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军部的事情早早就结束了,董祺沣刚要离开,只听几下叩门声。
“祺沣,昨天和你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吃西餐的,现在可以走了吗?”陶兰陵走到董祺沣身边,拉着董祺沣的胳膊就要走。
“兰陵抱歉,改天吧。”董祺沣答道。
“怎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陶兰陵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累。”董祺沣边说边拂去陶兰陵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偌大的屋子就只留下陶兰陵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董祺沣上了汽车,车子驶出军部大院。董祺沣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是下午4点多钟。吩咐陈副官道:“去玥园。”
“是。”陈副官立刻答道。
汽车快速驶向近郊方向……
在玥园门外执勤的郑立远远就看出是董祺沣的汽车,立刻整顿门外的侍卫兵,准备迎接。天色已略微深沉。
陈副官立刻下车为董祺沣开车门,董祺沣下车,郑立立刻迎上来行军礼道:“司令。”
“嗯。”董祺沣应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陈副官则留在门外。
“陈副官,司令怎么突然过来了?”郑立问陈副官。
“我也不清楚,从军部出来,就直接要到这来。连和兰陵小姐的约会都推掉了。可能是想二少爷和三小姐了吧?”陈副官猜测道。
云翘正在客厅整理衣物,看见董祺沣走进来,马上迎了上去喊道:“司令。”
“嗯。祺勋他们呢?”董祺沣问道。
“在厨房,和夫人在厨房一起准备晚餐呢。”云翘回道。
董祺沣向厨房走去,刚走到门前,就听见厨房里的欢声笑语。
厨房里的三个人不知在忙些什么,三个人的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那笑仿佛可以治愈这世上所有的顽疾。他好久没有见过祺勋祺萱这么开心的笑过了。蔺萩的脸上沾了一些面粉,一边忙着一边和两个人说笑。显得那么的俏皮可爱。他终于知道府邸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这欢声笑语,也少了她,董祺沣站在厨房门口出神的望着他们。
“祺勋,你的菜洗好了吗?”蔺萩问道。
“马上就好了。”祺勋正在专心的洗着手里的黄瓜,若是府邸的人看到二少爷正在洗黄瓜,恐怕要把嘴巴张的老大了,谁能相信,混世小魔王能在厨房里乖乖的当小帮厨呢。
“祺萱,要把面揉开了才行,像我这样。”蔺萩边揉面边给祺萱做示范,祺萱认真的学着。
蔺萩一抬头正瞧见董祺沣在门外望着他们,心里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司令。”蔺萩说道。董祺沣礼貌地冲蔺萩点了一下头。
“大哥,你怎么来了?”祺勋跑到董祺沣跟前问。
“玩儿得可开心?”董祺沣问道。
“当然开心了,大嫂现在变得可有意思了。”祺勋高兴地说道。
“大哥,大嫂在教我们做……,什么来着?”祺萱抬头望着蔺萩问。
“披萨。”蔺萩笑着答道。
“对对对,披萨。”祺萱重复道。
“哦?听着很不错啊。”董祺沣走到案板前。
“大哥,你是不是饿了?再等一等就好了。”祺勋看着董祺沣说道。
“你这一说,我还真是有点饿了。”董祺沣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司令一会儿就和我们一起吃吧,马上就好了。”蔺萩说道,又吩咐了云翘去准备餐桌。
过了一会儿,匹萨终于做好了,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准备用膳,晚餐不仅有匹萨,还有沙拉、浓汤、鲜奶煎蛋和几样小糕点,色香味俱全,让人见了胃口大开。
“你还会做西餐?”董祺沣看着一桌的西餐问蔺萩。
“会一点,主要是想哄着他俩开心,也不知司令爱不爱吃,如果不好吃,再让云翘给您做些别的。”蔺萩答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董祺沣对话时,自己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董祺沣听后,没有作答,而是拿起了一角披萨饼吃了起来,不语,像是在仔细咀嚼着披萨的味道,点了点头说:“嗯,味道还不错。”蔺萩听后,会心的笑了,再看看那小兄妹俩,早就狼吞虎咽起来,那样子真叫人喜爱。玥园今晚的餐厅里时而传出阵阵的欢笑声。陈副官他们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只能饿着肚子守在外面在外面,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今晚是上弦月,不知为何甚是好看。
夜深了,蔺萩安顿好祺勋祺萱,就来到了一楼客厅,看见董祺沣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望着天空。蔺萩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比起他的冰块脸,他的背影显得那么赏心悦目,修长的身材,宽而厚实的臂膀,让人觉得安稳。
