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伯庸这提亲的话,紫铭羽苦笑道:“香儿自是万中无一之良配。只是,只是愚弟答应过铃儿,她的夫婿,必是她自己选的才好!”实际上,紫铭羽是怕,像紫铃那样的性格在丹阳会受委屈。在紫铭羽看来,铃儿必得是下嫁才好,若是高攀……
寿糜诸公子之中,紫家的随流就不错:人品好,医术好,最难得的是,他对铃儿亦是言听计从。祝家的屯蒙最是善蛊,年纪也是相当。还有匠家的那个小子,也还凑和。心里一瞬间已经过了七八个人选。
伯庸听了紫铭羽说让紫铃自己选婿,便是摇了摇头,捻须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往梅林方向看了一眼。
伯庸何等样人?岂能不知紫铭羽心中所想?一来,紫铃善医蛊,若是有她在身边,也不再怕芈香的腿伤反复;二来,他是觉得,有紫铃陪着,香儿他才有些人气儿。
见伯庸这样表情,紫铭羽略略沉吟,便微微颔首道:“暂且答应了,若是铃儿成年后不愿,或者是香儿另有所爱,便作罢了吧!”罢了罢了!既然族长大人已经这样说了,铃儿她也是对芈香有好感的吧?
就这样,两人算是给两个小儿女定下了婚约。
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梅林的另一边,却是有一双阴鹜的双眼怨毒的盯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他满身的雪花,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他心里是极恨的:为什么?上天既然让芈香的腿伤了,为什么又要让他恢复?
伯庸两人有说有笑的继续又往梅林方向走去,这时芈香亦是看到了两人,便轻轻的放下了怀中的紫铃。
紫铃跺了跺脚,见是伯庸和自家爹爹,便微微红了脸,冲伯庸裣衽为礼:“紫铃见过世伯!”然后一转身又冲紫铭羽调皮的屈膝一礼:“铃儿见过巫师大人!”紫铭羽被她逗得大笑了起来。
芈香静静立在一边,待紫铃行完礼。忽地,他便冲紫铭羽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立在一边的伯庸也被吓到了:在芈香摔断腿之前,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跟自己行这等大礼,平日里只是见小礼。莫非,芈香的腿伤好了,脑袋却是坏了不成?
被行大礼的紫铭羽,此时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更不要说立在一边的紫铃了,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芈香对紫铭羽行完大礼,只见他站起来又跪了下去,冲伯庸行起大礼。不待芈香对伯庸行完这大礼,身后传来一阵惊喜的男声传来:“大巫师是什么时辰回丹阳来的?”
众人循声看去,却是纤尘不染的芈烨。
芈烨高高束了头发,仍是着了一身九凤凫纹样的直裾深衣,襟口绣着凸凹的篆文。他上前来冲伯庸抱拳道:“几日不见伯父大人,侄儿特来拜见!”
伯庸虽然对这个侄儿期望甚高,但芈烨那点小心思,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仍是不动声色的只对芈烨点了点头。
芈烨见芈香仍是跪在地上那厚厚的雪上,便笑吟吟的冲他道:“灵均公子腿伤初愈,便又打算让腿伤了么?”
立在一边笑嘻嘻的紫铃听了,便有些不乐意了:“为何归济公子总是这般对哥哥说话呢?难道你不想让哥哥的腿恢复不成?”
拉下了俏脸,紫铃尤觉得不够,挽了紫铭羽的胳膊娇声道:“爹爹,哥哥行此大礼,所为何来?”紫铭羽心下叹气: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么?
跪在那厚厚的雪上这么久,一般人也是受不住的,何况腿刚刚恢复的芈香?伯庸定定看了芈烨一眼。芈烨只觉得这一眼,比这仲冬的寒风更让自己觉得凉。难道,今日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不成?
芈烨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归济兄,何事不能先起来再讲?”说着就要去扶起那一直没有开口的芈香。
被紫铃不停晃胳膊的紫铭羽也笑道:“香儿你再跪片刻,铃儿的一番心血怕要付诸东流了!”伯庸也轻声附道:“香儿,起来说吧!”
听到伯庸如此说,紫铃便松开紫铭羽,想去扶起芈香。芈香却是躲开了紫铃,神情庄严的看着伯庸和紫铭羽。
偏偏这时,雪还是下个不停,也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跪在雪地里的芈香,这时已经是双腿麻木,两眼发黑,头脑晕乎乎的。但是他仍是强撑着冲紫铭羽抱拳道:“香儿肯请世叔,把铃儿许配给香儿为妻!”
说完这句,又是准备再磕一个头。双手刚撑到雪上,人便是一头栽到雪地里去了。
此时,离芈香最近的便是紫铃。因了刚才芈香是向紫铭羽求亲,紫铃此刻已经有些傻了。满脑子回荡着的,便是芈香那声“把铃儿许配给香儿为妻”。他当真,单单只是想娶自己为妻?不是因为自己治好了他的腿才这样?
离芈香次近的芈烨,这时双手紧握成拳,连指甲掐进手心里都不觉得痛。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问题:难道,三年前那郢都使者郑因,没有选中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