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努尔哈赤一愣。
“没什么!听不见就算了!”孟古耍赖,一个人掀了帘子就钻入饭堂暖阁。
刚刚还人声如沸的饭厅在孟古出现时立刻鸦雀无声,福晋们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贝勒爷的新宠。羡慕的有,但更多的是嫉妒与愤恨。
“老远就听见这里的热闹,怎么这会子又静下来了?”努尔哈赤也掀帘走了进来。
“贝勒爷吉祥!”福晋们赶紧起身向努尔哈赤行礼。
“都坐下吧!”说着,拉着孟古的手走到南炕边儿,让孟古坐下,自己却蹲下帮孟古脱了鞋子。“快上炕吧,冷!”
虽然当着众福晋的面儿有些尴尬、虽然刚刚才和努尔哈赤说不要太偏宠她,但最亲密的爱人对自己这样还是让孟古的心暖暖的,她明白这时候再做扭捏难免让人觉得做作,所以只好顺从。但还是感觉到了周围刀子般的目光。
“岱崎,吩咐厨房上菜吧!”
“是!”
一会儿八菜一汤就被端了上来。
“今天叶赫那拉大福晋亲自下厨为咱们做了几道菜,咱们也自己家人也坐一起好好吃顿饭,今天也没外人,连东果格格都没叫回来,就是怕你们拘束了,明天我领五百将士去栋鄂方向打猎,家里就交给褚英和衮代了!”说着,向衮代点点头。“好了,吃饭吧!”
说完低声问孟古道:“哪道是你做的?”
孟古向他指出。
这顿饭谁都能看出来,贝勒爷吃的很开心。不过,最令人愤恨的是,贝勒爷还是去了叶赫那拉福晋房里!没有天理啦!所有的福晋都在暗暗磨牙。
“贝勒爷不去看看大福晋么?”孟古为努尔哈赤倒了杯消食的山楂水。
“此刻我就在大福晋的房里呢。”努尔哈赤好整以暇。
“那我也不啰嗦了,我且明日再做英明的大福晋吧。”孟古叹口气,自己也不想做一个话痨,天天啰嗦。
“大福晋,为夫问你,刚刚进饭厅前,你问我叫什么?”努尔哈赤露出了孟古所谓的“色迷迷”的眼睛。
“你——你不要误会——那只是表示亲近说的话而已——我——我也叫纳古尔做‘亲亲纳古尔’啊——”孟古在努尔哈赤的紧逼下步步后退。
“哈哈——”努尔哈赤抱住纳古尔,轻轻亲亲,“瞧你吓的。你要是害怕,我去书房睡。”
“以退为进!”孟古恨恨的想着,却不知怎么回答。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却又不舍努尔哈赤离开。
“咱们喝点酒吧!刚刚没喝够呢!”孟古只好耍赖。
“好,喝点酒——”努尔哈赤无奈的笑笑,真不知道,他的小新娘子什么时候才不怕他。不过有一点挺好,孟古喝醉了也有一种难得一见的主动而热情的妩媚。
第一次,努尔哈赤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孟古昨夜再次喝多,没有努尔哈赤叫她起床,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格格,您醒了?先用点清粥吧!”纳古尔道。
随后纳古尔和阿济根替她梳洗。
“今儿贝勒爷什么时候走的?”孟古随口问道。
“贝勒爷寅时起的,吃饭、点将之后,卯时就出门了。”纳古尔答道,“贝勒爷还说,等格格起身了,让格格去书房坐会儿。”
“嗯。”
吃过饭,孟古一个人来到了书房,炕上的小桌上,静静地放着一张纸,拿起看看,好看的汉字写的是那首诗: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捏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孟古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努尔哈赤,原来不像书中写的那样冷峻、淡漠,反而是柔肠百转,铁汉柔情。
想到努尔哈赤,孟古的脸又红了红,在努尔哈赤的字迹下方,用蝇头小楷写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写罢,甜甜一笑。随即想起来建州佛阿拉好久,还没好好和鄂古利说说话,就起身往额驸府去。
额驸府也在木栅之内,所以孟古只一会儿就到了,鄂古利和东果格格听闻孟古过来,都满心欢喜的迎了出来。
“孟古姐姐第一次过来,您先和姐姐说说话,我去厨房张罗张罗,晚饭就在我们这儿用吧!”说着,就带丫头下去了,孟古也感叹东果格格观人于微,倒是自己小家子气。可话说回来,鄂古利是她的结拜姐姐,来看她理所应当,可东果格格是晚辈,也确实不应她这个“后母”来看她。
和鄂古利回了房间,孟古抓着鄂古利的手,好久没和鄂古利如此亲近,自然想念的很。
“鄂姐姐,你,好吗?”孟古有些哽咽,这一见,总有恍如隔世之感。
“好,我都好!”鄂古利微笑道,“你看,虽然东果入府,但我的大福晋地位没变,何和理也对我一如往昔。”
“可我总是怀念与你在栋鄂的安巴雅尔浒河上泛舟的情景。”
