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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若有情，待相寻
书名：狐如不爱 作者：宝兄荒陌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6 字数：2648
“没想到，她第一个来找的竟不是你。”
白衣男子凝眉，眸中染霜。
“呵，千山绝，你这是何意？”丢下手中的酒盏，叶如钩面色带笑，缓缓走近，“这是我托付你的事，你尽可推脱于我，我便好认清你的面目。”
“你明知我不是此意。”千山绝松开紧握的手掌，“我只是……”
“好了。”叶如钩打断他的话，“你也不善解释，就罢了吧。如今看来，带走她的，便不该是别人。”
“不会是他！”千山绝声音突地急促，仿若急急撇清什么。语罢方觉失态，于是抿紧嘴不再开口。
“如今我身为妖战国师，不便出行，还望你早早将她寻回。”叶如钩亦是不再提起，转身回桌前，地上的碎片缓缓回到他手中，重新聚拢，再也看不出裂痕。
“也罢。”千山绝亦转身，投入茫茫黑夜中。
“飞絮姑娘。”叶如钩抚着酒盏，唤道，声音一如寻常般温和带笑。
“先生有何吩咐？”飞絮自屋外走入，出声相询。
“替我找个人。”叶如钩抬眸，天生笑眼，光华尽占，“破月霜。”
千越山，乾坤殿“卫庄主意下如何？卫庄主，卫庄主？”莫言忧问道。
卫蒙尘回过神来，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
“卫庄主若是身体抱恙，便先回屋子休息吧，结果我们会告知卫庄主的。”
那声音一如远远传来，空荡漂浮，却根系某处。那是个一袭袈裟的僧人，面目看起来却很年轻，清秀到人畜无害，双手合十，手指修长白皙。
“那便麻烦莫真人，寂蓝师父。”卫蒙尘起身还了一礼，“卫某相信，二位一定会讨论出最适合的方法。”
“卫庄主当要好好调养身体，莫要操劳。”寂蓝脸上挂着微笑，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身后的小沙弥一齐双手合十，和道：“阿弥陀佛。”
千越山，清风殿。
“哎，你怎么在这里啊？”
颜又暮正打算偷偷再去后山，却正好被卫蒙尘撞到，抬眼却发现他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呢，她也说不出，好像一下子就失了从前的淡定从容，眉眼里有着掩饰后的焦急。
“没事。”仿若他的目光焦点从未变过，就这样从她身边走过去。
“真是奇怪。”颜又暮撇撇嘴，然后决定放下自己的好奇心，拖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左腿往外走去。反正今天所有人都在正殿呆着，没有谁会想到有一只三尾小妖正筹划着一场伟大的救援。
再次来到那山洞前的时候，她发现没有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带路，她完全不能撩开那层藤蔓，更别说走进山洞。
“原来你是到了后山禁地。”
她诧然回头，却看见一脸狡诈的花云起倚在一旁的树干上：“别白费力气了，这层结界没有千越山的人是打不开的。”
“哦？”颜又暮突然笑得很欢乐，“这儿不就有一个吗？”
花云起拍拍袍子上不存在的尘土：“你想多了，我是不会帮你救那只狐狸的。”
“诶？你怎么知道……”
“你这傻子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花云起鄙夷地戳戳她的脑袋，然后准备走开。
“如果你当初有机会呢？”颜又暮在他身后大声道。
花云起一怔，忘记了动作。
“我是说，如果你当初有机会救那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呢？”
安东城，一骑尘。
“阿三，你在想什么？”
那声音幽幽响起，冷而媚，丝丝入骨。
阿三一愣，回过头，低眉：“主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幽奴素手执盏，轻酌慢饮，一颦一簇，皆是世上无双。
阿三并不回答，只是头更低了些，手紧紧握在刀柄上，指节泛白。
“人心呐，阿三，你还不懂。”幽奴缓缓一笑，放下酒盏，以丝绢拭口。
