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被窥探的秘密
没想到他竟然低下了头,脸上的肌肉明显有些细微的变化,嘴角却弯了起来,墨墨气愤的发现——他在笑!
笑得很古怪,让人发毛——阴人!
一顿饭吃的墨墨胃疼,期间她和阴人先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庆幸他只是路人甲。
出了饭店的门,门童把车子开过车子,汪胖子就那样飘出了一句:“生子,你送墨墨回家吧,现在有点晚了,你们顺路。我坐英子的车回一趟我爸那里,你看行吗?”
阴人先生还是挂着那种浅淡的笑,看了墨墨一眼后,点头说:“……好,没问题”。
“那个,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知为什么,潜意识中觉得和阴人先生独处不会是一件好事。
“墨墨。还是让生子送你吧,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英子靠在汪胖子身上看着我颇为认真的说。
她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此刻再拒绝就是矫情了,“好吧,那就麻烦你了”,转过头看向阴人说道。
跟英子和大头打过招呼后,从英子车里拿出了画筒,坐进阴人先生的铁驴中,才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决定是多麽的愚蠢。
车子里密封很好,只能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声,不,是她自己的喘息声,车子一路穿梭在霓虹灯里,京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吕墨”?阴人先生左手撑在车窗上,有节奏的敲打着玻璃,继续问,“你也学画画”?
点头,“对”。
“什么专业”?
“国画,写意”。
“哦?现在女孩愿意学写意的并不多见”,阴人先生转头看向墨墨笑着说。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喜欢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转过头看向他,表情有些僵硬,当初报专业的时候报的国画,可是最擅长的却是油画,但是油画笔我这一辈可能都不会再拿起来了。
“是墨汁的墨吗?”他似乎有些意外墨墨的回答,又问道。
“呃?啊,对,是墨汁的墨”,点头,他问的是名字,奇怪的人。
“我和大头是兄弟,英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妹,也就叫你墨墨吧,听着舒服多了。”明明是要和人商量的事结果开口就是不容拒绝的肯定,“可以吗?”没听到回答,又问。
“嘿嘿,可以”,心想反正大家以后也没什么可以见面的机会。
之后车里陷进一阵沉默,转头看车外的一片繁华,在这里生活了两年了,却仍然觉得陌生,没有家的归属感,是游子,是过客。
车子啊停在十字路口,身边又传来了那种粘腻的感觉,条件反射的看过去,竟直直的砸在了彼此的眼中,慌忙阖眼,感觉他还在看自己,不知所措,“讨厌”嘴里嘟囔着,也不管他听没听得到。
这时,他发动了车子,“小丫头,知道我叫什么吗”?身边的人突然开口问道,“小丫头”?
转头看着他,“蒋瑞生”。
“嗯”,他点点头,“蒋-瑞-生。”他又无比郑重的说了一遍他的名字。
车子在花园桥转弯,“呃,蒋先生,我到了,在这里停下就行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关门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喉咙发出的微颤,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一丝笑意。
“再见。”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的交集而已,没想到却是纠缠一生的开端。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一个月后,墨墨和英子最狼狈的时候,那天晚上,和英子从学校出来,在立交桥上拐弯突然后面一辆车子就撞了上来,幸好我们都系了安全带,英子却撞上了左侧的车玻璃上……
在车里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打120,“英子,英子……”
“打电话给三哥”,她还没有昏迷,检查她头部受伤的情况,还好,小面积出血。
突然她这一侧的车门被人打开,两个男人把墨墨从车里拖了出来,男子平头,长得很高达,推搡着我,“操,怎么开车的?”
这是周围已经围过来很多人了,他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可是墨墨闻到了他嘴里的酒气,看着他,“你是司机吗?”
