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料到金樽大会会闹到这一步田地。
山雨欲来,气氛凝重如黑云压城。众人神态各异,碍于泠夙的身份,不好首先发难,只是用复杂而探究的目光看着星芙。
那深紫色的“阮星芙”三个字,在闪耀了七下后,突然晕染开去,成一幅深紫色的图画,然后陡然间化作一行深紫色的字迹,直直地钻入阮星芙的脑中。
轩辕鼎的结界只阻挡仙力。
泠夙面色淡漠,身形纹丝未动,只是隐藏在袖中的手迅速结印,同时运起隐形仙诀,小心翼翼地将星芙这一招迸发而出的魔力,控制在轩辕鼎的结界里。
不能让魔气泄露一丝出来!
这时,轩辕鼎的结界开启。
袖中修长的手指转动结印,泠夙以无上的仙力,化去“血莲煞”的招式。只是徒弟这招凝聚有千年的魔力,他硬是以一招接下来,又要不动身形,还要分神不让仙门众位高手察觉到他已出招,不免有些吃力。
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泠夙白衣出尘,面容依旧清冷孤绝。
仙门众人只见,在轩辕鼎结界开启的那一瞬间,热烈如火的红莲骤然消失,魔力顿时无影无踪,星芙脸色惨白如纸,呕出了一大口血,身子晃了晃,软软地往后一仰。
在星芙倒下的一瞬间,一道白影闪过,稳稳地接住了她。
待众人回过神来,泠夙已经抱着昏迷的星芙,回到了高台之上。
淡然的面容下,思绪翻涌如巨浪。
没有人知道内情,唯有他。
仙门只当幽若年少无知为情所困,才做出叛出千沨宫嫁给魔帝的事。没有人知道,他替她向仙门隐瞒了什么。
幽若其实本就是魔。
奇蛊至毒,素手轻捻,她如妖娆而朦胧的倩影,如罂粟花肆意张扬在永夜的魔宫。
红莲血煞,艳杀天下,她修为精深,行踪诡秘,来来去去之间,只有红莲艳艳,盛开在满地的血水之上,是奇异的妖艳与无尽的死亡。
为了魔治天下,幽若逼出千年修为,化成七岁女童,拜入千沨宫,潜伏在他身侧,伺机而动。
仙门只当幽若早已魂飞魄散,却不知道,幽若不知在谁的帮助下,躲过了他的那一招“雪之华”,四散的魂魄被强行粘合在了一起,入冥界,转世成为如今的阮星芙。
更没有人知道,他,泠夙,仙门人人敬仰的泠宫主,再一次见到徒弟时,再一次替她隐瞒什么。
遮掩命盘,封印记忆。
只希望星芙只是星芙,不必背负前世幽若千年魔女的身份,不用背负那累累的血债,不要扯上仙魔之间残酷的争斗。
徒弟笨一点不要紧,只要安安分分地在他的身边就好。
无论如何,在他身边就好!
有无上的法力,有足够的自信,却不想意外竟然在他眼皮子下发生了。
前世幽若自己废去的千年修为,竟然在轩辕鼎的结界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转世后的星芙身上。只要任何一位仙门高手给她把脉,仔细探看,就能发现,如今的星芙,身上有上千年的魔力!
徒弟有了从前魔宫的修为,是否会想起来前世?
若是记忆恢复后,徒弟依然选择了魔宫,他该怎么办?
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处心积虑地毁掉他苦心维持的局面!
徒弟与苍生,他不想再做一次抉择!
可是,看着魔力恢复的星芙,他还能相信她吗?仙门会放过她吗?
泠夙不敢再往下想,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有些慌了。
好在事情还没有坏到他无法控制,泠夙暗中下一道封印,暂且压下星芙体内翻滚的魔力,侧脸看着顾掌教,面不改色地道:“此事,我自会查明。”
有弟子救下重伤昏迷的莲妩,也送到高台上。古长老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徒弟,又气又急,连忙喂了数粒仙丹,不冷不热地道:“泠宫主,可记得魔宫的暗影杀手?”
