听话的转身,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觉是要睡的,话也是要先问问周伊和辛天的。
第二天,得知真相的小桃花很久都没有出门。
阳光透过窗投射到柳维臻的脸上,越发显得神色莫测。“桑奇,你做的很好。”柳维臻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对董桑奇道:“既然柳洐述在所有铺子中的人你都已经拔得差不多了,足以证明你的能力,那么从此你就正式是我柳家一员了。我柳家一向信奉忠诚与诚信,你以国士付出,我必以国士报之。”
董桑奇连连激动地点头,如玉的脸庞微微有点发红。
柳维臻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到旁边的周伊身上,轻轻点了点头:“带他去吧。”
“小姑姑!我终于可以留下来了呢!”董桑奇快乐的围在小桃花边上献宝道。小桃花坐在石凳上淡定的喝了口茶:“不错。”
她一抬手:“唔?你怎么长那么高了?蹲下来点。”
董桑奇不满的撇撇嘴,单膝弯了一弯蹲下身,两人的视线交汇,各自的容颜盛放在对方的眸瞳中,董桑奇眼中异光一闪,小桃花却没有察觉,扶了扶他的发簪:“小奇儿果然是最棒的。”
董桑奇无奈地任她晃动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道:“我都十六了,小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麻烦不要老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好吗?”
“说的什么傻话,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董桑奇:“……参见公主。”
小桃花震惊了:“你说什么?”只见董桑奇冲着她单膝下跪,小桃花瞬间蒙圈了,半晌她僵硬的转过身,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正站在她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桃花动了动手脚,也依着董桑奇的动作做了个十全十。
莫芙祺摆手叫起他们。
她歪着头看了小桃花一会儿,那种打量物品的眼光让小桃花浑身不舒服,只好咳了咳道:“公主可是有事?”
莫芙祺收回目光,露出个笑来:“不,无事,本殿只是好奇而已,好奇柳维臻所谓‘极爱’的女子究竟是何样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个不错的女子。容貌绝顶,举止也极是自然无拘束,果然同那些小家碧玉型的凡女是不一样的。不知陶夭姑娘出身何处?”
小桃花道:“伏江陶氏。”
……没了?
莫芙祺一僵,然后掩唇笑了一笑:“陶夭姑娘不肯多讲一些吗?”
咬牙,本殿都这样低伏做小温和可亲了,你还不给本殿面子多说一点?
小桃花抬头望天做沉思状,良久,对莫芙祺严肃道:“小女,陶氏,家无双亲,自幼在伏江处长大,终日习武酿酒;到大来,终觉识短,出来闯荡江湖。”念完白,她回忆了一下前天听得戏曲的调子,甩了甩袖子,咿呀开唱:“小桃花年方十八,正路过,被狐狸拐了做侍;每日里,思来猜去劳伤神逝……”(请用《思凡》的调子来唱么么哒。)
“啊呀,”小桃花转个身作为终结亮相,横眉立目:“心、好、累!”
莫芙祺听得全身都僵了。董桑奇也忍不住嘴角一抽,扶着额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哦——”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居然日日劳伤神逝,心、好、累了?”
小桃花:“……呵呵,臻臻你来了呀,真是的,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柳维臻眯眼笑的危险:“这小陶夭,真是被我宠坏了是不是,可是越发的放肆了,丢人都丢到公主这里来了。见笑,望公主海涵了。”柳维臻的态度十分的随意熟稔,莫芙祺不觉露出个笑容,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无妨。”她顿了顿:“其实本殿来是想传达父皇的一个口谕的,”她的目光扫过小桃花:“柳维臻,陶夭接旨,因柳维臻父之亡故柳维臻依例需守孝一年,赐婚之事就此作罢。”
小桃花微愣,她这是……见证了一个皇帝的出尔反尔?
柳维臻轻飘飘道:“柳维臻遵旨。”莫芙祺觑了觑他的脸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失望的神色,却也没有高兴的神色。
这,这是什么意思?莫芙祺想了想,心底一笑:也好,没反应就是好反应。
父皇果然是最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