“TMD关你什么事?”男人一口脏话,墨墨扫到后面奔驰车子红色京A的牌子。
“你酒后驾驶,还撞了我们当然关我的事!”拿出英子的手机,在电话薄里查找蒋瑞生的电话,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压过这件事情。
男子见小丫头要打电话,一把抓过她的手机,刚要摔,墨墨却突然迈步上前瞪着他,“你看清楚,周围有多少人拿着摄像机在拍着你和你的那辆车。”
看清了他眼中一瞬间的惊慌,把他手里的手机拿了回来,然后给蒋瑞生打电话,那边有人先接了起来,“喂,英子?”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喂,您好,是蒋先生吗?我是吕墨,英子的同学,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听到他那边很吵,应该是在应酬。
“我和英子在东直门的立交桥上,有人撞了我们的车,对方是京A0XXXXX的车牌,英子说让我给你打电话,警察……,您”,说到最后墨墨有些语无伦次了,还没等她说完,电话那边嘈杂的声音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你再说一遍车牌。”
“京A0XXXXX”。
“你跟着救护车先去医院,我一会过去,别担心,你把电话给那个司机”,蒋瑞生语气冷静但是却奇异的平抚了我的紧张。
把电话拿给司机,他看了墨墨一眼,接过电话,不知道蒋瑞生和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但是墨墨看清了他脸色的变化,突然转头看向她,带着点惊恐和害怕,挂了电话递过来的时候带着点敬意,正好救护车也到了。
墨墨潜意识里讨厌医院,讨厌医院的白色床单,白色代表死亡,难道他们不知道吗?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讨厌人们病态的样子……
英子被推进去检查,墨墨拿着纸杯站在急诊室外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水,在巴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医院,白色的到处都是白色的,想要强压下心里的紧张,这白色的建筑好像是张开了巨大血口的嘴,把她往里面吸,吞噬着自己,“不要,不要……”,蜷缩起自己靠着墙边,想要借此获得一些微弱的安全感。
感觉到有人在使劲的推我,后背砸在了墙上,眼前的人在和她说着什么,被放大的图像,像是换了凹凸镜一样,走廊里的每个人都把脸部放大了无数倍映在了自己的眼中,他们在和自己说话,可是有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天地都在旋转,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不要过来,不要……,别碰我,别碰我,MIKE,MIKE,你在哪里……”,一直自语自语,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变态的医生带着让人恶心的笑靠近她,他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附体了,惊惧,孤独但又在抗拒着什么,不停地摩挲自己的右手腕,要把什么抹掉。
害怕,那种熟悉的恐惧感,抱紧头,蹲了下来,闭上眼睛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可这样只让脑海中的画面更清楚了,毫无作用不是已经好了吗?不是已经走出了阴影了吗?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好疼,头好疼……
突然有人把她抱进怀里,紧紧的搂住,拍打她的后背,在的耳边悄声的安慰,语调里带着低沉到尘埃里的宽厚,“没事了,没事了……”
墨墨努力的清醒过来,让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镇静下来,告诉自己:墨墨,没事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走廊里已经一片混乱,穿警服的,穿军装的,还有一些穿黑色西服的人,坐在长椅上,时间好像错过去一样,自己进入到另一个次元,完全没有感觉。
“好点了吗?”
一道低厚的男性嗓音出现在她的耳边,条件反射一般惊恐的站起来,看向他,是——蒋瑞生,咬着下唇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当她意识到这样反而是欲盖弥彰的时候已经迟了,因为墨墨看见了他了然的笑,好像是证实了什么一般,抬起头,视线慌乱的游走,我们还只能算得上是陌生人,不想他窥探出我隐藏的秘密,拉紧身上的衣服,重新坐下,只是隔了两个座位,裹紧自己,小声的说了一声:“抱歉。”
“英子没事了,但是得在医院观察一晚,倒是你……,没有关系了吗,刚次的你看上去不太好”,蒋瑞生手臂搭在长椅的椅背上,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侧身看着她,似疑似问。
紧咬住牙,深吸一口气,嗫嚅着唇:“谢谢你,我没关系,我去看看英子”,说着站了起来,把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西服还给他。
“英子知道吗?”转身的时候,他突兀的开口。
紧张让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因为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问的什么事,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英子正在休息,所以和我坐一会儿吧”,蒋瑞生突然拉住墨墨的手腕,把她拉回了椅子上,语气中是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他并没有松开女孩的手腕,反而递过来一瓶气泡水,看着她说:“你现在最好喝一口。气泡水会中和你现在的PH值,不会让你起体酸的反应。”
盯着手里的瓶子,“谢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蒋瑞生任然不依不饶。
墨墨捏紧手里的玻璃瓶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蒋瑞生突然笑了,然后是压抑的沉默,时间过了有一千年这么久,“墨墨。你知道我以前在部队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蒋瑞生转过身子,没有表情的看着她,“特殊审问科……,就是用心理战术让敌人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一句话,一幅画,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是线索,意思就是说我有足够的精神病和心理医疗知识,你现在很不好,你有看过心理医生,所以你知道如何用心理暗示的方法控制自己。我说的都没错吧?”蒋瑞生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另一个自己在特定的环境中被激发了出来,都想控制你,他们在你的身体中相互拉锯,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双重人格’。”
“噗咚”,手里攒紧的玻璃瓶子在听到他说的那个名词的时候掉在了医院的地板上,滚出了好远,走廊里安静极了,这种没有预兆的闷响惊醒了自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今晚的谈话。
“看来英子并不知道,应该说任何人都不知道,你藏的很好!”蒋瑞生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得除了自己的结论,“是你的画,你落在我车里的画告诉我的,今晚只不过是肯定了我的猜测而已!”
