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盛夏跟北方比起来,显得十分闷热。蔺祖光怕董祺沣他们不习惯,便早早命下人们备好冰镇酸梅汤,还在大厅正中央摆了几盆冰,用来降温。蔺母则是一早就在厨房跟下人们忙个不停。
下午时分,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蔺府门前。董祺沣带着蔺萩,还有祺勋祺萱下了车。付总管立刻一路小跑到大厅,高兴地说道:“老爷,太太,小姐和姑爷到了。”话音刚落,董祺沣他们已经到了大厅。蔺萩见到父母,便立刻跑到蔺母跟前,紧紧抱着母亲。
董祺沣走上前去,恭敬地喊道:“父亲,母亲。”这是蔺母第一次见到自己女婿,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年轻人,似乎时间突然倒流至二十多年以前,董祺沣简直就是那人的翻版,蔺母瞧着董祺沣出了神。
“祺勋祺萱。”董祺沣示意二人向蔺家父母父母行礼。
祺勋祺萱向蔺家父母鞠了一躬,一齐喊道:“蔺伯父,蔺伯母。”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将蔺母从回忆中唤了回来。蔺母笑着说道:“好好,张妈,快去把酸梅汤拿来,给大家解解暑。”蔺祖光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到二人手里,两个小人儿高兴地接了过来。
蔺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晚宴时,大厅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晚饭后,蔺祖光将蔺萩叫到书房,蔺祖光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对蔺萩说道:“你大哥前些日子托人捎了封信给家里,说是要去广州一些日子,走之前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真是能把我活活气死。”说罢,便把蔺辉的家书递到蔺萩手中。蔺萩接过信仔细地瞧了一遍,趁父亲不注意,将那封信塞进了衣袖里。蔺祖光接着说道:“还好,你和祺沣的感情总算是稳定了,为父终于放心了。南京的生意我会慢慢盘出去,反正你大哥也不是块儿做生意的料。我是不指望他了。”蔺萩说道:“等把生意都处理好了,我把您和妈妈都接到江州去,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蔺祖光听后,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女儿,赶快给我们添个小外孙吧,你瞧那祺勋祺萱,多招人喜欢。”蔺萩听后微笑着说道:“好。女儿知道了。”
蔺萩回到房间便立刻将蔺辉给自己的那封信拿了出来,仔细对比后,确认这两封信是出自同一个人,这才完全放心,原来董祺沣并未骗自己。董祺沣和蔺萩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可这南方的天气实在是闷热,蔺萩躺在床上是辗转难眠,董祺沣起身下床取了把蒲扇来,轻轻地给蔺萩扇着,说道:“你这南方长大的人怎么比我这北方人还怕热?”蔺萩说道:“兴许是在北方呆的时间长了,反倒不适应这南方的天气了,你不觉得闷热吗?”董祺沣笑着说道:“比起那年我们在荆州打仗,可是小巫见大巫了。”蔺萩听后,忽然来了兴致,说道:“说来听听。”董祺沣便一边帮蔺萩扇着扇子,一边讲起当年荆州一战的故事。蔺萩身上的汗慢慢退去,人也迷糊了起来。只是依稀听到董祺沣说:“知道吗?你和你母亲很像,我好像知道我父亲为何会对你母亲念念不忘了,就像我对你一样,这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儿我母亲与我父亲就是有缘无分吧……我们以后也要个女儿,长大了肯定会像你一样,然后帮她找一个能爱她一生的人。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就叫……思雨,董思雨,好吗?”蔺萩恍恍惚惚地听着,顺着应道:“恩,好……”董祺沣听后,欣慰的一笑,说道:“萩儿,我们以后都好好的,好吗?”董祺沣轻轻吻了一下蔺萩的额头,继续帮她扇着扇子。窗外的虫鸣声伴着这夜色,让人感觉是那般的美好。
在南京的这几日,董祺沣更多的时间是陪着蔺祖光谈论古字画,其实董祺沣对此是一窍不通,但却也能和蔺祖光谈上一二,这不禁使蔺祖光对自己的女婿刮目相看。
这日,董祺沣受黄司令之邀去了司令府,蔺萩正陪着祺勋祺萱,云翘跑过来,说道:“小姐,你的信。”云翘将信递到蔺萩手里。
“信?”蔺萩接过信件,信封上的署名是“陆羽峥”。蔺萩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仔细回想,才想起是那日大哥身边女扮男装的女人。蔺萩打开信,只见心上写道:蔺萩,同窗好友久未谋面,甚是想念,今得知你来南京省亲,今日枫溪茶社,不见不散。
蔺萩将信收好,对云翘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要是司令回来问我,就说去见老同学了。”
“小姐要去哪?要司机送你?”云翘问道。
“不用了,我不会丢的。别忘了,我可是在南京城长大的。去见一个老朋友,我去去就回。”蔺萩说罢,便出了门。
蔺萩坐着黄包车到了枫溪茶社,店中小二见到蔺萩进来,立刻迎了上去,说道:“可是蔺萩小姐?这边请。”蔺萩觉得奇怪,不知小二怎会认得自己,随着他上了二楼。小二将蔺萩引到二楼的一间包间,轻叩了几声门说道:“贵客到。”便退了下去。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开门的并不是陆羽峥,而是陈卓。蔺萩不禁一惊。
“陈大哥?怎么是你?”蔺萩问道。
“知道你回了南京,便想见你一面。你还好吗?”陈卓问道。
陈卓为蔺萩泡了一杯菊花茶,蔺萩嗅着茶香,只觉得这香味沁人心脾。二人面对面而坐,陈卓仔细瞧着蔺萩,只觉得她比之前好像消瘦了一些。
“蔺伯父与蔺伯母可好?”陈卓问道。
“他们很好,身体还算硬朗。”蔺萩抿了一口茶。
“那你呢?”陈卓担心的问道。
“我?还不错。”蔺萩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大哥……”
“对了,你有没有我大哥和吴医生消息,不知他们有没有到法国,算算时间应该快了吧?”蔺萩说道。
蔺萩的话让陈卓一头雾水,蔺辉与吴瑞林早被吴雨亭处决了,怎么会?陈卓意识到蔺萩是被董祺沣骗了,她并不知道他们已被处决的事情。
“祺沣告诉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去了法国,我开始也不信,可是我大哥分别给我和父亲写了信,笔迹也确认过了,是他亲手写的,他们有没有和你联系?”蔺萩问道。
陈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蔺萩。
“看来是还没有安定下来,过一阵子应该会联系你吧。”蔺萩说道。
“嗯,应该是这样。”陈卓说道。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蔺萩问道。
“没什么,好久没有见你了,本是想到府上去看你,可董司令在,怕他误会了什么,便借了羽峥的名字,约你出来。还有,日后回了江州,若是想找我,就去锦华路上的今日书局,那是我们的一个联络点。”陈卓说道。
“好,我记住了。没有别的事了?”蔺萩总觉得陈卓有什么话还没有对自己说。
“没有了,好好照顾自己。”陈卓笑着说道。
“好,我会的。”蔺萩微笑着说道。
陈卓认为,蔺萩什么也不知道也不失是件好事,最起码现在的她还可以这样微笑,可不知这件事可以被隐瞒多久。
“董祺沣,你要一直守住这个秘密,永远,永远。”陈卓看着自己面前的蔺萩,心里默默地念道。
蔺萩从外面回到蔺府,经过父亲的书房,正瞧见父亲正在和董祺沣一起谈论书桌上的一幅字,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子俩呢。
“思语……董思语。”蔺萩轻声的自言自语道。瞧着房间里的两个人,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