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铃听了芈香赌气似的话,便是又“咯咯”笑了起来:“我去找秦越人还他金针,你去干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且再将养些日子吧!”说着,还调皮的伸出如葱一般的食指指了指芈香那苍白的唇。
她需要清静些日子,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心。再有两年就要及笄了么?好快呀!
听见紫铃这样说,芈香便定定着看着紫铭羽,想来是盼着紫铭羽说出不一样的结论出来。
哪知,紫铭羽两手一摊,居然来了句:“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这意思直译过来,便是孔子说:“比赛射箭,不在于穿透靶子,因为各人的力气大小不同。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这句一出,芈香真是哭笑不得:以往都是自己这样来教紫铃。如今,却是被大巫师这样教育了!大巫师这意思是说,他的腿伤一直是铃儿在诊看,他不插手了?还是隐隐承认他的医术不如紫铃医术高明?
伯庸与仲氏面面相觑之后,看天色不早,便邀两人一同先去进食。
解决了婚约事件,紫铃心里却像是放了一块大石头般堵得慌。
她觉得,伯庸夫妇之所以会想让她嫁给芈香,无非是怕芈香的腿伤反复。如此一想,心里更是难受得紧,怕只要是个医女,他们便会让芈香娶进门的吧?
黯然神伤之下,紫铃便跟在众人身后默默的前去膳食房。走了几步,看到案上有个组玉佩颇有些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芈香顺着紫铃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组玉佩精巧无比,却非他之物。边上还放了两张拜帖,芈香拿了,却是慕别兄妹分别请他和紫铃过府一叙。
紫铃看了,恹恹道:“回了没?暂且不去了。”芈香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原本他以为紫铃要去看看呢。
见芈香看她,她便道:“舟车劳顿的,过几日还要去秦都,回来再去吧!”芈香见她似是累极,心下难免更是难受。
到了膳食房,几人刚坐定,屈非又拿了两张拜帖立在了门口。直至几人用过饭,仲氏看见了屈非,屈非才行礼回道:“慕别公子又派了人来送拜帖,请铃小姐和灵均公子务必过府一叙。”
紫铭羽看了一眼屈非,屈非又连忙道:“铃小姐,慕别公子还说,他们新做了一道脍炙,请小姐品评。”听到有新鲜菜色,紫铃的杏眼便是明亮了起来:“回他,明日便去!”
见紫铃应了,屈非却还没下去,想来是在等芈香的意见。
芈香自腿伤之后便极少出府,见紫铃欣欣然的答应,便也点了点头。屈非又冲众人行了礼,便下去回复那慕别的家奴去了。
处理完慕别来访的事,紫铃便随紫铭羽回了凤鸣阁。
芈香想到自己的以后便是行动自如,再也不用让薛莫两人跟着了。便跟伯庸道:“父亲大人,香儿想让薛思、莫嚣两人回去随侍父亲。如今,香儿已经行动自如,再不用让他们再跟着了!”
伯庸点了点头,算是允了。仲氏见伯庸同意,想到芈香他一个公子,出入不免要有个书僮跟着,略想一想,便有了主意。
这时,伯庸已经要去九凰居内处理事务。
见伯庸要离席,仲氏嗡了嗡嘴。看了一眼也是准备离去的芈香,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戌时正,二进院落伯庸夫妇日常所居凤舞阁。
仲氏坐在一面大铜镜前,仲鱼正细细的给她摘掉头上的饰物,仲思在里间铺床、暖被。这时,门帘被掀起,伯庸带了一身的寒气进到了里间。
仲思仲鱼自然是知道仲氏有话要跟伯庸讲的,两人屈膝行礼后一起退下。
仲氏见伯庸刚刚坐在案边,伸手倒了杯水。也不等他喝完那杯水,便急急的问伯庸:“夫君,为何今日便要给芈香订下婚约?”她可不是舍不得那个主母才能戴的玉镯子!明明香儿才十五岁,未及弱冠!
伯庸见仲氏如此急,便握了她纤细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的席位,才淡淡道:“夫人你有所不知,如今铃儿在列国的名头,早已超过了她的爹爹。若是香儿出仕,有她为妻,事半功倍。”
仲氏听伯庸这样说,便嗤笑道:“我们香儿六艺皆精,还要一个女子来襄助不成?”
“夫人此言差矣!”伯庸喝完了那杯热水,才细细跟他夫人道明:“单单秦都,三岁小儿便知‘寿糜孟紫伊,最是懂医理’,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有这等事?”仲氏听了伯庸的话,给伯庸倒水的壶便抖了一抖。怎么可能!几年前?那时的紫铃才多大?
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柔荑,伯庸才道:“世人只知铃儿善医,知她懂蛊者甚少。从小她便精于此道,如今……”
不待伯庸说完,仲氏已经伸出自己的纤手,跪立起捂住了伯庸的嘴巴。“夫君远见!是妾身糊涂了!”低着头说完这句,便从手上褪下那只绿油油的镯子,立起来细细的包了起来。
仲氏包好了那镯子,又拿起那镯子叹了口气,才放到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收好。
见仲氏这样准备,伯庸便知仲氏是想找机会再向紫铃提起婚约一事。伯庸也站起握了仲氏那不似一般妇人的无骨小手,轻声道:“夫人,为夫当初要是没有纳那奚青,就不会害你担这么些年的恶名了……”
仲氏揩了揩眼角的泪,靠在伯庸那宽厚的胸膛喃喃道:“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伯庸颤抖的双手轻轻搂了她细细的腰肢,声音轻得像六雪飘雪:“夫人,为夫……可能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说罢,不忍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