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古利的离去对孟古的打击很大,但她不得不保持内心的一份清明,即使是东果格格做的,她身为长格格,也没必要出此下策,如果是嫉妒大福晋之位或者是鄂古利肚子里的孩子,她更不该在这个时候下手,总感觉事有蹊跷,但果真是嫉妒吗?
但即使她不相信,也还是有诸多证据指向东果格格,比如说她和琪娅那天的对话——难道是她怕鄂古利姐妹联起手来对付她?可是,再多的证据似乎都不是那么有力。
她知道今夜努尔哈赤一定会来陪着她,她有好些话想要和他说。但一直等到深夜,努尔哈赤也没有来。
第二天早上,孟古换上了素服,对阿济根道:“这两天你不用陪着我去额驸府了,你帮我查一件事儿,东果格格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福晋,这——”阿济根有些犹豫,如果查出来了,贝勒爷想说的话,那必是早就开始处置一干人等了。但贝勒爷没说,那就很可能这事太过机密,根本就不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这事儿很难办,但我总觉得两件事之间有一些联系。你查的时候小心点,别让别人发现了。”孟古忧心忡忡。
“知道了,福晋。”阿济根只好应下。
孟古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在现代的时候她没少看这些宫斗剧,可是来了古代,她发现这里的人根本就不若想象的那般喜欢算计,至少她在贝勒府里面呆了三年,还没有见过真正的为了君恩而争的你死我活的场面。
额驸府一片惨淡,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备受打击的?看着何和理深陷的眼眶,孟古的心也十分难受。如果可以,她真的该祈求上苍,让这个善良的男人不要再有这么多挫折。
两天后,鄂古利的遗体正式火化。
看着火蛇一点一点盘踞上鄂古利的身躯,哀嚎与泪水突然从孟古身上消失了,她想,人活一世,大概就是要珍惜,她羡慕鄂古利,这辈子她爱了,即使那男人心里喜欢着很多人,但起码心里有仅属于她的那一份纯净。
她忽然好想努尔哈赤,几天没见到他了,此时她真的很想依偎在他的怀抱,什么东西也不要想,只有他们两个,她的人生还有多久,她不知道,但她希望剩下的人生都有努尔哈赤陪伴在身旁。
第二天一早,送葬的队伍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佛阿拉,据说,鄂古利小的时候便同何和理说,如果死了,一定要与何和理合葬在瓦尔喀什的山顶,这样每天都能与何和理一起看日出日落。如今,她回去了。孟古本想一起去送鄂古利最后一遭,可身体条件有限,努尔哈赤又心疼,所以只能作罢。
德因泽也跟着去了,孟古闲来无事便黏在努尔哈赤身边,其实有的时候,就只静静地坐着,她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宁静会那么迅速的就被打破。
“福晋,前几天您让我查的事儿有一点儿眉目了。”阿济根小声地向孟古汇报。
“你说。”
“奴才打听到,东果格格生产,贝勒爷是让大福晋安排两位嬷嬷轮流伺候小阿哥,可临近东果格格生产,有一位嬷嬷偏巧生了病,那奶水自然就不行的了,然后额驸爷就临时换了一个嬷嬷,说这本来是要给栋鄂大福晋预备的,这嬷嬷奶水充足,东果格格也没有不用的理由。自生产后,便是这位嬷嬷喂小少爷奶喝,可小少爷就这么没了。小少爷刚出事儿大家就先查这两位嬷嬷,可大夫也号脉了,说没有问题。一直到前些日子,那嬷嬷说走了嘴,说自己带小少爷之前喝了几天的浓茶,被别人听了去,告诉了东果格格。”
“浓茶?我是听过孕妇不可以喝茶,可就不知这嬷嬷喝了浓茶之后会怎样。”
“奴才去府外找大夫打听了一下,说这嬷嬷喝了浓茶,这茶就会与乳汁化为一体,新生的孩子是万万吃不得的。否则就会抽筋、甚至死去。小少爷先天本就不足,这被嬷嬷一喂养,可不就一命呜呼了么!奴才打听到贝勒爷早就将此事查出,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发作,似乎想要不了了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贝勒爷怎么可能要不了了之呢?这事情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谈何容易啊!”
“问题就是在这里,因为额驸爷找来的这个嬷嬷是为大福晋准备的,是栋鄂带来的人!”
“原来如此!贝勒爷是没法追究!那额驸知道吗?”
