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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同路的人
书名：林间季雨青冢 作者：漪亦安 更新时间：2016-12-12 23:57 字数：3126
萧瑟寒冬，晏羽裹着厚呢子大衣，望向城墙上白衣翻飞的身影，与旁边的凌冽军旗相交辉映。冬天啊……习武之人果然不怕冷……耀眼的银发在冬阳下泛着光芒。
他在宫中老人的口中也曾听说过当年昔国的往事，不由一阵轻叹。若道人生如戏一场，总有那么一些不曾注意的细节，变成了日后的隐患，只等一个契机，变成无边的灾难，吞噬那些，渺小的人世种种……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她的家被他的父皇摧毁，那么，他的家呢？是那个凄清的王宫？还是这个血迹斑驳的城墙？
……
“嘿，释先！”
雨寒回眸，轻唤。
“哦？在城墙上站够了？还是觉得双脚沾地的城楼好吧？？嗯哼~~”晏羽貌似很认真的问道。今日，御林禁卫军总督军李昭然将军率部大退敌军十里。众将士除了巡守戒备，就都在城中摆酒庆贺。
“切~我是想说，近期对方都在休整，我方也有亏损，不及再行追击，我想……咳咳……反正就是……哎呀~我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啦~但是吧……”雨寒支支吾吾道。
“你噎到了？”晏羽很正经的问。
“你才噎到了呢！！”
“那你就不能像个人类一样的说话？”
“对不起呀，小羽，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你敢不敢重复一遍？”雨寒纤指轻轻把玩垂肩的一缕银发。
“……”晏羽看着她指尖迅速凝聚起的乳白色的实体内力，俊脸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随便啊！！不是不是，不能随便！不能草菅人命啊！！你该干嘛干嘛去，羽就不伺候了！”
雨寒：“……”
卉州城后山。
阴翳天空下一片无边银白，一缕冬阳早已被云层覆盖，铺天盖地的，便是这一片银白色。明明身立尘世，却偏偏纤尘不染。这是她的王国啊，雨寒唇角微扬。
没错，能够在严冬中轻衫微扬；能够在城战中几乎不伤分毫；能够遍布整个王朝的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寒陌门，敢问谁还能拥有？敢问除了他们新一任的门主——独孤雨寒，谁还敢称英雄？
“寒陌第一式——观我式者，气贯八方！！……”
“寒陌第二式——贪我见者，万世游魂！！……”
“寒陌第三式——乱我心者，今时烦忧！！……”
万千银剑化为一式，问与寒雪，谁更寒凉？没想到仅是明面上的普通弟子，声势就已经如此浩大，难怪那卉州侯一看见寒陌门独有的冰晶图腾在摆设“万载玄冰阵”时显现，便差点从马上掉下去。雨寒想到此处，不禁又再度咧开嘴，乐了起来，一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再度抚摸了一下颈间的韶白玉，一个腾身，跃至众人身前。
“参见门主！！”众人一齐收剑，并于身后，单膝跪地。无论男女，毫无意外的满脸敬重、眉宇清冷。
“你们堂主呢？”
“回门主，纪门主在后山……”
“本座有事找他，你们继续！”
“是！！”
……
卉州城南后山。
幽幽竹林，短而轻的青竹，在雪地里更显青绿。在寒风中轻轻摇曳着，那身姿，总在某些人墨灰色的瞳孔里，似曾相识……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间小小的木屋，也有这样一林小小的青竹。刚高过小青竹的她掐着叶子，回头，冲他浅浅的笑。而后，血染长街，那一袭青竹林中，再不见她的身影。
他叫纪延冥，寒陌门的四堂主。他的门主是一个武功高强、比他小了至少十几岁的小女孩。女孩身边，总有一个少年，眉宇略略阴邪，邪气中还带有一种书生风采。他只需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个有故事的少年，因为，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问这世间，几人洒脱？因为，他们只是尘世，同路的人。
之前城战，他虽觉得这个手下太过荒谬，却也满心沉重的跟了来，看着那明显还不大的孩子对着竹林中的一座新坟痛哭不已，上面写着……呃……独孤雨寒之墓……
雨寒轻功施展到极致，终于，一股熟悉的墨黑内力轻盈的弥漫在周围。她一个跃身，远远地听见几声哭嚎——“英主不寿啊！门主，我们会想你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呐！！……”
雨寒满脸疑惑的停身，抬头望去，就一眼瞧见了虽不英俊、却也冷漠的纪延冥抽搐不止的脸……
雨寒行至两人身前：“喂！延冥大哥！你们干嘛呢？”
