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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小白
书名：白夜 作者：淡年 更新时间：2016-12-13 00:20 字数：4266
离魅素来不喜楚喻，楚家与刑家的争斗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因着白夜在其中的位置，离魅也不得不多花些心思。
楚家毕竟是大陆上最大的商家，也让文漠费了许多心力，如今倒算是站在一处了，楚喻奸商本性，楚文轩帝王之资，又有着七杀楼的援助，如今只要彻底掌控混乱之地，便又是一方霸主。
楚喻想要更多的商路，楚文轩有登顶之心，如今缺的也只是一个名目。
便是这个，也是早做了准备的。
离魅看着怀中白夜的睡颜，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白夜这几日…“白夜，到了。”
白夜缓缓睁开双目，一闪而过的赤红被长长的睫毛挡下，白皙的双手搂住离魅，白夜眼含笑意。
离魅轻叹一声，低头在白夜唇上轻咬了片刻才抱着白夜下了马车。
“白夜……”身着白衣的少年低声轻唤，想要上前却踌躇，最终咬了唇，只看着离魅横抱着的那个熟悉身影。
离魅抱着白夜走过他身边，看少年的眼中慢慢盈上水雾，抓着衣角，几乎要咬破唇。
白夜，不要他了么？
轻叹。
“进来吧，”白夜启唇，“小白。”
他猛然抬头，追上那赤红的身影。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收不回的泪水却也滴落下来。
“晚膳想吃什么？”将白夜放在院内的藤椅上，离魅柔声问道。
白夜却看向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小白想吃什么？”
少年对上白夜的视线，脸一下子热了，忙低下头去，还是抓着衣角，“什，什么都可以。”
是啊，小白向来是遵从白夜的意愿的，也从没有旁的要求。
“那便魅儿来定吧，酒要淡些。”
离魅点头，吻了白夜的额头，“我让人去准备，半个时辰便好。”
白夜伸手拉住还未远离的离魅，覆上他的唇，温柔地吻了片刻，“雪儿昨日说想吃噬金鼠。你让人多备几份。”
“她倒会选，”这种魔兽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离魅抚了抚白夜的唇，起身，笑，“下回得让她自己去捉才是。”
白夜但笑不语，离魅挑挑眉便缓步离开了院子。却听见西边厢房传来那恼人的声音，“魅儿，我要吃胡炎兽，要不足三月的，要胸前最嫩的那块肉……”
“苏殿下，胡炎兽已经死绝了。”
“……”苏曼似乎也有些诧异，离魅冷着脸等他的回话。
“那，那就要炎兽……”
离魅嘴角微微抽动，快步离去，咬牙挤出的话被风缓缓吹散，“苏殿下只离开了一百年，不是一千年。”
一百年前，炎兽也只是被画在书上供人观看的。
苏曼站在窗前，眨眨眼，“一百年，谁说炎兽不能又出现了呢？”胡炎兽都死绝了啊。
“坐啊。”
白夜笑，小白在她面前，总是这般羞涩。
少年有些不安地坐下，却还是低着头，绞着衣角，面对白夜，他不知该如何。毕竟那么久了，白夜离开了三年，她把他交给别人却已经四年了。
“白，白夜。”许久的沉默，终究还是少年先耐不住。
“嗯。”
少年抬起脸，眼已经红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是因为刚才那个人么？”
寿宴上，他也在的，阿姐却不许他去找白夜，看白夜和那个人如此亲密，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一股委屈，不受控制地，令他思绪混乱。
白夜挑眉，“小白，过来。”
他习惯了服从白夜的命令，身体先于自己的意识，还未有所反应却已到了白夜的身前，当温热的触感落在自己眼角时，他才回过神，脸又热起来。
又让白夜笑话了。
白夜侧了侧身，拉了他坐下，“小白与萼萼过的很好，白夜不想打扰你们。”
“可是，”他咬唇，“小桑很想你。”
