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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花灯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3792
还是五哥无奈地为我们解惑：“这些灯都是姑娘们送给王公子的。”
我和林振顿时目瞪口呆。
我愤愤不平地瞪了李瑾涯一眼，拉过五哥，语重心长地道：“大哥，有点信心好不好，谁说这些灯笼一定是给他的？你长得可比他英俊多了，姑娘们垂青的人说不定是你！”
闻言，李瑾涯微微眯了眯眼看着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嗯？”
我嘿嘿笑道：“王公子的相貌，自然也是不差的。”眼下之意，和五哥想必还是……有点距离的。
果然，李瑾涯的印堂有些发黑。
五哥笑道：“阿酒，是这样的，你们两个往前面走了，我们两个男子在街上逛，姑娘们只当我们是两个没成亲的，此地民风有颇为开放，元宵节未成亲的姑娘便可以当街送男子花灯示好，若男子亦有意于这位姑娘，第二个便可上门提亲。”
我瞠目，目光不禁再次往五哥手里的灯笼望去，细细一数，竟然足足有七盏！我不敢置信地望着李瑾涯：“你……你……你竟然要同时娶这么多的姑娘？！”
李瑾涯整个脸都黑了。
林振捧着肚子夸张地大笑起来：“阿酒，哈哈，你的想象力真丰富，谁说收了灯便要娶？若真是这样，送了灯之后，又遇到更心仪的男子怎么办？难道就不能后悔了吗？所以，这女子可以送灯给多个男子，男子也是可以收多个女子的花灯的。这元宵送灯，其实，也只是互相表示好感而已。”
原来是这么回事，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咳咳，没文化，真可怕。阿酒我的老脸有点发烫。低头，再次望见了那些万恶的灯笼。
于是问题又来了。我孜孜不倦地问：“那为何又要大哥你拿着灯？灯笼即是他的，为何要五哥你做苦力？”
李瑾涯的狐狸眼泛着危险，他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有些隐忍的怒气，可他还是故作潇洒，风度翩翩，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打赌。”
“什么？”这两个字委实深奥，阿酒我完全不能将它们与此时此刻的场景联系在一起，然而想要从李瑾涯嘴里问出点什么是没指望了，我只好将求解的目光投向五哥。
还是五哥体贴耐心，他娓娓道来：“王公子说，他也有话要和你说，他就赌自己的运气，他说，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是有五个以上的姑娘来送他灯笼，待会阿酒是时间就是他的。”一说完，他就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望了我一眼。
我：“……”
林振：“……”
我万万没有想到，像李瑾涯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来。这哪里是在赌运气，这……这分明是在赌自己的色相，赌自己的桃花运！最鄙视这种人了！
我正要将鄙视的目光投过去时，却见李瑾涯摇了摇折扇，笑得欢快：“我赢了。”
我怒气上涌：“谁说你赢了？我的时间自然是我自己的！这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赌？怎么能算？”
他一挑眉，笑得诡异：“哦——原来，你吃醋了？”那个“哦”字拖得老长，满是揶揄。
我一噎。吃醋你个头啊吃醋！
“啊！”林振忽然大叫一声，“阿酒，在本地，这女子送花灯给男子好像还有一个意思！”
“诶？”我好奇不已，眼神示意她说下去。这也许……是另一种意思呢？
而她却望着李瑾涯和五哥，笑得不怀好意，却不肯开口说话。
我顺着她的目光也将李瑾涯和五哥打量了一番。我看到林振的笑容越来越诡异，知道定不能用寻常心思去设想，说不定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看眼前面的李瑾涯风流倜傥，而五哥样貌和风度也不差……情意……两个男人……
情意！两个男人！我脑子电光一闪，只剩下了满满的震惊。而震惊之后……
一向知道豫州民风开放了，没想到……哈哈！
我和林振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阿酒，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林振捂着肚子，笑得夸张。而我的形象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赶紧将目光从李瑾涯和身上移开，可是大笑却怎么停不下来。
一个声音问：“很好笑？”
我下意识地接道：“哈哈……很好笑……”
另一个困惑的声音：“另一种……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振笑得话都说不干脆：“哈哈……当然是……祝福一段……哈哈……一段不为世俗所接纳的……断袖……”她的声音忽然顿住，笑容也消失了。
而我的大笑也僵在了那里。
杀气。浓浓的杀气。从李瑾涯身上传来的杀气。
我不敢去看五哥和李瑾涯的表情。
真是繁华的大街啊。可是为什么周遭的气氛这么冷，这么静呢……良久，从李瑾涯的喉咙里发出来几个字：“很好笑？嗯？”
哼出最后一个“嗯”字的时候，李瑾涯的声音一提，我抖了一抖。阿酒我恨哪，他现在可不是王爷啦，我怕他干什么！
我干笑：“哈，不好笑，不好笑。”
李瑾涯哼了一声。
“哎呀，阿酒啊，这事啊就不要再讨论了。难得今日如此热闹，如此团圆，不如我们也去花前月下一番，去放个花灯？”林振极有眼色地岔开了话题。我感激地往她望了一眼。
然后我又悄悄地去打量五哥，却见李瑾涯那厮慢条斯理地接了一句：“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他说着，俨然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恰恰走到了那卖花灯的小贩旁。咦？他不生气了？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男人心，海底针啊……