“额驸应该根本就不知晓此事。否则——”阿济根欲言又止。
“贝勒爷当真一点都没处理这些人?”孟古疑惑,努尔哈赤根本就不是那种吃亏却不报复的人啊!
“是!而且那位嬷嬷也被调回到栋鄂大福晋身边,如今殉葬了!”
“那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孟古心中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也不是,奴才听说小少爷夭折后,东果格格很是伤心,总特意嘱咐额驸要多去看栋鄂大福晋,说自己身子不好,不便过去,所以还吩咐琪娅总过去瞧呢。”
“琪娅我确实在鄂姐姐那里见过一次,如今鄂姐姐身边活着的就剩下德因泽了,还有温哲珲和鄂尔赫,等她们回来,我一定要问清楚!”孟古肯定道。
堪堪过了一个月,去栋鄂的人马终于返回了。德因泽也终于被调到孟古的身边。
这天,正好是鄂尔赫和温哲珲送德因泽过来,孟古便同她们聊聊天。说着便说到了鄂古利突然离世的事儿。
“何和理明知鄂姐姐的早产不寻常,为什么不再查下去?”这点她一直好奇。
“姐夫说,不管如何查,终究是身边的奴才懈怠所致,所以,干脆就全杀了。”鄂尔赫咬牙道。她这样也尤嫌不足。
“我听说东果格格家小少爷的嬷嬷是原本要给鄂姐姐留着的?怎么会选中她调到东果格格那里?”孟古试探道。她希望不是鄂古利推荐的。
“可能是她运气吧!不过再有运气也是白扯,那孩子早夭,淑勒贝勒没杀了她就是便宜她了,不过她终究该死,最后不还是给我姐姐殉葬!是吧,温哲珲?”
“啊?”被点到名的温哲珲一滞,随即道:“是啊!”稍稍调整一下,又道:“反正我是没听见姐姐向姐夫推荐。”
“你们还记得鄂姐姐生前的几天有没有吃过什么原本没吃过的东西吗?”孟古又道。
“没什么啊!不过这个得问德因泽,她是专门负责姐姐吃食的。”鄂尔赫指道。
“大福晋吃的都很正常啊!近一个月吃的都是些时新的东西,府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是尽着大福晋这边,尤其最近桃子、杏子都熟了,那边儿也都是拣好的往这边送呢!”德因泽答道。
“桃子和杏子?鄂姐姐每天吃多少?”孟古隐隐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记得有书说过,这里边有一样儿是孕妇不能吃的。
“不多,大福晋说这些吃多了不好,最多一天就吃一个桃子,两三个杏子,而且吃的都是新鲜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你那天最后给姐姐炖的是什么?”
“就是大夫新开的补药。”
“鄂姐姐有说这药吃着口感怎么样了吗?”
“药么,都是苦的啊!能有什么。”德因泽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掩了口,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道:“啊!福晋说‘今儿这药有股子香气’!我还说福晋是吃多了苦药,自己学会找乐子了。”
“你还记得那补药的配方吗?”
“记得!我这就个给福晋写下来。”说着就到桌案旁把药单子写了出来,跟了大福晋几个月,她也认识了一些个药材,也会写这些东西了。
“阿济根,交给你了。”说着冲阿济根点了点头。
“孟古姐姐,你是觉得这事儿还有不妥吗?”鄂尔赫忍不住问道。
“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我这样,只是不想让一个人逍遥法外。查清楚了我也才安心。”说着,她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看大家的面容都太沉重,孟古又道:“对了,温哲珲,多济理这些日子怎么样?”
“很健壮啊!大夫都说,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孩子!他长的很快、又漂亮,本来今天应该抱来让孟古姐姐瞧瞧的,但来之前被姐夫抱东果格格那儿去了。”温哲珲笑着道。
“你万事要小心,你姐姐把你托付给何和理,何和理又让你照顾多济理,这凡事你都要当心,不过你心细,我很放心。”孟古笑道,“对了,何和理把原本准备的嬷嬷都杀了,之后的嬷嬷怎么办了?”
“我从栋鄂来的士兵家属里找到了一个正在喂奶的女人,都是栋鄂的,而且她还正给自己的孩子喂奶,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回瓦尔喀什寨之后,老寨主和福晋又给精挑细选了两个好的。如今是瓦尔喀什的两个嬷嬷照料着。”
“哦,那就好!”孟古笑笑,道:“过几天你把多济理抱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嗯!”温哲珲应着。
因为温哲珲还要照料多济理,不便在孟古这里用餐,又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