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和李瑾涯一同回王府的。他没有问我我是怎么出现在那日的大街上,为何会哭,我自然也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王府的时候,夜色已黑,一进大门就见到一只灯笼立在半空中,吓了我一跳。
李瑾涯上前去,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哦,原来是他娇滴滴的侧妃薛如萱啊,她提着灯笼在这里一直候着?啊~那真是痴心一片哪~也不怕风一吹吹出个病来。哦,不对,据说生病是这种宫斗宅斗的必备良好手段,每每姬妾们生病就能换得正主的一片怜悯哪~也许,这位薛侧妃也是这般想法~
“臣妾,臣妾见王爷久久未归,有些担心,只好在这里候着王爷,如今见王爷平安归来,臣妾这就放心了。”
“本王倒是疏忽了。今日走的匆忙,居然忘记跟秦伯打声招呼,害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手怎么这么冰?到底等了多久?”
“臣妾……臣妾不碍事。只要王爷没事就好了。”她娇羞地低下了头。
“那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瑾涯一说出这句话来,我就想笑。王爷啊,您实在是太不懂美人的心思了,人家美人在风中凌寒独自等,可不是等你这一句“你便早些回去休息吧”啊!
糟糕,我这一笑,薛如萱雪亮的眼睛就发现了我的存在。
“王爷,王府里已经众所周知,妹妹已是王爷的人,王爷何不给妹妹一个名分呢?”
见鬼!怎么就扯到本姑娘头上了!薛如萱,你心里明明不乐意,何必装什么贤淑啊!名分你个头啊名分!就算李瑾涯那厮钟情了本姑娘,本姑娘还不屑抢别人的相公呢!
“这件事本王自有主张,你就不必操心了。总之,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王爷。”她凄婉地望了一眼李瑾涯,那一眼真是含情脉脉啊,只可惜李瑾涯这厮完全不领情,竟然视若无睹。王爷啊,你家侧妃是在示意你送她回去呢,你怎么能这般绝情,哎~
薛如萱的灯笼刚消失在视线里,李瑾涯就转过身来望向我,却许久没见他说话,更没有什么动静。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这是何意?
“王爷,那……我也回去了。”他既然不开口,我只好先开口打破这平静。
“嗯,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我觉得,同样的意思,他对我说的,比对薛如萱说的,要柔和得多?竟然……有一丝不舍的意味?
摇了摇头。一定是错觉!没错,错觉!
却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叹息。
顿了顿,赶紧加快了脚步。
回到自己的屋子,点燃了油灯。我拿起街上李瑾涯硬绑到我腰上的香囊,在灯下细细地观摩。我原本以为,这王爷给我这只香囊里面,会有什么玄机,却没想到,这完全是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香囊。香囊外面,连个绣花都没有,就是光秃秃的粗布,里面打开来,除了艾草菖蒲什么的驱邪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果真是我想多了啊。
他为什么会给我这么一只香囊呢?我支着脑袋在油灯下苦苦思索了一番,终于让我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其实楚王爷今儿个是想讨美人欢心的,又恰逢今日端午过节什么的,心情十分不错,就顺手在街上买了一只驱邪的香囊想送给美人。
然而美人眼高于顶,对这类满大街都找得到的小物什十分不屑,堂堂楚王爷送出去的东西却被美人退了回来,失了面子事小,丢了男人的尊严事大。所以楚王爷看到这只香囊十分恼火,若是扔了纵然眼不见为净,但他在他的朋友面前难免成了一桩笑话。所以,楚王爷势必要将这只香囊送出去,偏偏这时,阿酒我就如同救星一般出现了。所以,他恶狠狠地将香囊硬塞给我,还对我威逼利诱不许我丢了它。
把思绪又理了一遍,发现这样的逻辑果然天衣无缝,于是阿酒我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复杂的前因后果都被我想明白了,阿酒我果然天赋异禀。
将香囊收好。
却忽然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中。
今日,在大街上,那个将我撞到的小孩……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在他撞上我的那一瞬间,他嘴里念着四个字:“五月十一。”
五月十一。
那是五日之后。
李瑾涯,你还记得那是什么日子么?
十年前,南楚皇宫的那一场大火,据说,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什么都烧成了灰烬罢……帝王将相,皇子公主,皇后贵妃……
曾经的奢侈繁华不过梦一场……
我多希望,那真的只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