白夜抚了抚他的脸，“小桑还没有习惯么？”
他的眼再次漫上水雾，习惯，他也习惯了和她在一起的，习惯她的粗暴训练，习惯她的温柔，习惯她的音容笑貌，习惯做她的刀剑，习惯那种凶险的生活，四年前，她却将他留在这里，容不得他拒绝。
他也习惯了她时常不在的日子，却从未如同这三年，杳无音信。
他不要习惯这种生活，明明，明明她已经回来了的。
“白夜，你明明说过的。”
不会抛下他，永远不会的。
“白夜没有抛下小白，只是，”白夜轻轻笑起来，“小白长大了，会和另一个一起走过剩下的日子，小白要多想着那个人，白夜不是要离开小白，而是要小白承担起责任。”
“可是，这和你不来看我没有关系……”
小白果真长大了啊。
白夜握住泯桑的手，“小白有了萼萼，白夜也有了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白夜的性子，你如今该明白一些的，那个人是白夜的全部，白夜才找到他，自然是要与他一起的。”
泯桑咬了咬唇，心中有些难受。
“原本过几日要回曼都，自会来见你，倒是你先耐不住了。”
泯桑低下头，心中还是难受。
白夜也不再多说什么，泯桑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他单纯，又带着生而而来的冷漠，他在他的面前总是带着羞涩，却极少在乎他人的想法，似是无知的少年，白夜却明白，他是从不轻易相信他人的。
同白夜一样，他们真正在乎的东西，并不多。
他在乎白夜，是因为白夜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教会了他一切，白夜是他的老师，亲人，他对白夜，有着即便分别再久也放不下的依赖。
她不需教他杀人，他的敏锐和本能早已教会他铲除威胁，他教他的，是如何使用他体内强大却蛰伏的力量，教他做一个上位者，教他在凶险中优雅地生活，教他在这个世界活得自由。
没有白夜，不会有如今的泯桑。
五年了，白夜还是那般带着看似温和的言行，心内却只在乎一个人，而泯桑，却不是当年的幼兽了。
“白夜……小桑也要去曼都。”
白夜轻叹，“那萼萼呢？”
泯桑咬唇，“一起去。”
“那凤楼呢？”白夜失笑，“便是有薇薇，萼萼不在，谁能管住紫苜那丫头？”
“小桑不管……”
“小白啊，白夜不想你去曼都。”
泯桑倏然抬头，眼中带着委屈的惊异，白夜却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曼都太乱，白夜有事要做，顾不得你，曼都也不是混乱之地，小白身份特殊，白夜不愿小白有危险。”
“小桑能保护自己，”他想了想，又说，“也能保护阿姐，还要保护白夜。”
白夜笑，“莫嘴硬了，你又不是紫苜，只有那丫头才不知天高地厚。”
泯桑不再说话，只绞着衣角，他心内明白，总觉得自己真真是没用，这般一想，泪水便要不受控制。
“可是小白也很厉害啊，”白夜轻轻抱住他，“小白还小，有些事是急不得的，待小白成年了，自然便能保护白夜了，白夜等着小白，小白便在这里好不好？”
泯桑收了收泪水，声音带上一丝欣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真的么？”
“白夜何时骗过你？”
白夜确实从不曾骗过他，白夜这样的人，偶尔会逗弄他，却从不会欺骗他，白夜不喜玩弄阴谋权术，也不曾教泯桑这些，只当是睡前故事说了一些，若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白夜不屑使计，便是面对神殿暗殿，她也做得光明正大，倒是他们那些个手段，令她好笑。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小把戏，白夜站得高，看得清，能将她拉下的人，必然要站在与她一样的巅峰，啻琴却同她一样不屑做这些，而这个神秘强大的大祭司，更不是同他们一道的。
若要说真正的麻烦，还是……
“小桑相信白夜，小桑会好好修行的。”
“欲速不达，小白不必刻意做什么，白夜有预感，小白很快就会成年了。”