联想到前几日火麒麟死得奇怪,众人怀疑仙门有奸细,如今星芙显露魔相,不免怀疑星芙就是暗影杀手,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这话也只有古长老敢说出来。他言语之间虽有所指,但是众位仙尊碍着泠夙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便都默然以对。
吴青道:“可能是傀儡术!而且魔族有昆仑镜。”
仙尊们一听,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前几日,泠夙接到仙门弟子的确切密报:在荡墟发现情魔王的行踪,而且昆仑镜在他手上。泠夙与几位仙尊带人匆匆赶去,但那里只有几只情魔在,证实是魔宫在故布疑阵。
而方才众人也瞧见,星芙突然一下魔力又全部消失了,而且魔宫诡计多端,常常声东击西,兴许星芙真的中了傀儡术。
古长老见莲妩吃了仙丹后依然气若游丝,急怒攻心。然而泠夙到底是泠宫主,古长老不愿意与他在众人面前起冲突,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把一腔子怒火朝吴青发,冷冷地道:“那血莲煞又是怎么回事?”
魔宫高手之间各有各的绝杀招。都是密不相传。若说星芙中了情魔王的傀儡术,那么使出就算不是星芙在千沨宫所学的仙门术法,也该情魔王最拿手的“情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暗影杀手的血莲煞。更何况,星芙那么点子仙力,就是全部使出来,莲妩也能轻易地应付过去。
吴青微笑:“情魔王行事诡秘,而且——”他顿了顿,看了眼顾掌教,才往下道,“没有人能确定情魔王是可男可女的一人,还是一男一女两人。也没有人能确信情魔王,在魔宫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泠夙神色淡然,口气却是不容置疑:“此事,需从长计议。”
见泠夙铁心护着徒弟,众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虽说吴青的解释也说得通,然而,在轩辕鼎里,星芙的那一招血莲煞,实在太震撼,让人不得不狐疑不已。在场的仙门高手们更留意到了另一点,一时噤若寒蝉,互相看着别人的眼色,最后都把目光投向站在泠夙身旁的顾掌教。
顾掌教微微皱一下眉头,硬着头皮,斟酌着字眼,向泠夙道:“泠宫主,金樽大会比试之后,有例行的除妖……”话说了半截,他停下来,看着泠夙。
虽说只是走过场,但除妖之后,金樽大会的第一名才是被轩辕鼎,乃至仙门真正认可的第一名。
虽说若不能在规定时间内除妖,那么那第一名就会被轩辕鼎的神力反噬,而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但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妖物与除妖的时间是由轩辕鼎根据第一名的修为选定的,妖物修为不及第一名的十分之一,而且给出的除妖时间绰绰有余。
历代以来,轩辕鼎选定的最厉害的妖物与最长的除妖时间,也不过是泠夙遇到的那一次,在三日除掉一只百年情魔。其他的第一名,遇到的,就是在一两个时辰内,除掉一只修为低微的妖魔。
众位仙门弟子震撼于血莲煞的那一幕,几乎都忘了还有除妖这一事,这才想起方才,轩辕鼎已经对星芙下了任何仙力都无法破解的神咒。
泠夙目光淡淡,心知此事,瞒不过在场的仙门高手。
那一幅深紫色的图画,是妖物大体的地点。那一行深紫色的字迹,是妖物的名字与除妖时间。
那一行深紫色的字迹很小,而且是一闪而过,但是众位仙尊是何等的眼力,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好说出来,泠夙环顾众人,淡淡地道:“九尾玄狐,期限一年。”
此言一出,众位仙尊沉默了,而弟子们顿时炸开锅,议论纷纷。
这九尾玄狐位列魔宫十二道魔王之首,是情魔王的胞弟,修为非同小可,行踪诡秘,更是在百年前就没了行迹。
轩辕鼎选这样厉害的妖物,还让星芙在一年内除掉!这意味着轩辕鼎确信,星芙本身的修为,足以轻松除去九尾玄狐!看到星芙那一招展现的魔力,众人不觉暗暗心惊,若星芙真是暗影杀手,那么对仙门,就是极大的威胁。
如此的威胁,最好及早除去。
众位仙尊们便又看着顾掌教。
顾掌教苦笑。
金樽大会比试时,弟子起了杀心,就要受到鞭刑,若害了人性命,则要被打散魂魄,永不超生!
