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和理一行人离开的第二天金台吉也来向鄂古利道别,离开家也三个多月了,孟古也想念纳林哥哥了,在鄂古利不舍的泪水中,孟古也不得不与她挥手告别。
时值仲夏,天长夜短,一行人回去倒也比来时缩短了三五天的时间。
回到家,看到熟悉的景色,孟古也激动起来,没想到来了古代不到一年,竟习惯了三个家。
纳林布禄自然也是想妹妹想的紧,这小妹妹打小就没怎么离开他,这一年是跑疯了,可自己还是不习惯没有她在旁边吵的日子。
听金台吉说孟古这一次是真的有了心上人,人家连情都定了,就说要来年来娶他的妹妹了,他看妹妹幸福也是真心的高兴,非得让孟古晚上和他一屋子睡,讲讲这几个月的事儿,金台吉也不愿错过这个热闹的晚间谈心的节目,也非要和他们一屋子睡,纳林布禄笑笑,对于这对弟弟妹妹,他真的是满满的宠溺,想起来就觉得幸福。
(其实那时女真人本就不像汉人一样,还很小的时候就要分开来养,以注重男女有别。满人向来是男女一起养,除了传宗接代的事儿以外相较于中原还算是男女平等的,虽然后来入关受汉文化影响,这一观点有所改变,但到解放后又回到以前,所以对于“计划生育”或者说“生男生女都一样”而言,东北基本上就比关内做的好了。再者,东北人睡炕,基本上说来,最小的炕也要大过现在的双人床,所以一家多少口,管他男女,都在一个炕上睡,一个人最少也会有比一个单人床还宽的地界儿,所以这和姊妹亲疏、男女有别也是不能等同来看的。
在这里也要介绍一下东北人的一些关于房子、关于炕的一些常识。东北的房子基本上是坐北朝南,以一般3间房为例,所谓三间,基本上是在80—100平米之间,左右两间为卧室,中间为厨房和客厅。而东西两间中,东为贵,西为轻,所以长着睡东屋,少者睡西屋。而就一个炕而言,放炕柜的一端称为炕稍,反之则为炕头,炕头为长着睡,炕稍为少者睡。)
继上次金台吉归来,纳林就知道这个小妹和栋鄂的部长好事将近,没想到这么快何和理就订下了迎娶之期,况且如果孟古嫁过去又和原配的福晋不分正侧,那也是最好不过了,难得妹妹喜欢,又是如此的佳婿,让人不高兴都难。相比来说,赠了一条小白蛇的扈尔汉就真的差远了,明显就是一个不会照顾人的小孩子。
高兴归高兴,毕竟现在家族里做主的不是纳林布禄,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纳林就带着孟古来大贝勒府向布斋禀明一切。
只能说,布斋这个名字想起来就会让孟古头痛,现在要去拜会,真的是一个头有两个大。
都说不喜欢一个人,再掩饰,对方也会知道你的排斥。自从那次对孟古逼婚、孟古离家出走并且失忆了之后,布斋就明显感觉到这个妹妹对他的排斥,反正自己有女儿可以疼,自己的女儿又怎么看都强过她,也没什么必要非得讨好这个妹妹,反正对于他而言,女人就该为男人的事业做出点贡献的,不然怎么会有存在的价值。最最重要的,孟古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如何从孟古的身上使叶赫得到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他该考虑的。
其实,这不能不说是女人在政治上的可悲之处。在二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当中,所有和亲的公主基本上都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这也就是封建统治的悲哀,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一样,古代和亲通常都是宫女等等代公主出嫁,而清朝时期则流行皇帝认养女,也就是从宗亲之中过继一个女孩儿,到时候和亲等就用这样的女儿。而满清的这一习惯是从这女真部落时期就已经开始了。
纳林布禄向来知道大哥的脾气,知道他就是那种以政治为中心的冷血男,所以他将努尔哈赤去栋鄂的事儿一并禀报,说了努尔哈赤、扈尔汉以及何和理对孟古的态度,列举种种,无非也就是想突出何和理乃是上上之选。
“这么说来,栋鄂是偏偏要与建州联盟了?如果他娶了孟古,怕是也很难让他站到我们叶赫一边来!”布斋听完纳林的话道。
“这个——”纳林一时语塞。
“假如说栋鄂可以和我们叶赫结盟,但东边只栋鄂一方毕竟势单,如果与建州开战,只怕建州先灭栋鄂,再反攻我们,我们也捞不到多少好处,也白白牺牲了咱们的孟古。”布斋继续道。
“大哥,孟古是嫁一个她喜欢的人,栋鄂也算得上是物产丰富,况且易守难攻,咱妹妹嫁过去也只有享福的份儿,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归宿啊!”纳林布禄道。
“话是不错,可栋鄂毕竟是偏僻,何和理也算是个人才,怕只怕咱们就了山,山依旧不就咱啊!他可未必能听咱们的!”布斋一脸算计,看得纳林也冒了汗。
“大哥言外之意是另有良人了?”纳林试探道。
“不错,前天乌拉部贝勒再次来信,希望与我叶赫结秦晋之好!”布斋看向纳林,笑笑,继续道,“据我所知,满泰的身子骨最近可不大好,如果满泰一命呜呼,那乌拉贝勒的位置一定是由布占泰继承。乌拉兵强马壮,又富庶非常,这才是孟古的好归宿啊!”