虽是少年模样，泯桑却比白夜大上许多，便是苏曼，怕也要小他一些，只是他身份特殊，算来还是未成年的，只等一个时机，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此纯种的遗族，白夜也想知道，若他成年，会有多强。
当初也犹豫过，遗族特殊，留下也不知时好时坏，只是那小小蜷缩的一团，竟看得她心软了。白夜失去了诺诺，但怀着她时的那份心情却从未忘，腹内小小的生命，那脉动，那血脉相连的玄妙感觉，那份期待和欣喜。
当白夜惊觉脸上的冰凉时，她已经抱了那幼兽在怀，既然如此，白夜安抚着不安的幼兽，便当是天意吧。
“真的么？”
白夜看着眼前单纯的眼，嘴角还是带着笑，“嗯。”
泯桑自是信白夜的，心内欣喜，也少了许多羞涩，拉着白夜说了许多凤楼的事，白夜也讲了一些深渊的见闻，直到一股香味传来，是离魅和文漠带着晚膳回来了。
下人摆好菜肴，雪儿早已跳上属于她的位置，云紫嗜酒，已经扎进了一坛，片刻却又钻出来，吐出信子表达着不满——好淡。
离魅笑着提起她扔进另外一坛酒，手上微微用劲捏了捏，殷巽已经同文漠抱怨过好几回了，自从雪儿和云紫赖在左香居后，开销大了十倍不止，同为奸商的殷巽自是肉痛，却也只能抱怨几声。
云紫吃痛，不满的扭头嘶叫，却对上离魅似笑非笑的目光，泡着烈酒，云紫识趣地将不满同烈酒一同吞到了腹中。
泯桑已经从白夜身侧离开，坐在稍远些的位置，摸了摸雪儿纯白蓬软的毛发，他的心情也好起来。白夜不是不要他，而且很快他就有能力保护白夜了。
离魅自然地拉了白夜起身，整理了她的衣裙，待白夜坐下后，便坐在她身侧，取了筷子夹了菜放在白夜碟内，“是新的样式，你尝尝。”
白夜拿起筷子尝了尝，笑，“鹰鸽肉质鲜嫩，这般做正好。”
“小白也尝尝。”
“啊，”泯桑看雪儿吃东西正入神，猛然听见白夜唤他，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却看见公子漠已经夹了菜放在他身前的碟子里，脸红了红，“谢谢。”
文漠温和地笑了笑，“不必这般客气。”
泯桑微微低了头，伸手取了筷子，还未有所动作，便听见一个清亮却带着些微幽怨的声音自远而近，“魅儿，用膳了也不唤我。”
他没有半分客气地坐下，取了筷子，便开动起来。
离魅挑眉，“苏殿下耳聪目明，这不是来了么？”
“话不能这般说，魅儿分明是把我忘了，”苏曼是皇室出生，虽不把自己当外人，但也保持着贵族的优雅，他看向白夜，“白夜，这样可不行。”
白夜眼中笑意浅淡，挑了眉，“苏曼你若有个客人模样，魅儿自会以礼相待的。”
“我是他导师……”
白夜不为所动，“还不算。”
苏曼眨了眨漂亮的眼，笑，“是啊，魅儿还没有拜师。”
离魅嘴角轻勾，“所以苏殿下莫要叫的那般亲热，离魅受不起。”
“魅儿——”
离魅冷了脸，苏曼露出可怜的神色，“最后一次。”
“不必理会他，”白夜夹了菜到离魅碟中，“他也没有旁的喜好了。”
苏曼还是一副纯良模样，“果真还是白夜最明白我。”
离魅听了白夜的话，脸上缓和了些，却又听见苏曼这番言语，心内虽说明白，却止不了脑中想要封住苏曼那张嘴的念头。
他果真没有旁的喜好了！
“你既然知道，便好好用膳，若魅儿要赶你走，白夜是定不会让你进门的。”
白夜还是浅笑着，苏曼极少见她这样子，倒辨不出话的真伪了，看白夜对离魅的种种，他还是直觉这般温柔的白夜更为危险，便也不再玩笑，神态自然地用起膳来，在深渊的百年并未磨损他的半分优雅高贵，但瞧他此刻的举止，谁能想见他方才的模样。
感受话中的宠溺，离魅心中的一丝不快也散了去，虽说离魅该是强势的一方，他却对白夜的纵容甘之如饴，仿佛早已习惯。
而他对白夜，又何尝不是抱着相同的心思。
只想用尽所有，去爱她，护她，宠她，其余的东西，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计较。
用膳时，离魅本就少言，白夜也不是多话的人，两人更有一份默契在，一时间只剩轻微的咀嚼声，除却白夜与离魅还是与往常一般恬淡温馨，苏曼泰然处之，文漠见怪不怪，倒是泯桑最为食不下咽，便是那雪儿也吃得欢快，云紫更是喝得尽兴，垂挂在坛口，吐着信子，俨然是一副醉酒模样。
若不细细察看，这番情景，倒是教人羡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