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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书名：白夜 作者：淡年 更新时间：2016-12-13 00:20 字数：3457
“他什么也不要？”
“公子不信他吗？”
离魅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有锦衣闲适的，亦有粗布麻衣，行色匆忙的。皇家争斗不休，对于这些人来说，却无多大紧要。
北冥玄烨是养子，这是所有人都知晓的，却无人能想见他竟是鴖国故主的儿子。因为是婢女所生，早早离开了鴖国，却也救了他一命。
随后鴖国易主，北冥玄烨的母亲心中悲痛，又扶养了他两年，最终还是思郁成疾，赫然长逝。
“他既少小离家，又与母亲奔波，心中对那父亲感情多深姑且不论，他能在北冥家以养子身份取得如今的地位，城府定然不浅，却只要看鴖国皇室覆灭，皇室覆灭，国必乱，即便他五岁便生活在别国，对鴖国也不该如此无情，若真是只为了母亲的遗愿——”
离魅冷笑，“倒是孝顺。”
“怕是有些隐情。却也不紧要，公子已无意争权，倒是找错了人，文漠让他去寻了苏穆清，这会儿该有决断了。”
离魅点头，“这些事都无需理会，先把那些疯子打发了。”
“文漠也是这般打算的。”
“还有，白夜……小心。”离魅揽着文漠退到一旁，看那脸色苍白的人跌跌撞撞捂着嘴跑开。不觉看向那人来的方向。
文漠拦了一个人询问，那人似是受了惊吓，只含糊地说“恶魔……杀人了、血……好残忍。”
文漠看向离魅，离魅却已抓住文漠的手往那边走去。
血腥味愈来愈浓重，一转角便看见满地的碎肉，一匹高大的魔狼嘴角还沾着血迹，在碎肉旁目露凶光地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人，而在魔狼身后，一个紫衣墨发的男子嘴角噙着邪魅的冷笑，眼角一颗红色泪痣映着满地的鲜血格外妖异。
“怎么，不是想要吗？我的小宠物也想要了，一个可不够。”他走到魔狼身边，抚了抚魔狼的下颚，也不在意下颚上的鲜血。魔狼眯了眯眼，似是感觉到了舒适，眼里的血光却丝毫未退。
“宝贝，人类的滋味好吗？”
魔狼低吼一声，那人便低声笑了起来，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愈来愈冷。
轻哼。
“砰！”高大的魔狼被扫落在墙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那人嘴角还是带着笑，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瞥了一眼吐着血沫的魔狼，温柔的嗓音仿佛是对情人的低语，“宝贝，你太贪心了。”
他走到魔狼身前，弯下身抚了抚魔狼的脑袋，“乖，告诉我，愚蠢的人类的滋味，是不是比那些小家伙味道都要好？”
“呜——”魔狼呜咽，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全身的骨头却似乎都碎了，他看着自己的主人，想要寻求帮助，却只看到那没有温度的眸。
下一刻魔狼的脖子被扼紧，整个身子都被那只看似纤细的手臂提起，飞出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主人眼里的冰冷嫌恶，“没用的东西。”
离魅与文漠站在角落，看着这个来自深渊的魔物。
魔狼摔落在那几个不敢有丝毫动弹的人身前，方才对那个紫衣男子出言调戏，甚至想要动手的人已经被魔狼撕碎，想要逃跑的人同样成了一堆碎肉，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甚至遗忘了腹内的翻搅。
那男子噙着笑，一步步走近。
“怎么，这就不行了？”他把魔狼踢到一边，手一伸，一把锋利的匕首便贴在了一个惨白着脸的年轻男子脸上，笑，“可是我喜欢。”
“害怕吗？你在流汗，”匕尖划过那人布满细汗的额头，微微用力便划出一道血痕，“可是我更喜欢看你流血，只要多划几刀，鲜红的血便会顺着你的脸一直流下来。”
带着血迹的匕首在他唇上一点，“到这里。”
往下，咽喉，“到这里。”
再往下，将衣襟挑开一些，露出锁骨，“再到这里。”
“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和兴奋，”他在额上又划了一刀，用匕身挑起他的下巴，让血流到他眼里，“还有最美丽的血色。”
疼痛和血流进眼里的极度不适似乎唤醒了年轻男子的神智，他极快地后退一步，转身便想逃离这个地狱。
然而那个恶魔只是一扬手，匕首便穿透他的脚踝，他惨叫一声，猛然摔倒，匕首带着强劲的力道钉入街道的砖面，更打碎了他的骨头。粘稠的鲜血迅速蔓延开。
抽搐了几下再没动静，那人已是疼昏了。
那几个意图一同逃跑的人一听那声凄厉的惨叫便软倒在地，只不停吞咽着，却不敢看那随时可能让他们身不如死的恶魔。
“请，请大人高抬贵手，饶，饶了我们吧。”
近乎哭喊的哀求并未让那人的冰冷的笑容有丝毫松动。他从容拔下深嵌入青砖的匕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
“真是肮脏又可悲，”他似乎觉得失了兴趣，嘴角冰冷的笑意也消失了，面无表情的脸带上某种阴厉，扭头，却是看向离魅所在的方向，“这就是人类吗？”
