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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梦魇
书名：九莲 作者：贝褥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8 字数：2283
大火，嚣张的大火！
为什么……为什么！
梦，又是无休无止的梦境。
梦中的场景十分混乱，一个又一个的梦魇交错着来袭，让思绪深深地陷入无论怎样挣扎就是无法摆脱它们。挣扎得绝望。
首先出现的是王燕大大的笑容。
——“是我哥哥把你从河里救起的，我叫王燕，我哥哥叫做王梁，我们都是豫州城里的来喜客栈的伙计。”那是我睁开眼看到的一张惊喜的笑容。
——“阿酒姐姐！哇，阿酒姐姐，真的有人来向你提亲了！”那是小丫头幸灾乐祸的笑容。
——“阿酒姐姐，这回，你真的做的过分了些……”小小年纪却用那样的眼神责备我。
——“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那日阿酒姐姐房里的大哥哥！”得意洋洋的笑容。
——“阿酒姐姐，快过来，就等你了！”兴奋的笑容。
——“阿酒姐姐，你穿这身美极了！”赞叹的笑容。
——“阿酒姐姐……”
所有的笑容竟然全部变成了一张昏迷不醒的脸……那样天真地睡在床上……
燕儿，快醒醒，着火了，快醒醒啊……燕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酒姐姐害了你，阿酒姐姐救不出你，对不起！燕儿！
王梁，曹大哥，曹大嫂，掌柜的……对不起，对不起！
五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大火，熊熊的大火！看不清他的容貌，热，为何会这么炙热？
不要啊！五哥，你活着出来啊！你活着出来啊！
我不要你我为挡灾，我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啊！我跟你吵，我疏远你，就是不想有这样的一天，为什么，为什么你又出现了！
“阿酒，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快乐！”
五哥的笑容被不断地放大，放大，一直刻到我心里，痛得无法呼吸。
仿佛又回到那里的江边。那么冷的风，仿佛要刺透人的肌肤，直达心底，冰冻早已绝望的心。
——“我始终都记得你说过的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何人上人，却吃不得苦中苦？’那皇宫之中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当时在前线身受重伤，却拼死都要活下来，因为我始终相信，纵然所有的人都死了，你也一定会活下来。”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仿佛又看到年少时的那个少年，却已经记不住他的模样，只知道他一身青衫，头戴玉冠，含笑地站在我面前：“阿九，你最近都不怎么吃饭，是不是最近天气太热？来，这是我让御膳房李大厨教我我亲手下厨给你做的‘荷包凤脯’，尝一尝，清热消暑，专治食欲不振！”
场景变化，一个穿着银色铠甲英姿勃勃的青年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两位小阿九，五哥要去保家卫国了，你们在皇宫等着五哥回来！”
又看到那日来跑来问我的那个粗布麻衣的男子，他的眼眸是从未有过的深邃，曾经的少年已经被岁月磨出了风霜，变得成熟。
还有他那有些佝偻更带着清冷决然的背影。
——“阿酒，你当真要嫁给他？”——“是，我定要嫁给他。”
——“你现在，过的好吗？”——“我过的很好。”
——“五哥，出嫁的那天，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
最后，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袭，什么都只剩下一句话，不断地响彻脑海：“阿酒，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快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故意疏远你，我已经在疏远你，为何还是不行！我当初就不应该和你相认，不应该！我错了，我在自私，我太混蛋！
五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不行？行不行！
阿九，你帮我我，你帮帮我啊！你告诉应该怎么办！
漫天的大火，吞噬着整片天空，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记忆交错。我仿佛又看到阿九扑到在我面前，为我挡箭。她的蓝裙子，被鲜血染得发紫。紫色，一大片一大片的鲜血，让人想到传说中那再地狱里盛开的曼珠沙华。
阿九看着我，声音柔和无比：“还记得么……你叫阿九，我也叫阿九，你活着，就是我活着……你要将我的那份生命也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最好把什么都忘了。你若死了，我才是真正死了！”
忽然又是五哥的撕心裂肺大喊的声音：“阿酒，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快乐！”
黑暗，无休无止地黑暗！
我不要活，让我去陪你们……让我去陪你们吧……
我不要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你们都选择去死，却非要我活在世上！没有你们，我要怎么活下去！
阿九，求你了，带我走吧……五哥……
黑暗，漩涡……
忽然周围一片通明，却是熟悉的场景，繁华热闹的元宵夜市灯会，到处都是灯笼，波光粼粼的河畔，花灯缓缓飘动，烛影晃动，月色皎洁，一个墨衣俊美的男子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阿酒，你等我。”
“等我回来娶你。”
我惊醒。眼角犹有泪痕。眼睛酸痛无比。枕头湿了一大片。
一间陌生的屋子，屋子里有一种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
原来是梦……一场噩梦而已……
不对！今日……今日是什么日子！这……这又是什么地方？！这不是客栈里我的屋子！
梦中的场景一场场浮现，我猛地跳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疼得厉害。
一种惶恐的感觉从心底油然升起。火，又是大火！
十年前的记忆和昨夜的记忆这样交错，这……究竟是真实的，还……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可是，我的身体这样疼，甚至脸上的肌肤都有些火辣辣的，那……不是噩梦！那场大火，是真实的！王燕，王梁，曹大哥……五哥！那些都是真实的！
我一跌，从床上摔了下来。我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脚上却无力，又重重地跌了一跤！
不会的！不会的！
根本顾不了这么多，我再次爬了起来，打开房门就冲出去，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冲出屋子七拐八拐地摸到了大厅，我惊呆了。
红色，大红的喜字，火红的喜烛，火红的嫁衣。是啊，今天，本该是我嫁给林振的日子。可是……可是……
我看到了新娘子。一个身穿火红嫁衣带着凤冠的女人。她就这么背对着我站着，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哪里……来的新娘？
今日的新娘，不该是我么？这个女子又是谁？若是成亲，为何只有新娘子？新郎呢？宾客呢？我愣在原地，不敢惊动。
然而，那个女子却缓缓转过身来。
白皙无暇的脸颊，美艳的容貌，双眼却是了无生气。
我的泪水汹涌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