“阿三誓死效忠主上。”阿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若是我，让你重回醉家呢？”幽奴低低一笑，“若是我让你做回醉生呢？”
“你，会不会恨我？”
阿三沉默，许久，道：“不会。”
幽奴听到这回答，忽而目光悠远，声音淡得几乎听不清。
“阿三，忘记她吧。”
“没有一个杀手，一只妖，一条蛇，能带着情义走得远。”
不知名的阴寒山洞中。
彻目的红，红得撕裂眼眶，红得让她的胸口发痛。而她现在的痛觉又更胜平日百倍，只因此刻她的身体分毫动弹不得。
“这是人族献祭的祭品？”
那声音黏腻湿滑，带着特有的阴冷，让人胆寒。
“怎么？有问题吗？”那声音亦是冰凉的，带着笑意。
突然，一抹冰凉落在她颊上，她一惊，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那只苍白的手掌，以及旁的一点点的暗色。
“好温暖，像是阳光下的感觉，我喜欢。”
“就知道你会喜欢。好好完成这次的任务，她，就是你的了。”
“真的？哈哈哈，谢长老。”那声音渐远，直到身边坐着另一个人，那个声音带笑的人，依旧是没有温度的目光。
“别怕，是你姐姐送你来的。”她感觉一袭冰冷落在她手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突然就将自己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我叫醉里。”醉里放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而你，是被你姐姐送来作为签下约定的祭品的。”
“祭……祭品？”她声音一颤，好不容易才将这两个字吐出来。
“被亲人算计的感觉如何？”醉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情，“是不是很绝望呢？”
她咬紧嘴唇，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面前的人唇比花艳，显得脸色愈加苍白，笑容阴冷，似乎是享受着她的情绪，愤怒或是心冷。
“逃不过这命运的……”醉里伸手将她的乱发顺在耳后，喃喃如情人耳语，“不是拿别人来牺牲，就是牺牲自己……你有比你姐姐更好的交换条件吗……你也可以不要牺牲自己，不做祭品……”
毫无温度的唇印上她的额。
“你会好好考虑我的建议的。”
黑暗。
永无止境的黑暗。
她伸手，摸到边缘的墙壁，将背贴上去。这样的冰凉是她现在唯一能得到的安全感。她闭上眼睛，那一幕好像还在她的眼前。
那利爪生生刺穿了面前纤弱女子的身体。她回头，无助地望着自己，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是哀求和疼痛，稚嫩的脸上溅满了鲜血，当初为她挑的珍珠发簪从发髻间滑落，摔在地上。
她的嘴还喃喃着最后一个字，却没有了声音。那个字，自己认得。
“跑。”
她皱着眉头的模样，红着脸的模样，慌乱的模样，开心的模样，一一，在眼前略过，一如剪影，没有声音，没有生命。
其实，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啊。
睁开眼，摊开手掌，虽然在这样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可那样纠缠的掌纹好像就在眼前，清晰地延伸，纠结，缠绕，带着未愈的伤疤。最开始的时候，离开的人是娘亲，然后是爹，然后是娘，然后……是寻画。身旁的人，最亲近的人，好像都慢慢离开了。不要……不要只剩我一个人啊……
将头埋入臂弯，她哪里还是那个执意闯须还山的丫头，分明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被遗弃的孩子。记忆回到最初，最初到卫家庄的时候，她倔强而一无所有，第一个朝她伸出手的，是当时尚且年幼的善卿，带着温和直透心扉的笑容。然后她立志变强，她与弥夜争胜，与卫嫣然斗智，然后紧紧依靠在哥哥身边。一直以来，不是没有软弱，只是除了哥哥，没有一个人挡在她面前。只有在哥哥眼里，她是妹妹，是血脉相牵的亲人，是会哭会撒娇会难受的最普通的小孩子。
而如今，而如今。
原是只有自己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