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芈香醉酒复吹奏
仲思轻轻摇了摇头,仍是继续整理着那被子:自己定是被吓傻了,夫人又不是去跟大巫师解释,只是去看大人,怎么会悲壮呢?自己真是多虑了!
仲思刚刚整理好了那绢被,便是听到外面隐约声音,像是有年轻男子在外面道:“仲思姑姑可在?”仲思只听得声音有些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这时已经有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公子的书僮史颐公子来请仲思过玉凤阁。玉凤阁?仲思一愣,公子今儿个不是约了人在一粟居小聚么?
登时,仲思心跳如鼓击。
这些年,仲思便是不与芈香打交道,也是常常听仲氏与仲鱼说起他的。仲氏对她唯一的儿子很是满意,文韬武略皆是不差,待人也是彬彬有礼。
但是,仲鱼也曾私下跟她说过:公子是个极不好相与的!她听了犹自不信,先后经过了秋兰木兰两人之事,便是知晓了厉害。
她从来都是安分守己,如何会惹上了公子?竟还劳动了公子的书僮史颐来叫自己?
仲思惴惴不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史颐身后,心内却是叫苦不迭:公子啊公子,如果是为了小姐之事,仲思委实不知啊!一边是她打小便伺候的小姐——现在改口叫的夫人仲氏,一边是她心尖尖上的公子——芈香。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一边想着,一边便是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脚步。
史颐回头之时,那眼神锐利如刀。
仲思见他似是有话说,便强装镇定,试着笑了几次却没有笑出来,只得闷闷道:“公子今日怎么没有出去?”
史颐轻声道:“姑姑自问公子,史颐不知。”史颐虽是芈香家的奴产子,却是在他爷爷那时,便已经是个人物。而他父亲,更是伯庸的左右手史进,因此更是得了垂青,学了些大艺之术。他本人也是话少,办事利落,芈香也不把他当下人看待。专门许过他不许自称奴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三进院落九凤阙。
甫一进去,仲思便听到了一曲缠绵悱恻的埙。仲思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名,也从来没有听芈香吹过,只觉得这声音,像极了久盼、而夫却终不归的女子在哭诉。
听到这曲子,史颐脚下一顿,却是止了步。
仲思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又开始飘起雪片了。新年伊始,天空便是阴阴沉沉,这时偏偏还下得这么大的雪片片!
仲思紧走了两步,便是到了芈香日常所居的玉凤阁。
进了阁内,仲思只觉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芈香坐在他腿伤未好之时惯坐的那榻上,榻上摆了香案。仲思皱了皱眉头,那香案,已经许久不曾再被摆在这里了罢?
此刻,那香案上乱七八糟的放了两个酒坛。
早上明明已经束起头发的芈香,这时披散着一头黑发。更衬得那锦衣亮白如雪!仲思瞅了一眼窗外,那雪,似又大了些!
似是感觉到有人进来,本来想再吹奏一曲的芈香停了下来。
仲思走到芈香跟前,轻轻屈膝道了个万福。芈香却是许久没有声音,仲思抬头,只见芈香双眼望着窗外,明亮的双眼里,竟然是蓄满了泪水!
仲思除了小时候见过芈香哭,这时只觉得心里难受。仲思轻轻走上前,取了芈香的帕子递了过去。
哪知,芈香竟然只瞅着那帕子。手里只拿了那美人埙,动也未动一下!仲思看了一眼手上的帕子,只见上面绣着一颗中规中矩的香草。除此之外,并无甚特别之处。
片刻之后,芈香放下那埙,轻轻取了那帕子。只见芈香对那帕子珍视如宝,竟然并未擦泪,只把它放进了怀里。
芈香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支碧绿玉镯,仲思自然是认得那只玉镯的。那是楚部落当家主母之信物,夫人戴了近二十年,她岂会不认得?
芈香把那玉镯轻轻的置于案上,看也没看震惊的仲思一眼,便是轻轻道:“世叔让季香送还给母亲的,季香说是铃儿转玉之前便已安排下的。”他本来是想去凤鸣阁看看铃儿如何,却只看到了在收拾行李的季香。
如此重大之事,仲思自然不敢自作主张。芈香瞅着外面已然纷纷扬扬,下得欢快的大雪,呐呐道:“听说寿糜四季如春,不知铃儿是怎样挨过来的这些年?”
仲思听了,鼻子一酸,便是也要哭出来了。
芈香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仲思姑姑,你虽然不像仲鱼姑姑那样能说会道,却是真心对香儿好的。香儿腿伤之际,你劳心劳力,这个,便算是谢礼!”说着,已经又在案上放了一块珮玉。
仲思看那珮足有巴掌那么大,便是吓得跪到了地上:“公子,仲思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公子如此,折煞奴婢了!”说着便是重重磕了一个头。
芈香双眼仍是看着窗外,只是道:“母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