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景倒吸一口凉气,“兄长,这这………”柳维臻抬手行君臣大礼:“陛下旨下,草民即刻准备带军抗敌。”
莫凌景一咬牙:“好!来人!拿笔来!”
莫凌景唰唰唰即刻写了两份圣旨,第一份言明柳晴霁皇后之位永不会废,太子人选必出自其膝下,第二份言明柳维臻回归后必须上交军权,回家养病。
柳维臻收好了第一份,拱手告退。
“哥哥,”柳晴霁站在门外眼圈微红,追了上来:“哥哥,陛下他,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去和莫凌启打仗吗?”“是,”柳维臻看一眼柳晴霁,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霁儿,其实陛下求不求我我都是要走出来的,我不能看着齐梿落入一个满身戾气的人手中,我之所以现在才站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铺一条路,保住我们柳家一族。”
柳晴霁含泪点了点头。
回想起莫凌景的话,柳维臻叹口气。盛世图景吗?恐怕还是差点,但是一朝太平还是够的。莫凌启才大,可其暴虐也可比秦始皇,强国但苛政,苦的还是百姓啊。
烛光微黄,莫凌棠将一个小小的纸卷装入小木筒,用漆封好,绑在了信鸽腿上。
他站在窗前,静默地望着信鸽远去的方向,刚要转身便见信鸽突然坠落下来!
莫凌棠脸色一变,匆匆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队士兵,柳维臻转过身来,淡淡望他:“四皇子,这只信鸽,还望做个解释。”
莫凌棠跪在地上,莫凌景怒气冲冲地看着手中的纸卷,上书:“柳维臻不日将带军,兄长需小心防范。”
莫凌景指着他大骂:“你这贱人!朕说帝军怎么节节败退,原来是你在捣鬼,与莫凌启暗通款曲!”
莫凌棠腰杆挺直,不卑不亢地跪着,眼眸依旧如水般清澈冷静,听到此话也没有任何波动。
莫凌景气得一巴掌打过去。
却被莫凌棠一把抓住,他盯着他的眼睛:“莫凌景,我不欠你们的,这是你们欠我的。”
柳维臻按住了莫凌景再次扬起的手,摇摇头:“陛下,冷静,这是审问。”
莫凌棠冷笑两声:“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是想让我反叛二哥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关于他的事我也不会说的。”
那还有什么可问的?!莫凌景气得直喷气。柳维臻转头:“陛下要不先回去,等有了结果臣再奏于陛下?”
莫凌景想了想,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莫凌启他数年不在洛阳,是你替他拉拢的朝臣吧?那日被激怒的黑熊是你安排的?你是故意受伤以引来太子为莫凌启离开拖延时间的吧?路上杀死太子也是你的布置吧?”
柳维臻连连问着,莫凌棠只能连连点着头,因为他做过的事柳维臻都说对了。
柳维臻长嘘一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莫凌启果真弑父了。”
莫凌棠张张嘴,却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他抬头问柳维臻:“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来的?”
柳维臻道:“太子曾经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曾轻蔑的说,莫凌启兵力少又久离京都,这样说来,他的造反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谨慎深沉的人,朝上那次的一点羞辱与收兵权,根本不足以让他下定决心抗旨不尊乃至造反,这样贸贸然的举动确实是自找死路。即使太子死了,他的胜算也不大。再加上他在帝都中的潜藏和杀死太子,如此精密布置,这朝中一定有人在接应他。普通大臣做不到此等势力,唯有你,跟在太子身边十数年,深受他信任,对他对朝中事无比熟稔,而且太子是在看完你回去的路上遭遇伏击的。甚至后来你故意将众人怀疑的目光引到五皇子那,这些都让我不得不把目光投到你四皇子身上。而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怀疑,要看清他就很容易了,你与莫凌启的暗中交往,你替他拉拢朝臣,你替他埋下的钉子。这些你虽做的隐秘,但用心查还是有迹可循的。”
莫凌棠低低笑了两声,抬起头,目光依旧如水清亮:“没想到,原来我有这么多的破绽。但时至今日我无话可说,悉听尊便吧。”
柳维臻沉吟:“我想知道,四皇子你为何要这样做?太子素日待你并不薄,你为何竟会联合了莫凌启来杀他呢?”
莫凌棠冷笑一声:“他对我怎样我都无所谓,可是他的母亲杀了我的母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怎会忘记?!那女人为了她儿子的权势害死后宫多少人命,午夜梦回我的母亲在我耳边的哭声声声泣血!谁登基都好,只要不是那女人的儿子,就算陨了我的一条命又算什么?”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完成我的心愿!”莫凌棠闭上眼,眼泪静静沿眼角滑落,“也可惜了我的二哥,终究他太偏心,死都不肯把目光投到其他的儿子身上。”
“咚咚”门被敲响了两声,传来小桃花焦急的声音:“柳维臻,我可以进来了吗?”