银翘的魂飞魄散,还能归结于她咎由自取,但莲妩命悬一线,却不折不扣是因为星芙施展的那招血莲煞。认真追究起来,仙门治星芙一个杀人的罪名,震散她的魂魄,也是可以说得过去。
无论星芙是不是魔女,就单凭她能使出血莲煞,仙门便不想留她在世。能以仙规处置她固然好,但谁都心知肚明,泠夙绝不会答应。
果然,泠夙开了口,泠然道:“我泠夙的徒弟,若犯仙规,我自会清理门户。”
言下之意,他的徒弟,他打得骂得甚至杀得,但是绝不允许旁人伤她一丝一毫。
众人不做声了。
泠宫主素来言出必行,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定要保星芙周全。
仙尊们再看看那星芙,她浑身上下,还是那点子微末的修为,并无半点魔气,心里不免疑虑,莫非星芙这孩子真是中了傀儡术?
还是顾掌教打圆场:“此事纯属意外。”他微微皱着眉头,“只是轩辕鼎的神咒已下,这除妖的事,只怕是……”
仙门众人心里清楚。
星芙必须按照轩辕鼎的要求,独自一人上路,完全依靠自己除掉九尾玄狐。但是要以她现在的修为,除去九尾玄狐,谈何容易。若是她在一年之内,不能除掉妖狐,那么她就因轩辕鼎的神咒而魂飞魄散。
除非……她不仅仅是星芙。
泠夙道:“我自有主张。”略点一下头,他直接抱着星芙御剑离去。
夜凉如水,泠夙负手立于星芙的床榻边,看着睡着的徒弟,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月光斜穿入户,光影朦胧。他一袭不变的白衣,在月光里,遍身银华,如覆清霜。
眉峰微蹙,泠夙犹豫了。
轩辕鼎只对仙有效。只要他解封星芙的记忆与魔力,让她记起前世,那么她就成了千年魔女,自然不用受轩辕鼎的神咒的影响。
但是这样一来……
记起一切,她会有多恨他!而且最重要的是,到时候,仙门发现她是谁,绝对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就是他想护着她,也无能为力。
可若是不解封她的记忆与魔力,那么徒弟就是仙,就躲不过轩辕鼎的神咒。星芙就必须按照神器定下的规则去除妖。可这一辈子,星芙就没有足够的修为,一年后会被轩辕鼎的神力反噬。
费尽心思,只求徒弟平安,平静了十年,却不想星芙还是被人盯上了。
好在,还有一年的时间,而且星芙性子安静,只消他一句话,她就会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除妖的事,他会为她设法解决。
结界触动,有访客。
泠夙瞬间消失在屋里。
在他消失的时候,隐隐有琴声绕梁。
星芙猛然睁开了眼,双目空洞,如木偶人般,动作僵硬地翻身下床,一步步往外走,整个人儿晃晃悠悠的,好似断了线的纸风筝,在凉风里挣扎着。
两道人影悄然现身,一道粉色,一道深蓝色。
“好久不见,你的琴艺又见长了。”
粉色人影抱着琴,并不答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
那人影身着一袭如梦幻般粉色的衣衫,披着一件粉色的斗篷,又以粉色的纱巾蒙面,瞧不清楚面容,只能看见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而从俊挺的身段,能隐隐约约瞧出他是一个极年轻的男子。
夜风吹来,撩起那男子的粉色面纱,隐约可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一笑,倾城。
深蓝色的人影似乎习惯了粉色人影不动也不说话,又笑道:“后面的事,麻烦你了。”
粉色人影倏尔消失。
深蓝色人影也跟着一笑,掏出一面小镜子,轻轻一晃,身影瞬间钻进镜子里。
下一瞬间,深蓝色的人影,在湖边出现,那时,他身上的衣服已陡然变作仙门寻常见的月白色长袍。
花树下,有一个袅袅娉娉的身影浮现:“都办妥了?”
“马上有好戏看了!”
“怎么做到的?”白影有些疑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婉。
“泠宫主今夜心神不宁,才能顺利得手。”
“他也有失神的时候啊!”一声叹息如凉风索索,旋而冷静下来,“没留什么吧?”
“做的干干净净。”
说完,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泠夙与古长老分主宾坐定后,古长老茶也不喝一口,就单刀直入:“泠宫主,你怎么说?”