我们三个互相对视了几眼，也只好跟上他。
那小贩坐在河边，他的身侧还有不少精致的花灯，他此时此刻倒是十分清闲，想来是已经过了最热闹最繁忙的时候。
那小贩见到我们，殷勤地笑道：“客官，可是要放花灯？”
我点点头：“是啊，四盏花灯。”李瑾涯扇子一甩，一块碎银子就甩进了小贩的钱罐子里。我有些心疼，哎，这一块银子怎么说也有五两，李瑾涯这厮也太奢侈浪费了，果然做风流才子就要有做风流才子的财力啊，像阿酒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出手可没那么阔绰。不过我想，他怎么挥霍横竖浪费的都是他的钱，压根就与我无关，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小贩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明明是李瑾涯付的钱，却是把四盏花灯递过来到我的手里，委实察言观色厉害得很，一看就瞧出了阿酒我这个劳碌命！他又热情地递过来四张红笺，道：“各位客官，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这红笺上放在花灯里，花灯顺着河流而走，什么希望啊定能上达天听，好实现的。您瞧，那里就有笔墨。”他的手往一旁的桌子一指。
我接过红笺和花灯，笑了：“那就多谢店家了。”
而这时，李瑾涯却从五哥手里接过了那些个灯笼，递给了小贩，假仁假义道：“元宵佳节，这些灯笼便送你了吧。”
小贩目瞪口呆，傻傻地接过道谢。这一幕委实经典，我和林振忍不住相视偷笑。被李瑾涯一瞪，只好又强行忍住，唔，好痛苦。
我把红笺和花灯一一分给林振、五哥和李瑾涯。林振接过的时候，暧昧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小九九。五哥接过的时候，古怪地看着我，大概是他从来没有试过放花灯。到了李瑾涯的面前，只见他笑意深深。
我也不管他们，径自走到了笔墨的摊子前，静默了许久，才提笔写下几个字，放在了花灯里。这才发现，这花灯上面，竟然还画了一轮弯月。我不禁感到好笑，这元宵，既然是元宵节，月亮又如何是弯的？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只单在这里画一个圆的月亮，谁又会知道这是一轮圆月，搞不好让别人误认为那是一只鸡蛋。如此以来，这弯月倒是的确比圆月更像月亮了。
我将花灯里的蜡烛点燃的时候，只见他们三个也都点上了自己的花灯，正站在在那里等着我。
林振迎上我的目光，兴奋地说：“阿酒，走，我们去放花灯！”说着，就往河岸跃了两步。
看着河边那些的涉世不深虔诚的少女们，阿酒我真心觉得，我这个老姑娘，童心早已渣渣都不剩，还真是来凑热闹。然而我又一想，这主意还是比我还要老的老姑娘林振出的，我又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而这，竟然也是我第一次放花灯。
我弯腰轻轻地将花灯放在了河面上，那一瞬，竟然发现心中似乎真的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希冀。也许，这真的是元宵节的魅力。我远眺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流，是真的希望这条承载了梦想和希望的河流能够生生不息，而花灯里的烛火能够永远不灭。
阿九，要是这花灯，真的能通达天庭，通往黄泉，流到你身边，该有多好？阿九，你……过的好么？阿九，我很想念你……
“阿酒，你花灯里写了什么？”林振放完了自己的花灯，凑到我身边问我。
“你又写了什么？”我不答反问。这绝对是转移话题的一个好方法。
她抬头挺胸，得意地悠然一笑：“自然是你一个月后能顺利嫁给我！”
我：“……”你能想点实际的愿望吗？
她满脸兴奋得望着我：“你呢你呢？你写了什么？”
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为何要告诉你？”
“啊呀，你竟然还信这个！”她鄙视地望了我一眼，又去问旁边的五哥，“徐萧，你又写了什么？”
五哥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还真是宁可信其有，自然是放花灯，便是不愿让别人知道的愿望，又何必说出来呢？”
林振顿感失望，她甚至没有兴趣去问李瑾涯，只是对着他说了一句：“得，都不用问了，你肯定也是不愿意说的！”
李瑾涯的扇子晃了晃，扇面上俨然一支凌寒独自开的梅花，他悠然道：“你不问我，又怎知我不愿意说？”
林振的眼前一亮，满怀期待地望着李瑾涯：“那你又写了什么？”我和五哥也有些期待地望向李瑾涯。本来也没想知道他写的东西的，然而，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李瑾涯笑意更甚：“你问了，难道我就一定要告诉你么？”
我：“……”
林振：“……”
徐萧：“……”
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李瑾涯这厮……唉……
我想，这林振定是哪里惹到李瑾涯了，让李瑾涯不满了。哎，阿酒我作为林振的好友，只能默默祈祷，这战火不要祸及阿酒我这条池鱼上才好。
李瑾涯又笑道：“不过我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诶？我有些意外。
李瑾涯的那双狐狸眼里满是欠揍的笑意，偏偏说的却是一本正经，理所当然：“我写的么，自然是一个月后，阿酒不能顺利地嫁给你。”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早就知道李瑾涯这厮的本质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去期待？！
李瑾涯这厮绝对是卑鄙无耻，就这么趁着我们三个还在发愣的档儿，他“啪”地一声合上了扇子，说了一句：“花灯也放了，阿酒剩下的时间，我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