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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保证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3051
我还在云里雾里，就已经被他搂住了腰，接着耳边就是刷刷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接着就是人群的惊呼，我心有余悸地怔怔地看着河对岸，看不清五哥和林振的神情。
是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瑾涯就把我掳到了对岸。
我控诉地指着李瑾涯，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可以……”把我掳走？这简直就是强盗的行为！
他悠悠地一句话就将我要说的话全部堵死：“如此良辰如此夜，你难道不想给你的五哥和你未来的五嫂留点时间，创造点机会？”
我一噎，下意识地又往对岸瞥了一眼，此时此刻的对面，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段，有些灯火阑珊。不禁想起辛弃疾的那两句极美的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时此刻，那林振站在徐萧的身边，那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竟也是十分和谐。
五哥……未来的五嫂……
我暗暗心惊，收敛起心绪，静静地说：“其实，你知道他的身份。”
他嘲讽一笑，我感觉到他的目光投到我身上：“你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他只是你的义兄？”
仿佛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苦笑。是啊，他李瑾涯是什么人？
堂堂李瑾涯难道会这么容易被我骗过去吗？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试图隐瞒。越是隐瞒，就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只是，我还没有到那种事事通达的境界。我只是，想要保护五哥罢了。当时那样的情况，我的第一反应，还是隐瞒。
我自知理亏，垂下了脑袋：“抱歉。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五哥，仅此而已。
他哼了一声，声音十分平静：“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
他自嘲地叹息一声：“你只是……不相信我。”
我的心狠狠地一纠。
不相信么……我会做出那样的反应，追根到底，是我不相信李瑾涯？可是，相信？我早已不会相信任何人……早在十年之前，我就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不能完全地相信……除了自己……
可是，为何，我听到李瑾涯的这句话，心……痛的这样厉害？
我低下了头，却依旧能感觉到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的视线，仿佛要透过我的身体去看透我的心，我觉得自己就如同被放在火里煎烤那般难受。
良久，他冷哼了一声，径自往前走了过去。
我猛地拉住他的后衣襟，在他身后低低道：“你可知道，我不能冒险？若只是我自己……”
他闷闷地接道：“是啊，之前你被我逼着承认对我的情，也不过是因为你早已认定这世上你举目无亲，纵然是赔上了性命，也不过你一个人的命。”
他一顿，嘲讽地笑了笑：“可是，如今，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你又凭空多出一个哥哥来，你自认为我不会要你的命，却保不准我会不会要你哥哥的命。所以，你怕了！你觉得我很危险，你要保护你哥哥，是么？”
我只觉得胃里翻滚得难受，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阿酒，原来我费尽心机在你心中刻下的位置，竟如此不堪一击？真是笑话！”
他拂开了我抓着他衣襟的手，绝然地往前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的背影那样冷清。明明是最繁华的河岸，在最辉煌的灯影下，他踽踽独行，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
而我，却是被弃在了原地。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远去。
我忽然觉得，如果他真的这么离去，也许，从此他就会这么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心，忽然很痛，很痛。
我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猛地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死死地箍着他：“你不是说过，你再也不会放手？”难道，此时此刻，就因为五哥的出现，你打算放手了？若是这样，你当初又为何如此费尽心机？
他的身子一僵，我将胳膊收的更紧，紧紧地勒住，不让他再次挣脱。接着我听到他低低的沙哑的叹息声：“阿酒，我何时说过要放手？只是，也许，你需要时间要好好想清楚……”
时间，是多久？一月？一年？还是……
我心一慌，赶紧截住他的话，竟是脱口而出：“你只当我骗你是为了护住五哥，你又如何认定，我没有在担心你？”话一说出口，我忽然反应过来，脸“腾”地火辣辣的，我赶紧松开他的腰。
却一把被他抓住。
他强硬地转过身来掰住我的肩膀，低下头来，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用低哑轻柔诱哄的声音在我耳边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烧得更厉害，不敢抬起头来。我怎地……会说出那般的话来！我有些结巴：“额，没说什么……”
李瑾涯那厮低低地笑了起来，并不打算让我含糊过去，又轻柔地问了一句：“你刚才在说，你担心我？”
承认就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阿酒我一咬牙，猛地抬起头来，却在那一瞬痛得眼冒金星。
我的额头竟是狠狠地撞上了他的下巴！
他揉着下巴，龇牙咧嘴：“嘶……阿酒，你谋杀亲夫！”
我也正揉着自己的脑门，一听这话，大感委屈：“这怎能怪我？你要是不离我这么近，我能撞上你吗？”
他忽然笑得很奸诈。我再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竟然又在言语上被这厮占去了便宜！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去追究，越是追究，时间又要耗在这种无意义的文字游戏上了，我想了一想，觉得有些事情的确需要解释清楚，我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收敛了笑容，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便认真地开口道：“李瑾涯，纵然我们都彼此都回避这个话题，可是，十年前，你带兵灭了南楚，而我是南楚的亡国公主，这是不争的事实。也就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是站在敌对的角度上。”
他的眼神黯了黯。
我有些心痛，不愿再去看他，望向波光粼粼灯影晃动的河面，慢慢地继续道：“我是没心没肺，南楚覆灭，我什么都不计较，我要给亲人报仇，也已经捅了你一刀，害你死了一回。本来，我就打算和你两不相欠的。”
“可是，你再次那样强势地出现在我面前，用那么强硬的手段硬逼着我承认对你的感情，我实在是……是逃无可逃。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那一些，全部是我心中最薄弱的防线。我下不了手，纵然我找过许许多多的理由，却全都没有说服力，因为，真正的原因，我最不承认的原因，是我心里早已有了你。”
“明明知道你是天下最危险的，最不能爱上的人，明明知道的……可是，还是……我已经躲开了，躲得很远，可是，你还是这样从天而降一样地出现在我面前……在那样满身是血的情况下……”
“李瑾涯……我……我竟逃不开你……”我忽然觉得很冷，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走过来，掰住我的肩膀，逼着我抬头望向他，我却怎么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垂死挣扎。
他叹了一口气：“阿酒，该说清楚的，总该说清楚，总是不明不白的，你害怕担心，我……也不放心。”
我一怔。终究是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他。他的脸庞明明离我那么近，可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他，只看到他的眼睛如同繁星般璀璨，深深地凝视着我，我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心，砰然一动。
“阿酒，别再逃了，把这一切说清楚，好么？”他的声音，如同狐妖那般蛊惑人心。
而我似乎也被他的妖术蛊惑了，有些怔忡，竟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李瑾涯，我很害怕……”
他的眼里有些波澜。
我微微垂下眼睑：“这十年来，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整整十年……我到过很多的地方，可是，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待……我总是想，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了什么……想来想去，我脑子里都只有一个答案，我要活下去。”
“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活下去，把她的命也活下去。”
“我这样子活了十年，连自己都厌恶自己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了，去接近你，刺杀你，也许，一开始，只是想寻死。”
一阵风吹来，我似乎感觉到李瑾涯的身子颤了一颤。
“你带兵灭了南楚，这个事实，在我脑子里一直是一个模糊的印象，真的，有些事情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不真实。可是，一直到在你的书房里发现了你的画，我才知道，当年，我逃出皇宫的遇到的那个大哥哥是你，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当年，真的是你带兵灭了南楚。”
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双手有些僵硬。
“李瑾涯，当年，你出现在那家客栈，其实不是偶然吧？你其实，在那时，就已经在金陵安排一切，为一举灭掉南楚做准备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