离魅感受着这股纯粹的恶意，乃至杀意，缓缓勾唇，“你也不过只是个魔物，低贱又可悲。”
“呵。”握着匕首的手快速挥动，那个孤注一掷偷袭的人睁大眼睛，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愕缓缓倒地，他甚至看见从自己颈上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最后的天空。
“那又怎样？”将匕首随手扔到一旁，手指微动，尖锐的指甲伸出，红色的妖异纹路自泪痣一路延伸至发际，极致的美和危险。
这才是真正的深渊魔物。
“人类虚伪又愚蠢，伪装，欺骗，背叛，就像进食一样简单和心安理得。”
“自以为是，比髭犬更贪婪，比胡鼠更自私，比鸳更无情。”
“但偏偏可以活得毫无知觉。可以活得很快乐。”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在克制某些情绪，“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为什么？”
他眯着眼，勾起冷笑，“原因不重要，注定被毁灭的东西，当然不重要！”
他出手了，快到不可思议。离魅将文漠推到一旁，面色凝重，这或许是他迄今遇到的最强的敌人，浓重的危机感，和兴奋感。
文漠急速退开，直退了近百米才堪堪能承受，气血还是不可避免地乱了，他却无暇调息，紧握的拳，紧抿的唇，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大陆怎么会出现如此强大的深渊魔物？
“太弱了，这样的你也想保护别人吗？是谁害那个人失去孩子？是谁害她被驱逐？”
“是你吗？”
锋利的指甲在离魅胸口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笑容更加邪肆，“真怀念啊，那个人跟你一样美，倔强，狠辣，狡猾。”
“我真是爱死了她的反抗，爱死了她流血的摸样，爱死了她的眼睛。”
离魅冷着脸避开那不仅锋利，更剧毒无比的指甲，猛烈的毒顺着血液进入，又被自己的毒素抵抗杀死的感觉并不是仅仅用痛可以形容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在试图激怒他。他不可能置若罔闻。
想到白夜在这个人手下吃的亏，离魅不得不承认，他在掀他的逆鳞，并且他会享受他的鲜血淋漓。
“是谁？”离魅倏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对上那盈满杀意和讽刺的眸，“那个人是谁？”
“是谁背叛了你？很痛吧？”
“我保护不了白夜，而你，保护的好好的人却挥霍着你的信任，他对你笑，对你好，却在你毫无防备之后，狠狠刺了你一剑！”
离魅感受手心的剧痛，勾唇，“最为可笑的是，你还爱着他！”
沉默，两人停了手，空气中的凝滞感却越来越重。
他突然一笑，猛然抽回手，“你错了，他不是刺了我一剑，而是杀了我一次。”
“他毁了我，我就毁了所有和他一样的人。”
没有情绪波动的话语却似是带了无尽的恨和狠，更深藏一抹悲伤。
离魅心中一动，却直觉遗漏了什么，然而那人尖利的指尖以近在眼前。
离魅实力确实比不得在深渊里习惯厮杀的魔物，但若真拼上性命，谁生谁死也要两说。
显然两人并未有此打算。最终，两人默契停手，离魅身上有数道血痕，那人的紫衣也带了红，他收了指甲，脸上的纹消退只留下那颗妖醴的泪痣。
“明明是自私无情的人类。”他看着在深渊里所没有的晴空，面无表情。
“明明生命那么短暂，却说忘就忘，说不要就不要。”
明明背叛地那么彻底，却为什么还要说爱？
为什么留下他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这么贪婪？难道用死就可以换得他的原谅吗？
怎么可能原谅？
他凭什么以为他会原谅？他还想要他的原谅？他有什么资格要他的原谅？说爱又背叛，说要原谅却不给他原谅的机会。
还要他去爱别人，他又不是人类。
他把他毁了，第一次毁了他的身体，第二次，毁掉了他的所有。
“既然我们都被毁了，再加上这个大陆又何妨？”
一股暴戾的气息极快地出现又消失，他的嘴角又噙了笑，深深看了离魅一眼，然后沿着无人寂静的街缓缓离开。
孤独，决绝。
“公子？”
离魅轻咳，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又是一个疯子。”
被爱恨折磨地疯了。
“走吧。”
这么大动静，再过片刻怕是要人尽皆知了，离魅对那些从屋里走出的人视若无睹，一股危机感却萦绕不去。
“他很不错。”啻琴轻轻道。
白夜却皱了眉，“他受伤了。”
弄湮太危险，又偏偏是如今这多事之秋。
“你太宠他了，白夜。”
“阿琴，你日后会明白的。”不想他受哪怕一丝伤害的心情。
不愿见白夜眼里对另一个人的柔情，啻琴移开目光，“你的诅咒小心些，这几日我都会在曼都，不要逞强，好么？”
白夜抬头望他，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是诅咒白夜自可以应对，如今却有了太多变数，“我知晓。”
她轻轻抱了抱他，“我先回了。”
啻琴伸手理了理她的白发，“嗯。”
看着白夜缓缓走远的身影，啻琴才敛下眸中的深蓝，片刻后回身，果真是那人。
“喝酒么？”苏曼缓缓走近，笑容浅淡，又温暖。只是眼眸深处的情绪融化在阳光里，恍若从未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