眼睛直直的盯着蒋瑞生,却好像又没在看他,没有焦距:“你到底要怎样?”
蒋瑞生自己打开一瓶气泡水,喝了几口后继续不冷不热的看着我问:“几年了?”
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让自己停止这该死的颤抖的身体;看着蒋瑞生,要如何与他周旋呢?
“你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蒋瑞生看着墨墨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不是的,已经过去了,我只是……”,不打算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最想隐秘起来的事情,可也不敢和他对视了,只是低着头用左手摩挲自己的右手手腕,怕自己多说任何一个字或是一个眼神的不注意又被他猜去什么。
这样的男人太可怕!
“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蒋瑞生看似真诚的看着墨墨,接着说:“你我都清楚,它不会因为你刻意的忘记或者是时间的流逝就会消失,只会加强你身体里两个“你”的拉锯,平时你不会介意,但像今晚的这种情况,也是出乎的你意料之外吧?你没有发现而已不代表你已经痊愈了。它在改变你了,也可能是潜伏期,所以你可以控制的住,你一直都清楚的不是吗?你只是在逃避,小家伙!”蒋瑞生边说边把手附在了她的左手上阻止墨墨继续抚摸自己的右手手腕,进而步步紧逼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看的心理医生,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但在中国,你的情况已经可以进医院了……,还真是麻烦了,这可是一种罕见且不可治愈的精神病,到目前为止所发现的双重人格病例还未超过1000个,超过两重人格以上的人还未超过50个”。
被他说得根本无从反驳,自己在用生活对抗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已经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经习惯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了;习惯了紧闭自己的心门;习惯了莫名其妙的紧张……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边紧捂住嘴边轻轻地摇头和他对视,她在抗拒这个自己已经知道了的事实,可是眼神的懦弱已经出卖了自己,“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会伤害英子,你不需要担心!”
蒋瑞生笑了,却没有说话。
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想起之前MIKE说过的,放松放松再放松,事情已经过去了,谁也不会伤害自己了。回想自己脑海中最美的景象,大片大片的薰衣草海洋,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延绵而去的低矮山岭,天空蓝的像是没有了颜色,在吊床上醒来的一瞬间,看着满脸笑容的少年看着自己画着油画想抓住这回忆因为很久了,很久了,都没能想起那片薰衣草花田想起那个梦里的少年,过去了,都是梦,可是却是她能珍藏起来的最美好的梦。
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眼睛慢慢有了焦距,从急促的呼吸到缓慢的吸气大口大口的吐气抬头看蒋瑞生,那样深邃平和的眼神,好像要把人给吸进去的样子,和之前冷厉的询问判若两人。
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很烦,每一次他的出现都让人觉得那样的不知所措,“你想怎样”?
“我想帮你”,蒋瑞生回答的简单却不容拒绝。
看着蒋瑞生:“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请你忘掉这件事。”
“还真是忘恩负义的小家伙,刚刚我才帮了你,现在一转脸就一副谁也不欠谁的表情。”蒋瑞生突然换上了一张痞子的面孔,笑得很无赖。
“我没让你帮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蒋瑞生突然开口大声的笑道,摇着头,不知什么意思。
墨墨被他笑的有隐隐的愤怒:“你到底想怎样?窥探别人的隐私就这么有趣吗?拿着别人的痛楚以以此取乐就这么痛快吗?蒋先生,我看真正该看心理医生的人该是你吧!”
蒋瑞生放开抓住她的手腕,“抱歉,但是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现在和我聊天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吧?”皱起眉头看着蒋瑞生反问。
不紧不慢的继续和墨墨对视:“但你也应该清楚,现在让你孤身一人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即使你不想和我谈,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最起码目前还不可以。”
不得以重新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你要说什么?”
“你画里的人……悲伤,孤独,甚至是黑暗,惊悚的!我很好奇,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刚才我抱住你的时候你在说法语,速速很快,英子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北方的小城市的女孩,可是普通的女孩是不会患上这么罕见的心理疾病,会说出如此流利的法语!”他语调突然变得阴冷,抓住抬起她的右手,拇指横向在她的手腕处摩挲,然后看着墨墨说:“这伤口很深!”
慌乱急切的抽回手,左手紧紧的握住右手,呼吸急促:“是个意外!”
他竟然笑了,摇着头,“或许吧!”
感觉自己是个包裹在透明玻璃体的赤裸的人,在他面前自己伪装起来的一切轻易地就会丢弃盔甲,被他看透,越是掩饰掩藏越加欲盖弥彰,“够了,蒋先生,我看你是真的误会了,你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还不用向你汇报我的隐私……,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我会很感激的!”
说完径直往英子的病房走去,靠在病房门上,身子缓缓滑下,眼了决堤般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