“傻站着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董祺沣望着窗外突然问道,把蔺萩吓了一跳。顿时觉得尴尬不已,不知做什么好,看到茶几上的茶杯立刻斟了一杯茶,走过去。
“司令,喝茶。”蔺萩把茶杯递向董祺沣。
“多谢。”董祺沣接过茶杯。
“不用谢。”蔺萩浅浅一笑。
“恐怕这世上没有比我们更客气的夫妻了。”董祺沣听后,不禁自嘲的笑道。
“互相礼待对方嘛。”蔺萩看着董祺沣胸膛的第三颗扣子说道。
“你一定怨过我。”董祺沣抿了一口茶。
“我没有什么可怨的,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也没有谁错谁对。只是会感叹人生中总是会有一些身不由己,总是会有一些无可奈何罢了。”蔺萩看着董祺沣说道,这次她没有逃开他的双眸。
“是啊,人生总有一些身不由己,无可奈何。”董祺沣若有所思的说着。
“原来这江州府邸竟住了一些可怜人。”蔺萩望着天上的月牙儿说道。董祺沣听后疑惑的的看着蔺萩。
“不是吗?姨娘们从此要在府邸孤独终老,可怜。祺勋祺萱小小就失去父母,可怜。司令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可怜。而我,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更可怜。”蔺萩苦笑着说道。
董祺沣愕然,这个女人戳中了府邸所有人的伤心处,“是啊,这府邸住的竟是一些可怜人,自己内心所钟爱的人却不能成为自己的妻子,最后天人相隔,真的好可怜。”心底不禁酸楚起来。
“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可怜人,你恐怕不晓得罢?那就是我的母亲,她爱了父亲一辈子,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嫁到府里来和他分丈夫,不顾性命也要生下祺勋祺萱,最后撒手人寰。即使这样也得不到父亲的爱,母亲爱了父亲一辈子,而父亲呢?临终前嘴里却还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馨玥,馨玥。不是母亲也不是哪个姨娘的名字,看来她才是父亲一生最爱的女人。母亲应该才是最可怜的罢。”董祺沣从未向别人提起过此事,今晚却不知为何愿意讲给面前,这个自己不怎么喜欢的女人听。也许是今晚的月亮太美了吧。
蔺萩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戎装的男人,不知不觉恍惚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那疑似烟草的味道还是因为照在他身上的月光。蔺萩想想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好吗?”蔺萩薇笑着问道。董祺沣一怔,不知何意。蔺萩的这个论调太过现代。
“在府里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怨妇好吧?若是以后司令有什么烦心事。大可以讲给我听,压在心里的事情多了,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压垮,讲出来就不一样了,我肯定会保密,不告诉任何人。”蔺萩真诚的看着董祺沣。
董祺沣亦看着蔺萩那清澈透底的双眸,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还有,若是有一天,司令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虽说有老司令的遗言,我也会离开府邸,绝不会让司令为难。”蔺萩想说的是陶兰陵,可犹豫了一下,没敢提到,像是害怕证实什么。
蔺萩如此明事理,董祺沣应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却异样起来,说不出来的异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还有,过两天就回吧……姨娘们惦记着呢。”董祺沣顿了一下,说罢转身离开了客厅。
不一会儿,院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蔺萩抬头望了望那如银梭般的上弦月。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蔺萩深吸了一口气,便上楼去休息了。
一回到府邸,蔺萩便被姨娘们拉去讲戏文,果真是姨娘们惦记她呢,心里凭空感到有点小小的失落,她觉得最近的自己不太正常。
盛夏的夜晚本应是宁静而惬意的,可对蔺萩来说确是难熬的。再加上所住的小洋楼西晒,自己又怕热,更是难以入睡。蔺萩穿着薄衫,靠在窗前不停摇着手里的折扇。忽然前院里传来汽车声,蔺萩探头往下望,是董祺沣的汽车,只见董祺沣从车上下来,蔺萩望着董祺沣的背影,直到他走进正厅看不见了,不知为何心绪变得更加烦躁,手里的折扇好像要被她摇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