泠夙只是捧着茶碗,静静地品茗。
古长老是仙门的元老,泠夙的长辈,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他能直言,沉声道:“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师叔!”泠夙微皱一下眉。
古长老知道泠夙的脾气,极为固执,不想说,他就绝对不会说。古长老便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师叔我是老了,脾气也急,但是不糊涂!我看,星芙不是魔宫细作,就是妖魔的转世,断断不能留在你身边。干脆把她关到海牢去吧!”
不管星芙是不是中了傀儡术,但是莲妩几乎命丧是真,就凭这个,就可以将星芙关入千沨群岛底部的海牢。
泠夙断然道:“星儿没错。”
古长老摇摇头:“这也是为那孩子的安全考虑。若她真的被人陷害,那么你能保证暗算她的人,不会再使阴招?你能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她一世?”
突然,南边红色的光芒大涨。
古长老骤然起身:“轩辕鼎出事了?”
泠夙不发一言,立即瞬移而去。古长老紧随其后。
没有这一刻让星芙更觉得恐惧与害怕。她站在嵩山派明掌教暂居的侧殿里,手中缩小成巴掌大小的轩辕鼎正泛着红色的光芒。
许多位看守弟子重伤昏迷,倒地不起,只要仙门里任何一个人稍加留意,就能看出来他们被千沨宫的独门剑招所伤。
她手足冰冷。
先是从迷茫中醒来,被师父告知在金樽大会赢了莲妩,要去除妖。她没有缓过劲来,没想到再一次醒来,竟然就站在了侧殿里。
她明明记得她躺在床榻上好好地睡觉,怎么醒来,就站在这里,拿着缩小的轩辕鼎,周围还有这么多的受伤的嵩山派弟子!这样的情形,谁见了,都会以为她是盗神器,残害仙门弟子的仙门罪人。
她丢掉轩辕鼎,想走,但是被金色的结界挡住了。
结界的另一边,金色的光芒大涨,大殿里多了一群人,为首的是明掌教。
明掌教本就怀疑星芙是魔宫奸细,如今看到那么多嵩山弟子重伤倒地,怒不可遏,立即大喝一声:“孽障!竟然盗神器,残害仙门弟子!今日,我就替泠宫主清理门户!”
仙力凝聚成巨大的金色八卦,以极快地速度朝星芙压下去。
嵩山绝杀,伏魔印!
没等星芙喊出那声“冤枉”,伏魔印那恐惧的仙力就近在咫尺。星芙绝望得四肢都麻木了,脸色白得可怕,眼睛圆瞪着,黑色的瞳仁急剧地放大,看着那巨大的金色八卦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将自己吸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在气流漩涡即将全部吞没星芙的那一瞬间,泠夙瞬移至星芙的身侧,一把抱起徒弟,仙咒御起剑招,龙渊剑迅速地斩破伏魔印。
刹那间,银色光芒耀眼夺目。
与此同时,一道粉色的身影闪过,掠起轩辕鼎后瞬间消失。
众位仙尊随后而至,顾掌教大惊失色:“公子笑。”
泠夙怀抱着星芙,白衣轻漾如水纹,侧脸,神色淡漠:“来不及了!”
明掌教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握着剑柄,惊疑不定地看着泠夙,道:“泠宫主,这……”
顾掌教微微皱一下眉头,看一眼泠夙,向着明掌教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一派掌教,明掌教很快也看出来星芙身上有中了傀儡术的痕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吴青拱拱手,沉声道:“是魔鬼诡计,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诬陷星芙,实则为公子笑盗取神器争取时间。”
若当时感应到轩辕鼎被人动手脚,明掌教先在意神器,而不是出招杀星芙,赶来的泠夙就不用去救星芙,那么公子笑就不会得手并且顺利离开。
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一个环节都没有差错,精确到每一个瞬间,精确到每一个人的反应。
众位仙尊面面相觑。
看魔宫的架势,对神器势在必得。
泠夙唤来阿蛮等几个千沨宫的女弟子,让她们送星芙回去,然后环顾众人,道:“魔宫步步紧逼,仙门当迎头痛击,夺回神器,守护苍生!”
