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箬等了好久,屋子里始终是那一首钢琴曲,循环播放着,那个人也不觉得烦,一直静静地躺着,只在身上盖了一条洁白的床单,玫粉色的衬衣挽在小臂上方,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其余的。
杨箬厚着脸皮走进去,摸着那人的衣领,“这么艳丽的颜色,只有你能压得住!难怪老板为了你,一夜白发。”
叶沚烬看着她放在自己领口的手,“你不怕他吃醋?”
杨箬讪讪地收回手,“也就只有你了,只有你能骗过他。真有你的!炸药要爆炸,你喊一声就好了。根本不必为了救他负伤,连我都看得出,你是故意的,老板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就那么单纯的抱着本来没什么事儿的你,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有犯傻的时候。”
“人这一生,总有糊涂的时候。”
“这我到相信!就好比你明明知道,那种药对内脏有极大的伤害,居然还是为了那个人,吞了一瓶。”杨箬感慨道,“整整一瓶啊!”
看着叶沚烬并没有什么反应,杨箬忽然俯下身,吻上了那人浅色的唇,那样的冰凉,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双手不由拥住了他的肩。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叶沚烬轻轻嗯了一声,依然没有动。
杨箬满意地抬起头,“当然最让我开心的是,你吃了这种药,一个月都动不了,可以任我为所欲为。”
“你真这样想吗?”叶沚烬抬起手擦了擦嘴角,“你忘了,这种药是我研制的。”
杨箬看到他抬起的手,急忙退开几步,“那你刚才……”
“老板不许我出去,我只好请你帮忙了!”叶沚烬掀开床单,坐起来,“另外,谢谢你救了阮亦晗!”
杨箬表情古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能不能再赠送一个。”
“如果我拒绝,不是太小气了吗?”叶沚烬说着去解自己的衣扣,纤细精致的锁骨一露出来。杨箬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人却一步步向后退去,“我不好占你这么大的便宜。”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叶沚烬一步步上前,杨箬退无可退地倒在床上。
叶沚烬一手撑在她身边,身子渐渐低了下去。玫粉色的衬衣带着雪烬特有的流香落在她身上。杨箬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你要干什么?”
“我答应过阮亦晗,要把叶沚烬交给他,我可以推迟,但不能失约。”叶沚烬站起身,换上警服。
“你不能去,他如果知道你就是田淡,会杀了你的……”杨箬想要阻止,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
“我知道。”那么轻描淡写地回答,就仿佛与他无关。
那是千百次回忆中的回答,那么熟悉的感觉,那么撕心裂肺的悲伤。“你的唇上……”她苦笑着流下眼泪,“这才是你送我的礼物…叶沚烬…你和枫笙一样……一样蠢……”
叶沚烬把昏迷过去的杨箬抱在床上,为她盖好白色的床单,看她紧闭着双目,满脸泪水,伸出手细细地抹去,“你放心,我不是枫笙。”
走廊里的守卫听到一阵尖叫,急忙冲进房间去看,刚看到床上的人粉色的衬衣,侧颈一痛,人已经倒在地上。
叶沚烬走出房间,抬起头,是下午五六点的阳光,不那么耀眼的温暖!
——————————————江庭筠一手捂住心口,抓紧了胸前的衣服,“怎么办,突然好难受!”
“您没事吧!”守卫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江庭筠展颜一笑,“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他瘦骨嶙峋地手闪电般地伸了出来,卡在守卫颈间,双眸一暗,只听咔嚓一声,那个人的脑袋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态歪倒了一边。
他竟然生生地扭断了守卫的脖子,杨箬不由抓紧了身后的床单。
江庭筠把那个人扔在地上,一脚踏了上去。“阿烬,去哪儿了?”
“去……去……”杨箬的牙齿一个劲儿地打架,就是吐不出字来。
江庭筠猛地扭过头来,“没用的废物,你在害怕什么?”
杨箬被他阴冷地眸子一扫,好像完全脱力了一样,然而那句话却顺利地说了出来,“去找阮亦晗了!”
“阮亦晗?”江庭筠盯着她,眼神阴郁森冷,“他去找阮亦晗干什么?”
“他要告诉他……田淡就是叶沚烬!”
江庭筠的目光缓和了些,“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杨箬忙不迭地绕开死尸向外跑去。老板却在她身后叫住她。
杨箬停住脚步,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然而老板只是柔声吩咐道,“把暗香给我找来!”
——————————————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阮亦晗地眼睛蓦地亮了。
然而当他跑过去看门的时候,门外却没有人,地上有一张便笺,上面一行浅蓝色的字:凌晨四点,教堂钟楼,叶沚烬静候驾临。
那是田淡的字迹!摸着那行熟悉的字体,阮亦晗的心一下一下跳动起来,血液从那里出发,瞬间冲入四肢百骸。他的眼睛像凝固的冰块。火山与冰川激烈地碰撞着。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些被忽视的细节渐渐串联起来。
“她是不是坏人,是要你自己去判断的。”
“那个叶沚烬可能就在我们身边,你一定要小心,最后一组密码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使是局长……”
“你还想给人当靶子。”
“你要学会不相信任何人。即使,这个人是我。”
“很多事,等到你告诉我,就太晚了。”
“除了叶沚烬还有其他内鬼,你把所有行动暂缓,等我消息……”
手中的便笺不停地颤抖起来,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打湿了上面的字迹。
“原来,你早就告诉我了,只是我自己没有发现。”
有人走进来,阮亦晗抬起头,竟然是暗香。她还是那样倔强的眼神,薄薄的唇紧抿着,“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阮亦晗笑着流泪,“你误会了,其实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很相信他罢了。”
“你会去吗?”
“当然!”阮亦晗星眸璀璨,眼中是未干的泪水,“我怎么舍得不去。”
“你放了他吗?”
“不会,不管他是谁,只要是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不管是叶沚烬还是田淡,我都不会放过他。如果他真的是叶沚烬,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接受法律的制裁。”
“在你看来,一个人这一辈子,不论做多少好事,只要一件事做错,就不能原谅了吗?”
“我可以原谅!”阮亦晗抬起头,眸子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凛然,“但是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人的亲人该怎样才能原谅!没有一个人可以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所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掠夺别人的生命都是不可原谅的。”
“你知道木乐组织都做过什么吗?”阮亦晗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杀人放火,这些对他们来说太不值得一提了。他们为了挣钱,用人体偷运**,用婴儿做实验,贩卖人体的器官、走私军火、从世界各地物色合适的人选,从小培训成杀人的机器,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联合其他国家意图动摇我们的国之根本,你能想象继续这样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吗?而叶沚烬竟然为这样的组织工作,还利用我的信任出卖我的兄弟。我绝对不能原谅。”
暗香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撼了,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妈妈从来不允许她靠近木乐,更不允许她插手木乐事物。她一直以为他的那个父亲不过是个性阴暗了些、对手下严厉了些,但是看着这些照片,看着还未成形的婴儿,身首异处的尸体。她忽然间明白了妈妈那么仇恨木乐的缘由。
“你说得对,有些事,绝对不能原谅。”暗香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阮亦晗,“全局都知道你一喝就醉,我就以茶代酒,祝你将叶沚烬逮捕归案。”
“阮亦晗一口喝尽,放下杯子,“如果天亮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带人包围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