痛哭的少年抬起泪眼，在望清那尚存稚嫩的容颜和标志性的银发后，瞬间石化……
雨寒看着伏在脚下的少年瞪圆的大眼，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圆的眼睛，好圆好圆好圆哦……
纪延冥的脸停止抽搐，俯身：“延冥参见门主。”
雨寒继续发扬好奇的精神，看见坟茔上的字后，终于……眉梢也开始抽搐……
“这……这是那个混蛋造谣？……”
“这……不是……属下是……”
“算了，延冥大哥，我只是和你说一下，我要去卉州城中一趟，麻烦你，务必保护寒陌门众人以及十八殿下的安全。还有！这个该死的东西给我弄掉！！”雨寒咬牙切齿道。
“就这样，本座先走了！”
就这样，雨寒将身后仓惶叫着“门主”的少年和脸皮继续抽搐的纪延冥丢在了后面。只是，如果她再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指尖那一抹与平日不同的阴寒，与惨白……
……
长恨此身独慰寂擎空破云百世昌晏泽思念化为羽雨落竹林一抹寒……
“相父，晏歌还是不明，请相父明示。”帝都，大殿之后。一身龙袍的当朝皇帝毕恭毕敬的俯下身，冲着面前老眼微眯的老人谨言道。
“嗯，陛下尚且年轻，何必为这些宵小之辈劳心伤神？”老人慢悠悠地道，“眼下各个亲王皇子都还算安静，倒是十八殿下，远隔千里又手握重兵，最该防范。”
“相父言重了，小十八虽满身才华，但也只是一个温润书生相，况且他身为第二皇储时就曾将黄马褂烧毁，他对这方面完全没有意向。”晏歌轻笑，言语间倒是时时保持着敬重。
“呵呵呵……陛下终是年轻，这人啊，最不可貌相，十八殿下定是陛下日后最最不可忽视的存在。”赵无眠自顾自的在一旁藤椅上坐下，一副大局已定的样子，脑海中浮现的是他被烧掉的宅子和上万两的银票。不由怒火从心生。
“相父！相父！”晏歌望着老眼涨的通红的赵无眠，急急的喊道。焦急的模样让得所有人都忽略了他龙袍下青筋暴起的双手，和褐色瞳仁深处的漠然。
“呵~让陛下见笑了~老夫府里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言罢，也不行大礼，拂袖离去。
“相父好走，晏歌不送了。”晏歌微微笑着。谁也没有发现他深陷的唇角那深折的唇线和眼底的狠厉。
……
“总有一天，朕一定要杀了这个老匹夫！！”晏歌将龙冠狠狠地扔在地上，金光闪闪的在地上连着弹了几下，然后在榻边静静地躺下，在殿外射进的阳光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朕算个什么狗屁皇帝！！原先父皇看好朕，母后以朕为傲，大家闺秀倾心于朕，就算是满朝文武大臣，又有哪个敢不在朕面前俯首？！！可是，自从朕当了皇帝，赵无眠这个老匹夫反倒不把朕放在眼里！朕等着，朕等时机成熟，江山稳定，朕定要亲手杀了他！”
“皇兄息怒，静等时机成熟，汐儿相信皇兄。”蓝衣黑发的女孩子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捡起被扔在榻边的金冠，再度轻轻放在桌旁。不料手却猛然被抓住。
“汐儿，这浩浩殿堂，无边皇宫，只有你愿与我倾心相对，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看这万里江山，我尽在掌握，汐儿，你可愿与我共走一生？”狭长的目中满是期待。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皇兄说笑了，汐儿深闺女子，与任何人都难谈倾心。况且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皇兄何必强求。”清丽的眼眸中似乎掩藏着些许挣扎。
“你怎知道我不可以兼得？汐儿，若连你都不愿相信我，那我在这世上就真的只余一人了……”
“皇兄又说笑了，您贵为帝王，万里关山尽在掌握，无数美女尽在怀，又何谈孤独？”
“汐儿，你从没有真正考虑过我的感受！满朝文武一堂，**佳丽无数，从没有人敢猜我的心思，只有你不用猜，也能懂我！可你呢？！‘您’又是何意？难道连你也不愿与我并肩了吗？？”鹰目含痛，晏歌声音嘶哑。
“要是皇兄没什么事情，汐儿就先走了。汐儿告退。”
“滚！都给朕滚！！朕不需要你们的理解！朕是天子！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何须过问汝等！！……”晏歌失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鹰目涨得通红，不顾龙袍染尘，像个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既无助又可恶。涨红的鹰目配上惨白的俊脸，新皇晏歌此刻看起来犹如地狱里的鬼叉一般，说不出的狰狞与可怕。闻得大殿里头传出来的嘶吼声。听得刚刚步出大殿门口的晏汐赶紧埋首快走了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