魔宫连盗神器得手,又有昆仑派五千血债,仙门众人早就有心复仇,只是泠夙一直让人切莫轻举妄动,所以众人才不曾杀入魔界,如今见泠夙支持围攻魔宫,立即热血沸腾,同仇敌忾。
众弟子连连高举各自的法器,齐声高呼:“夺回神器,守护苍生。”
泠夙示意众人噤声:“魔界煞气充斥,全无天地灵气,又妖魔四伏,陷阱重重,凶险非常,围攻魔界,众仙家须时时谨慎,事事小心。”侧脸,淡淡地看一眼顾掌教,便抬脚向正殿走去。
顾掌教立刻会意,道:“众位掌教、宫主,请前往正殿议事。”
正殿里,泠夙设下结界,隔断了内外,见众掌教、宫主坐定后,才缓缓地道:“公子笑有内应,而且这奸细在仙门必然有高位。”
与公子笑联手的人,极熟悉泠夙与明掌教,所以才猜得对他们的应对。能熟悉泠夙与明掌教的人,在仙门并不多,也不过就是几大门派的仙尊或者首座弟子们。而经过昊天塔之事后,各门派的掌教、宫主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已经确定并非魔宫中人。这样一来,魔宫奸细的范围大大地缩小了。
只是,范围虽然缩小,但也有十几人之多,而且每一个人都为仙门立过大功,明着盘问只会大大地寒了人心,所以只能细访。而一时之间,以细访确定谁是奸细,也并非易事。
慕容宫主性急,问道:“泠宫主的意思……又是细访?”
泠夙淡淡地道:“魔宫意在神器,必然会再有动作。”
明掌教脑筋顿时转过弯来:“泠宫主是打算引蛇出洞?”他苦着脸,“可是,现在已经有三件神器落在魔宫手里了。我们嵩山派的轩辕鼎……”
泠夙打断他的话,轻描淡写地道:“神器丢了夺过来便是。但是奸细必须先除,若不然这次围攻魔宫,又会如上次围剿荡墟一般。”
众位宫主、掌教连连颔首。顾掌教皱了一下眉头:“既是怕走漏风声,可为何方才泠宫主又在众人面前说要围攻魔宫?”
泠夙道:“仙门大举进攻,魔宫自会留意到。不妨说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好混淆视听,也让奸细以假为真。”
顾掌教道:“泠宫主已有对应之策?”
泠夙道:“这个月请各位回去督促弟子勤练术法,下月十五,在千沨宫商议讨伐正式魔宫之事,跟他们提一句,到时我会亲自催动观尘镜以观未来之事。”
观尘镜,是以上古神器女娲石炼成,可观过去,现在与未来。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观未来,实属窥探天意,仙门并没有人试过,但若泠夙出手,极有可能凭着他无上的修为,不怕观尘镜的神力反噬,而看了未来,就自然知道谁是魔宫奸细。
那奸细是多疑多思之人,得到消息,肯定能想到这一点,坐不住后定会有所行动。
明掌教眼光大亮:“泠宫主,那是不是到时候谁想破坏您观未来,谁就是奸细啊?”他摩拳擦掌,道,“抓到了奸细,那么其他的神器,也容易找回来了!”
泠夙没有答,只是每个掌教、宫主前,各多了一卷书。众人忙接过翻阅,顾掌教不由地赞叹:“好精妙的阵法!”
崔掌教笑道:“这可是泠宫主新创?”
泠夙没有否认:“悲欢离合阵,引情困情。”
顾掌教面露喜色:“泠宫主的意思是——仙门的奸细就是情魔王?”
泠夙微微颔首:“不错,甘让公子笑愿与之联手,又精通傀儡术的,除了情魔王,魔宫绝无第二人。此阵就是专门为他而创,众位掌教、宫主亲自布阵,势必要将他困于阵中。”
众人连连称是。
在场的掌教、宫主都是仙门顶尖高手,不过照着书,练两三个时辰,就熟悉了阵法。再商讨了一下事情的细节,他们便就纷纷告辞。
顾掌教走在最后,欲言又止,最后向着泠夙,道:“泠宫主,吴青那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可以信任。当年吴青可是为了仙门,差点儿魂飞魄散啊!”
泠夙淡淡地道:“古长老又何尝不是仙门功臣?陆羽也不错!只是情魔王诡计多端,为了大局,不能不防!”
顾掌教点点头,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该以大局为重。只是我毕竟是吴青的师父,若是让他知道,我这个当师父的,不仅不信任他,还在这里怀疑他是奸细,那孩子心里该有多难受!”
泠夙听得心里一动,负手看着远空冷冷的星子,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局已经布下,希望,一切都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