“是啊!我也想念瓦尔喀什的山、栋鄂的水。可是我也学着好好做一个福晋,以前何和理太宠我,随我所愿,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生养我的土地,现在,更多的,我想的是何和理,他快乐,我才快乐。”鄂古利的脸上出现了她以前从未出过的幸福。
“鄂姐姐,看得出来,你现在过得确实很好。”孟古欣慰道。
“你呢?看起来淑勒贝勒对你也很上心。”鄂古利问。
孟古的脸微微一红,道:“他,对我很好。”想起努尔哈赤的《我侬词》,孟古的心暖暖的。
“雨儿,你,喜欢上努尔哈赤了?”鄂古利惊道。
孟古点点头,道:“是。我没想过我会喜欢他,但是——努尔哈赤真的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古语有云:‘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努尔哈赤待我真心实意,我亦当以真心报之。”
“我啊!听不懂你的之乎者也。不过我以前一心以为你会与何和理在一起,我讨厌何和理背弃你,可如今看你快乐,我就安慰了。”鄂古利拍拍孟古的手。
“鄂姐姐,你知道么,我虽不想百般算计、千般筹划,但嫁给努尔哈赤的那天我就看到了,我已经不可以再如从前一般天真烂漫、不问世事了。你不知道,新婚之夜,我想的就是如果我嫁给何和理,我也就不用面对这么多苦恼,所以激怒了努尔哈赤,令他拂袖而去。可是经过这些天,我忽然想到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并不是要他呵护备至,而是要与他风霜与共。”孟古叹道。
“是啊!爱一个人就自然能想与他分担。雨儿,你长大了。”
“鄂姐姐,你和东果格格相处的好么?”孟古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很好!你放心吧!”鄂古利拍了拍孟古的手,可孟古分明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哀伤。
聊了很久,又在额驸府用了晚餐,才徐徐地回自己房里。
说清了与何和理的感情,孟古的心也真正的放松下来,打算真正的开始与努尔哈赤的爱恋。
成亲的这些十几天,似乎发生了十几年的事。
努尔哈赤对她而言不再是第一次见时那个国字脸的严肃男人,而是给予他最深切温暖的枕边人。
努尔哈赤不再是她眼中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乱世枭雄,而是真正化为绕指柔的百炼钢。
她对于这个年代了解的太少,只知道努尔哈赤后来有个萨尔浒大战,会建立大金称汗,会在宁远兵败,会在最后留憾离开。而孟古,并不是陪她走到最后的女人。
想到能够陪伴努尔哈赤的时间太短,孟古又感慨起来。也许,这辈子我能陪你的时间太短,但我惟愿珍惜眼前,相守今生!
想着,不由地哼起了那首歌: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我怕时间太慢,日夜担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也许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患得患失!
注:1、关于此书中的用餐问题。
先前已经介绍,当时的女真还不太开化,所以炒菜什么的还是很少,招待客人基本都是火锅,但是努尔哈赤身为明庭的建州卫都督,所以吃些炒菜再正常不过。
另外一点,女真人乃至满族人都习惯一日两餐。清朝入主中原后,皇宫也一直保持着一日两餐。现在的东北农村,在冬天的时候也是一日两餐。东北的城市在节假日多数也是一日两餐。时间基本是,早餐9点左右,晚餐15点左右。
本书偶尔会“临时加餐”,纯粹为剧情需要。
2、努尔哈赤福晋及子女的名字问题。
本着尊重史实的原则,尽量去考证她们的名字。但有些实在翻不到史料,如伊尔根觉罗氏、兆佳氏、钮祜禄氏、西林觉罗氏博尔济吉特氏及五女、六女、七女的名字。所以只能伤脑筋的编一下下~另外,东果格格具体叫什么,我是觉得很有争议,只在两处找到东果格格叫嫩姐:一是相关何和理的介绍;二是清太祖武皇帝实录。但是,皇二女叫“嫩哲”,在发音上“姐”与“哲”、“格”一样,所以感觉不太对。但也不排除努尔哈赤因宠爱长女,在长女嫁后,将二女称作“嫩哲”的可能。东果格格在后金乃至清初影响很大,是第一位固伦公主,很受弟妹们爱戴,后来的摄政王多尔衮就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东莪”,也是表现了对长姐的尊重与爱戴。所以暂且这么写着吧。
第三,在有些资料里写孟古的名字叫“孟古姐姐”,其实同上所说,“姐”、“哲”与“格”的发音相近,所以就造成“孟古姐姐”、“孟古哲哲”的不同称呼,其实所说都应是“孟古格格”,“孟古”为名字,“格格”为地位较高女子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