“可是据说这布占泰和满泰是大大的不同,满泰重兵,所以乌拉才这么强大。可那布占泰贪财重利,虽在战场骁勇非常,但他当贝勒后必定重商轻武,为外人所欺,咱们怎么把妹妹嫁给他!”纳林布禄有些急。自从上次大哥要把小妹嫁去乌拉,他可是千方百计的打听又打听,也算得上是知己知彼了。
“哈哈!我的弟弟啊!这就是啦!咱们要的就是布占泰这样的好妹夫啊!”布斋大声的笑着,好不刺耳!
孟古白了布斋一眼,刚要发作,纳林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妹,你想嫁给有钱人呢,还是有才的人呢?”
孟古道:“有钱的人咱们山海关外多的是,乌拉最有钱吗?那可不是!抚顺城里的总兵府不比乌拉有钱?人家的身后可是整个儿大明朝廷!把我送那总兵府去,咱们叶赫也许会更强大!有才的人更是比比皆是!哪个部落的首领不是有才干、有胆识的男人?我倒觉得辽东总兵李成梁最是有才,懂得什么叫总揽全局!相比来说,我还是喜欢真心喜欢我的男人!”
孟古的话早就让布斋吹胡子瞪眼了,当然也吓到了纳林布禄,谁也没想到,这不大丁点儿的孟古居然这样牙尖嘴利,何况那李成梁是杀父仇人啊,她怎么这么说!
“哈哈!”布斋冷笑道,“既然你那么赞赏李成梁,看来把你送到总兵府也不失为一个讨好明庭的办法啊!”
“大哥!孟古还小,就饶了她这回吧!”金台吉赶紧跪下,哭道,“大哥你要是把她送去了总兵府,咱们怕是再没了这个妹妹了啊!”
“你当她眼里有我这个大哥吗?我也权当没有这个妹妹!送去了更好!”布斋气道。
“哥你起来,不用求他!去就去,就算到总兵府当个丫头,也好过天天让他怎么盘算着把我送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
“你听听,这是对兄长说话的态度吗?来人!把孟古关到祠堂里闭门思过,三天后,如果依然是这样的态度,就立刻送去辽东总兵府!”
“嗷——”
“快看快看!天上飞个大鹰!”侍卫甲叫道。
“这不是鹰!这是个老鹞子啊!”侍卫乙兴奋道。
“咱们叶赫怎么会有老鹞子?”侍卫甲问道。
“别处飞来的吧!看,有人拿箭射它了!”侍卫乙道。
“是他的老鹞子!”孟古听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的声音跑出来看,果然是何和理的海东青!
“格格你怎么出来啦?”侍卫乙惶恐道。
孟古拿出哨子长长的吹了一声,那老鹞子便飞扑下来,吓得两名侍卫赶紧躲开,只见那老鹞子稳稳地落在了孟古格格的小臂上。
孟古擎着海东青进了屋,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原来这海东青真的是何和理和她的信使!孟古轻轻拔下缚在鹰爪上信筒里的信,一股温暖袭上心头。
“如何回信呢?要不要把现在的状况告诉何和理呢?可是如果真的何和理知道又能怎样?大哥不是不同意把我嫁给何和理吗?难道真的会嫁给李成梁?天啦,历史中这个总兵可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吧!那个布占泰也是努尔哈赤的阶下之囚,连我的哥哥们——”孟古第一次这么郑重的想到了历史,“如果真的嫁给何和理,历史就改变了,就不会有皇太极,那也就没有后来的大清国了!天啊!为什么我是孟古!”孟古痛苦的闭上眼睛。
“格格!”纳古尔跑了进来,“是何和理的老鹞子吗?”
“嗯。”
“格格,让何和理大人来救你吧!”纳古尔兴奋的道。
“大哥一心想给我卖个好价钱,何和理总不是他心中属意的人选,就算他来了也没有用,只是白白受了大哥的奚落而已,我不想他受大哥的气。”叹口气,“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孟古提起纸笔,给何和理回了信。
看着海东青飞上天空,孟古的心似乎也伴着鹰儿飞的高高的,远远的。
拿出笛子,缓缓地吹着《缱绻》,“何和理,我们会有将来吗?”孟古的在心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