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死神靠近的声音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我被关在警局内的羁押室,里面有妓女,毒贩,我突兀的坐在一角,像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心中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像是闸门挡不住洪水那样带着身体上唯一的热度流了出来,我不只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总之在我把和MIKE从相识到相爱所有的记忆在脑中回放了一遍的时候,警察打开了那扇铁门并且告诉我,我很幸运因为对方撤消了告诉,可是MIKE却始终都没有来。
这真的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我并没有洗脱偷盗的嫌疑。
三个亚洲男人几乎和我同一时间踏出巴黎警局的大门,我记得但是自己看见警局外的第一缕光,狼狈的抬起胳膊挡住外面刺眼的光,被带走的时候外套还没来得及穿好,饥饿,寒冷,手臂圈住自己,抬眼看去,到处都是爱情的气氛和亲密的情侣,今天是二月十四日!
你在画廊见到的那副《巴黎玫瑰》,就是我要送给Mike的情人节礼物,但是却是一份再也送不出去的礼物。
MIKE没有来,他不相信我吗还是他出了事情?心里慌极了,我跑到咖啡厅,可是那里已经暂停营业了,我到Jaqueline家里找,仍然没有人,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我被房东赶了出来,在所有的注视下,我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那个“家”。
我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亲人,一个人站在巴黎的街头,第一次那样的无助,MIKE你到底在哪里?
学校通知到我可以办理休学手续,委婉地告诉我:我被迫开除了!
我想解释可是知道根本就没有用,我想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伴随而来是我《巴黎玫瑰》获奖的消息,那张我原本打算当做情人节礼物送给MIKE的画,教导主任摇着头惋惜的看着我,他们可以收购这幅画,以极低的价格。
我给家里打电话,爸爸的声音一下子苍老很多,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电话那头压抑着泪水,我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爸爸哽咽的安慰我: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他让我尽快回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把巴黎玫瑰出售给了学校,钱仅够我买一张机票和维持几天的生活,我每天都去面包店门口等,不会就此消失的,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一样,终于对面钟表店的老板在一个阴雨的傍晚向我走了过来……
除了“车祸”“死亡”这两个单词,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听清,好像很多人在我的耳边吵杂却又被放大到无数倍,在我的脑袋里不停的吵,不停地吵;可是最后拼凑起来的却只有:因为车祸死亡!
她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明天是MIKE的葬礼,或许在那里你可以向他告别。
MIKE死了,怎么可能,愚人节还没到不是吗?
结冰的路面,崎岖的山路,急切而又慌乱的心,怎么可能不出事?
骗子!
谁,是谁编制的谎言?
那个对我说爱我的男孩怎么可能就此消失呢?
那个把我的手揣进他温暖大衣兜里的男孩怎么可能抛下我呢?
……
你知道吗,那样一个温文如玉的男子,他的葬礼,却那样的苍白和清冷……,但是至少那一刻我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我,是真的抛弃了我!
我不让任何人靠近陵墓,不让人盖上那厚重的棺盖,因为我知道这是将是阴阳相隔的永殇!
我的举动是疯狂的,歇斯底里的,丝毫没有掩饰我的悲伤,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死者的灵魂,得不到安息,没有敬意的哀悼也就没有来生,我亵渎了神灵……
我一直都是罪人,意识最后的一丝清醒:MIKE,可以的话带我一起走吧,你真的听不见我的痛苦吗,如果爱情这么短暂的话,为什么要让我们相爱?
这不是噩梦,有MIKE的梦里怎会是噩梦,真正的噩梦是再次醒来……触目惊心的白,我被捆绑着,模糊的意识根本就辨别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那才是我一辈子都不愿回想起的犹如深渊泥潭一般的噩梦的开始!
在确诊我确实患有精神类疾病之前,那里就是我“避免危害公共秩序”的“家。
我的诊治医生看见我的时候,你知道吗?他的眼中露出了莫名的不可自控的兴奋。
我疯狂的捶打门窗,用头撞击着玻璃,想要走出这间医院,我想见MIKE,我想他……
直到四肢被绑在床上,强迫的打入镇定剂,赤裸的检查,发疯的室友,摆脱不掉的蓝白条纹的床单和永不见天日的禁闭……,我知道了自己到底哪里,地狱也不过如此!
猥琐的又娈童癖的变态医生,他喜欢东方的女孩子,尽管我并不是一个孩子,但是黑色的头发,苍白的肌肤,咖啡色的瞳孔和细嫩的四肢仍旧没有逃过他老鼠一般罅隙肮脏的眼睛……,当他带着手套抚摸我的身体的时候,兴奋的流下口水,狰狞又温柔的对着我笑的时候,第一次,你明明活着却像是死一样无助,第一次明明遭受着侮辱却没办法为自己申诉,第一次你为了活着而不得不屈从的时候,第一次你生平信仰的那些美好在自己的面前一一破碎,第一次想到死,第一次无望……,这些挥之不去的梦魇如影随形,每一次见到他我都浑身发颤,可是我一次都没有求饶。
一个月过去了,可是没有任何人来接我,也没有人来看过我,我是这个世界多余的,即使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记得!
我不清楚到底在那里呆了多久,可能只有一个多月,可能有十年那么久……,直到一天的例行检查,男人终于遏制不止对我身体的渴望,脱下裤子,伸出舌头舔着我的脖子,手摸到我的后背往下,颤抖的拿起手边的手术刀……,我看见了他眼中的惊恐,看见了他卑微的求饶,看见了他像个孩子一样的蜷缩的哭泣,原来外表凶恶的人的内心都是虚弱的,可是这挽救不了我要杀了他的决心……
血,到处都是血,我终于知道了战场上的罚戮厮杀为何会终止不了,因为这是瘾,看见血,那红色的,从我痛恨的人身上缓缓流下还带着求饶声的时候,怎么会停得下来,怎么会罢手?一刀,一刀,一刀的切进他的身体。
那是无尽的享受,那是濒临死亡时候死神靠近的声音!
我知道了自己的心里住着另一个吕墨,残忍的,冷漠的,暴力的另一个自己!
我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脸上身上全是鲜红,温热的,陈腐的,我像个布偶娃娃一样,睁大眼睛,笑着贴近男人的耳边问他:“你为什么活着呢?这样凄惨,可怜的活着?”
他捂住自己的下身,往门口爬,拖延出了长长血痕……
门口护士终于大声的惨叫出来,一切却都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