柳维臻走过去给她打开了门。
小桃花一眼便见到了跪在地上的莫凌棠,她急急地走过去:“小棠棠。”
“小棠棠,你真的是和莫凌启一派的吗?”
莫凌棠笑了,嘴角带着惯有的弧度,目光依旧澄澈的像是暖阳下的一汪春水。他柔声道:“是,陶夭。对不起,我骗了你,不是我救了你,那只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戏。”
小桃花拼命摇头:“不不,莫凌棠我告诉你,不管事实怎样,我记得的是熊掌袭来的那一刻你挡在了我前面。”
莫凌棠无奈地笑了,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啊……
她转身,犹豫着问柳维臻:“可不可以请你………”“你想让我放了他?”柳维臻接过话来。
小桃花点点头:“是。”
柳维臻道:“我答应你。”
小桃花吸吸鼻子,释然一笑:“谢谢你,柳维臻。”
柳维臻捧住她的脸:“夭夭,不必谢我。他救过你一命,我就放他一命。我不会让你欠别人的,你只能欠我的。”
不知柳维臻跟莫凌景说了什么,最后皇帝下旨,莫凌棠被终身囚禁于和谨寺中。
莫凌棠即将被带走的那一刻,小桃花来狱中看他,很是伤心。莫凌棠温声安慰她道:“你不必替我难过惋惜,真的,已经没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青灯古佛下,我会好好地忏悔这辈子的罪孽,为二哥、为你,为我在天上的母妃,为我所有在乎的人祈福。”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桃花眼前,她脑海中最后剩下的,是他眼中的那片安然宁静。
柳维臻埋头于一堆军务前,小桃花亲手做了一碗杏仁酪放到他桌上,托腮看着他。
柳维臻自觉地放下军务去吃了,小桃花终于展颜一笑:“这样才对嘛,臻臻,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小桃花一边看柳维臻用着杏仁酪一边和他说笑,屋子中一时间充满了温馨的气息。
偏偏有人来打扰,“咚咚”门被敲响,周伊在外禀报道:“公子,漱祺公主请您去一趟她的宫殿。”
柳维臻皱眉:“何事?”“不知,但是漱祺公主说请您务必要去一趟。”
柳维臻放下碗,无奈叹气。小桃花见状,道:“还不快去?公主那肯定备好了许多美味珍馐,想必臻臻是不在需要我这小小一碗杏仁酪了。”说罢将碗端起施施然地离去了。”
柳维臻追过去,扒着门框喊:“夭夭,千万留着啊,我晚上还要用呢!”
他眼见着小桃花的背影踉跄了一下。
柳维臻收拾了一下仪容,赶往漱祺宫中。
莫芙祺正在她的小亭中坐着,茶也已泡好。
“我知道国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维臻如此大才,想必五哥不会放过。父皇不在了,大哥不在了,五哥不会怜我,我现在只是一枚弃子。我已无半点奈何之力了,你再也不必顾忌我。可我想知道,柳维臻,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的爱上我?”
柳维臻道:“公主,何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你告诉我,维臻。”
“她是开在我心尖上的花,许我所有,不会让这朵花凋落,便是我死,也是埋骨靠她旁。”柳维臻道。
他说,许他所有,不会让这朵花凋落。原来,昔日他对她的一切忍让,不过是怕陶夭受了摧折而凋落。
莫芙祺呆在原地,眼圈慢慢红起来,可还尽力维持着一国公主的仪态,点头:“好,本殿清楚了,柳维臻你退下吧。”
柳维臻沉默退下。
她仰起脸,拼命吸气想要抑住眼中的泪,可泪珠儿终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公主,”不知何时阿罗站在了她面前。他一身黑衣,望着她的眼中满是担忧。“阿罗……”她委屈不过,抱住他的腰,再无顾忌地嚎啕大哭。
他受宠若惊,连忙像哄小孩子一般笨手笨脚地拍着她的背,道:“公主,你还有我。”莫芙祺不语,只是不停流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阿罗愤慨道:“公主,我去替你杀了他!”说着就要起身,莫芙祺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抽噎:“阿罗,不要!你打不过他的。”
见阿罗愤愤不平,莫芙祺又道:“我不要你出事,你说得对,我只剩你了……”
阿罗这才停下来,静静地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