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墨墨被太阳烤得有些眼冒金星,看着近在眼前的画廊,她们为什么要站在八月的太阳底下聊这个话题?
扯着英子的手臂拽进了画廊,站在冷风机下:真TM的爽!
高大帅气的Eric笑着走过来,英子看见他,眼睛都直了。
“收收你的口水!”
“极品啊……”
墨墨很不厚道的往Eric的那什么地方看去,他不会变成西门庆吧,惨遭英子毒手,最后精尽而亡,克死异国他乡,落地一个惨淡收场。
正在她神游的时候,Eric打断她,“墨墨,你竟然还画油画?天哪,你昨天送来的画,漂亮极了”,一口地道的英伦腔夹带着点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脱口而出。
墨墨看着他,“什么画?” “那个”,Eric指了指画廊的角落。
墨墨觉得有丝光惶进了她的眼中,看得并不真切……闭上眼,再睁开,它竟然还在那里,不会错的,是她当时在巴黎以极低的价钱卖出的那副《巴黎玫瑰》,是她曾经打算送出的情人节礼物……
艳丽的玫瑰花,在花瓶里娇艳的盛开着,放眼开来只觉得那些鲜红的玫瑰花像是要挣脱出这张画布一样,凑近轻嗅像是会嗅到那扑鼻的玫瑰香气一样。那样热情,张扬,那样妖艳,永远不会凋谢似的。
“它……怎么会在这里?”唇齿颤抖,心脏中的血倒流了一遍,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挽回的遗憾,那这幅画,便是她足足后悔的事情,可是当时连回国的机票都买不起,还怎么会在乎它,狠了心,交给了学校,连最后花落谁手都不清楚。
“我查过,这幅画当时获得过巴黎市政的特殊奖项,如果是你画的……墨墨,那你才刚刚17,哦,不,16岁”,Eric略带惊喜的看着墨墨,继而惋惜的说:“你应该继续画油画的,你掩埋了自己的才华。”
“看不见了光彩,又怎么画油画……”,墨墨呢喃的走近,像是说给别人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得。巴黎街头的蓦然回眸,无尽磅礴中的一次转身,刹那芳华,灯火阑珊,勾勒出了无尽的伤痛和黑白无色的世界。那些晦涩古老的建筑见证了那段短暂的爱情,黄昏下,眉眼清秀的男孩儿嘴角擎笑在她耳边低语:墨墨,要幸福!
流年,美好。
风化的又岂止是时间。
“它怎么在这里?”
“昨天蒋派人送过来的。”
“蒋瑞生……”
墨墨第一次感到无力到了极点,心突然累到伤。心底最深处,有她最不愿碰触的记忆,有时似糖,甜到哀伤;有时似毒,饮鸩止渴。
她和那个男孩儿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坐最古老的火车,爬最高达的山,在最美的薰衣草田中把彼此印进画布……
他们之间,即使时间湮灭,却有过太多见证。
年少的季节被深埋在心里,想忘却却总是不经意间刺痛自己,记忆中的人,棱角模糊却温润如玉,她可以笑着对所有的人,却惟独记不得自己对那个男孩笑的样子。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蒋瑞生捕捉到,是的,什么逃得过他的眉眼,藏匿,这男子本就是个中高手。
他把对她的心思藏了一年多,每次出现像兄长一般的呵护,却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把姐姐的命运交到她的手里,俯瞰她走投无路。
是警告吗?
不管是什么,她心里的那些张牙舞爪,却实实在在的被他砍断了,他却连面都没露。
“墨墨,墨墨……”,英子担忧的看着她。
“……蒋瑞生,真的狠!”蛇打七寸,这便是她的七寸,“我没事,真的没事”,墨墨转身看着英子,笑得苍白虚无,像是荼蘼花开——惊鸿一片。
“Eric,把画收起来。”
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个下午,墨墨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接到了蒋瑞生的电话。
他去画廊接她,冷眼扫到角落里的艳红,却闭口不谈,好像从未见过一般,修长白皙得近似妖娆的手轻轻滑过她的掌心,似是安抚,墨墨看着他,只觉得可怕,寒意从脚底窜到心口,挥着不去。
蒋瑞生在和Eirc寒暄,Eric本就是他从香港请回来的。
英子走过来担心的问:“还好吗?”
墨墨只是笑,笑的眼角眉梢,莫不是风华。两年的时光,岁月把她打磨得更世故圆滑。
只是,现在,她眼中那抹淡然,不仅英子,蒋瑞生也看到了。爱到极致便是恨。如今,连恨也不在了,那便是她的心已死了。
牵着她去停车场,那掌心的方寸,是她此后的天涯。
停在一辆梅赛德斯G系的吉普车旁,蒋瑞生从后面围了上来把她圈在自己和车门之间,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互相的鼻息。
“怎么不高兴?”额头相抵,唇有意无意的轻触。
“天气太热”,虚与委蛇,她早就学会了。
蒋瑞生笑笑。
软硬兼施,他做全了。
“看看后面的东西。”
墨墨转头,看见后面车座上放了一个画筒,蒋瑞生伸手把画筒拿到放到了墨墨的腿上,说:“打开看看。”
“是礼物”,蒋瑞生故作神秘的看了一眼墨墨。
心里咯噔一下,又是礼物?
墨墨打开画筒里的卷轴,“是我写的金刚经,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蒋瑞生,这一定是自己的写的,因为落的款盖得章全是她的!
“爷爷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墨墨小心的卷起手里的卷轴,放进画筒,不置可否。
蒋瑞生见墨墨也没说话,“你的这幅字肯定比我们去买别的更能惹爷爷的欢心,那天在屋子里看见了就觉得没别的能比得上了,有心意又有诚意。”
“今天怎么了,这么安静?”
“蒋瑞生,可不可以不去?”
“墨墨……我说过会等你心甘情愿的心,但是你给自己留下的余地恰恰是我不能接受的底线,还有我们之间从来不是交易,所以也不会有银货两讫的时候。”
墨墨看着蒋瑞生,眼角蓄着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想去拉住她的手,却让自己狠下心来,心里清楚她的不甘愿和委屈,但是她还见过他这样没有原则的娇惯过别人吗,爷爷那边早就知道了她,打电话催了好多次,可是不想逼她,以各种理由推脱;再说他的圈子本就不大,墨墨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身边,汪二说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有些甚至不堪入目,他倒是不在乎,但是不能让这些流言蜚语伤了她,以后难免会遇到,不想让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