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格外冷清,没有了韩珂,没有了江寒,没有杨桃,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来串门,甚至连苏浅枫都不告而别。她望着满满的一桌饭菜,竟然只有四个人吃。
“妈,你这饭做的是不是有点多了……?”苏浅夏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
苏母身形一顿,正分筷子的手蓦地一僵,用手撩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发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随即笑道:“忘了你们打电话说那几个孩子不来了,做多了,就多吃几天吧。”说着又转身回厨房端菜,“对了,小珂是怎么回事?小桃不来,她也不来?”
苏浅夏看着苏母,嘴里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妈,我跟您说个事。”苏浅夏顿了顿,吧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韩……”一个珂字没出口,宫泽熙一个馒头就堵在她嘴里。苏浅夏仿佛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宫泽熙,他却看也没看她,接过话茬:“韩珂……她跟江寒出国去见江寒父母了,估计要好一阵子才回来。”说着又朝苏浅夏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苏父看到这场面,也没有多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可苏母却被蒙在鼓里,端着菜半天才说:“那孩子今年吃不到我做的红烧肉了。”
比起红烧肉,更重要的似乎是韩珂的命。
苏浅夏坐在宫泽熙的车里,抱着一个饭盒,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苏母让他们带回去点红烧肉,苏浅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为的就是往医院送。想想江寒这么照顾韩珂也不容易,两个多月了也没吃点好的,本来就不胖,这么一折腾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色灰黄灰黄的,红烧肉就全当给他补补油水。
宫泽熙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若有所思的苏浅夏,说道:“苏浅夏,我生病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你对我这么好……?”
苏浅夏继续捂着饭盒,生怕它凉了:“你跟韩珂能比么?人家说不定都醒不过来了呢……”苏浅夏压住哭腔。
宫泽熙沉吟:“江寒又不是植物人。”
苏浅夏恶狠狠地看他,他总算不说话。
还真就奇怪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在乎这些东西。
医院里人不多,整栋楼里安安静静的,她提着饭盒,和宫泽熙一起去韩珂的病房。
抬眼一看,门上赫然三个数字:725。苏浅夏刚想抬手推门,却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不经意看见杨桃竟然也在房间里。
杨桃……也知道了啊……
杨桃背对着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却只看见她把头低下,用手抚着她的脸。韩珂身上的纱布已经拆的差不多了,精致的面容虽然比以往少了些生气,但依旧很美。
她犹豫不决,决定在门口站一会。
“怎么不进去?”宫泽熙问。
苏浅夏做了个手势让他压低声音:“你要我现在进去破坏气氛么……”
宫泽熙汗颜,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你这叫偷听,少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苏浅夏有一次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却被更加恶狠狠地眼神回敬,自知理亏,却还是想听听杨桃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宫泽熙看她半天不动,轻声说:“我到楼下等。”
苏浅夏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胡乱点点头,继续看着门里的情况。
苏浅夏看不见她的表情,久久的沉默之后,杨桃终于开口:“你个懦夫,一遇到事了就躲,你想干嘛啊?怎么跟苏浅夏一个德行啊!?”说罢又沉默了一会,“真傻……”由于是单人病房,杨桃骂的声音再大也没人抗议。随后苏浅夏便看见她的肩膀不停地颤动。苏浅夏手握上门把手,轻轻转动,推开了门。
“桃子……”苏浅夏的手没有放下来,看着杨桃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桃一怔,默默地低下头。
“怎么了?”苏浅夏笑着说,“大过年的伤什么心啊,韩珂也不是醒不过来了。”说着把饭盒放在床头。
杨桃笑笑点了点头,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医生的话实在是让人担心。
“来,这是我妈做的红烧肉,专门带来的,快吃吧,别凉了。”苏浅夏把饭盒打开,顿时香气四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被覆盖的踪影全无,几块肥肥的油腻腻的红烧肉就出现在眼前。
杨桃笑道:“你妈做的啊,那是得尝尝,好长时间没吃了。”
“那就全吃了。”苏浅夏笑起来。
“怎么不见江寒?”苏浅夏问。
“他回家歇两天,两个月呆在医院也不是好受的。”杨桃说完这话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韩珂的脸,“如果她知道,大概就不会这么做了吧。”
苏浅夏静静地看着韩珂,熟悉的面庞如今已然没了往日的生气,像个人偶一样被人摆弄着。吃饭,擦身,排泄,甚至连个眼神都不能给。
是啊,如果她知道。
如果她知道,就一定不会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