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决定。何君随当初问过我要不要,我没有犹豫就点了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何君随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这个孩子来的理所应当。
他一直都是宠我的,刚开始的时候我刁难他,让他大半夜给我买泡芙;让他深夜里带我去海滩,然后跳海给我看。他爬上来的时候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整个人冻得发抖,却还是傻逼兮兮地冲我笑“你别站在风口上,赶紧去车里拿一件衣服披上,你会生病的。”
可生病的到底是谁?
我身上还穿着婚纱,人却正在安检口做登机安检,金迟站在我后面替我掖起婚纱长长的裙摆。安检人员无不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们,随后又释怀了,逃婚新娘嘛,韩剧里常演。
却是个带着新郎的孩子和自己亲哥哥私奔的逃婚新娘。
我突然想起玉瑶,金迟说今天是玉瑶放他进新娘休息室的,我不由得还是笑了,她果然从来都不忍心让我不幸福。可现在我真的幸福了吗?
我和金迟的目的地是美国,在那个国家安身立命,隐姓埋名,就像在凉城一样。这次玉瑶不会再把我们带回去,我们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我和金迟上了飞机。头等舱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两个带着大大蛤蟆镜挡住大半张脸的明星坐在椅子上看杂志。金迟扶我坐在靠舷窗的位置,透过圆圆的防弹玻璃可以看见还在排队登记的其他舱的乘客。
有一家三口,有年轻夫妻与老年夫妻,还有独自一人的年轻人,挂着相机似要独自去旅行。他们还能再回来,我却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我在从凉城回来后曾恨过所有人,玉瑶,邵文杰,父亲,何君随,甚至是母亲。我恨她为何让我和金迟成为兄妹,为何让我们的感情天理不容,为何我爱他却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为何?
飞机起飞时我严重的耳鸣,第一反应不是捂住耳朵,却是护住我肚里的孩子。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为何?为何?人与人就是这样,你爱与不爱,可他就在你身边守着你,爱护你,不离不弃,永永远远是你温暖如春的避风港。永远不会放弃你,永远拥抱着你,永远爱你。
我想要下飞机,我想要去完成这场婚礼。我看见金迟受伤的眼,里头泛着水汽,湿漉漉的如同在森林迷路的小鹿一样。他伸手捂住我的耳朵,他说“佳佳,顾盼,你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我了吗?”
他的脸色苍白,双手冰凉一片,却还是固执地捂住我的耳朵。我张开嘴巴,缓解着耳鸣的疼痛,他的眼角有泪划下来,滴在我雪白的婚纱上,晕成一圈小小的水晕。
我空张了张嘴,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何君随从海里爬出来那傻逼兮兮的笑脸,我点了点头。等飞机在美国降落,我就要立刻坐最早的航班回去,我要回去,完成我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