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自从在医院回来后,墨墨尽量避免和英子出去吃饭,可是却不能次次都避开,因为她没有办法解释不能和蒋瑞生见面的原因。
之后两三个月,借病躲着英子,不想再搅进那个圈子里了,对她,平静的生活会更好。
英子是一个可爱聪明的女孩子,看出了自己的“病因”,没有生气,开始的时候她会用她不讨人厌的撒娇来诱哄我,后来见她实在慵懒,只是隔着画板平淡的说了一句:原来是我多管闲事了!然后就走人了……
她知道如何戳中自己的软肋,一个软弱的人,因为受了太多的伤害,其实内心深处渴望的友情远远多于自以为是的谎言;如果说开始的友情是她强要来的,现在真正害怕失去的便是摊自己了;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心,那就只能任她“威胁”。
和他们混熟了,渐渐地,在他们纨绔放肆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平常心,这个圈子很小,固定的人,固定的事。
和蒋瑞生的再见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知是她太敏感还是确有其事,英子似乎有意撮合我和他,我们总会在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巧遇,当然,在看来尴尬无比的情况,他却可以应付自如,好似我们那晚的谈话从来都有发生过;半年的时间,也许之前的小插曲他已经忘记了,毕竟不是让人愉快的记忆;墨墨问过英子他的身份,英子说曾经是军人,再详细的她也就不清楚了,就连汪胖子都知之甚少。
期间他也带过几个女孩儿来吃饭,无一例外都很漂亮,有的还是当红的女艺人;他们玩的都很过火,希尔顿12层长期有几间包房是空出来的,隐晦的**和等量的价值,各取所需罢了;虽然没有亲眼看过,英子说过,这个看似风光的阶层有太多的禁忌和无可奈何,所以在他们还可以选择的时候谁都不会“挥霍”自由。
热热闹闹的一大桌子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以有说有笑,该死的,蒋瑞生又坐在她的对面。
躲避他的目光,避开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再也没有对视过,可是还是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恐慌,墨墨甚至感觉得到他在玩味自己的焦躁和不安,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直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庆幸的是英子几天前出国了,汪胖子会在欧洲带几个月,她跟着他到处游学;几天前收得到她从爱丁堡寄来的明信片,他们住在玛丽皇后的城堡里,字里行间都露着幸福和甜蜜,笑着收起明信片,手里的电话这个时候想了起来,皱眉看向来电显示——阴人蒋!
明知道不该接的,可是有一种无法逃避的预感笼罩着我……
接起电话后,简短的几句话,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有用上,他说,她听,甚至没有等到墨墨的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蒋瑞生会约她出来,车子绕来绕去出了城,她打量这个黑瓦白墙的大院。处于市郊却又很隐秘的茶室,静谧,低调中透着奢华,朱红的大门打开,里边溪水潺潺,蜿蜒流淌。一个漆黑的八仙桌就这么摆在庭院里,桌边的人举着一盅茶,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走过来。
濛濛的秋雨,庭院里撑着一把黄色的厚帆布遮阳伞,堪堪遮住这一处地方。刻意的假象却很诱人;没有一个客人,壁龛上燃着檀香木,混合着淡雅的花香和浓郁的茶香,很奇怪的味道。
这种地方会让人不安,因为封闭,安静,幽深,陌生,我讨厌一切陌生的东西,沿着花径走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我才看见蒋瑞生。
和他认识的一年的时间里,她多少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他蒋瑞生特有的目的的;知道自己的紧张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与其让他揭穿还不如大方点面对。
茶已经洗好了——是普洱,只有普洱会有这种无法替代的“太阳”的香味。
他穿了一件及随意灰色毛衣,袖子被挽到了小臂上,用洗茶的水浇了茶盘角落里的麒麟茶宠,看着他手里动作,不了否认,蒋瑞生的手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招人喜欢的,但是想起当时在医院走廊上他审视的眼神后,这种想法对于她来说显然是天真的,蒋瑞生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无声的问候,抬眼看了墨墨一眼,“难道你要站着喝茶?”
“我没想喝茶”,看着他,认真的说。
“那就坐一会儿”,蒋瑞生笑着指了指他对面的藤椅,把开水倒进紫砂壶中。
“你找我来什么事,我晚上还有课”,我看着旁边砂碟中放着的茶块像是被勒紧的包裹——金瓜贡茶。
蒋瑞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茶块,然后笑着说:“我可不习惯抬着头和别人说话”。
气氛僵硬了下来,突然他笑了出来,在这样安静的好像原始深林的地方,这笑声很诡异:“你怕我?”
“我只是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你想听实话?”
“当然。”
“不喜欢和你独处!”
“真伤人……”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就走了,我不喜欢喝普洱”,说着我转身就要离开。
“不想知道我找你来的原因?”蒋瑞生在她背后悠悠开口,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手臂被人狠狠握住,然后就跌进了一个宽阔胸膛,耳边传来了一阵热气,“我从来不做浪费时间的事情……,因为我是商人,坐下,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我想好好和你说。”
突如其来的怒气和男女力量上的差距然墨墨不得不妥协,被他扯到藤椅上,坐定后,揉着手臂,“你想说什么?”
“真的不喜欢普洱?”
皱眉看向他。
蒋瑞生倒掉茶杯中冷掉的茶,又重新续了一杯,这中间隔了好长的时间,他再次抬眼的时候墨墨看见了他眼中酝酿的少有的严肃的情绪,“墨墨,我想让我们都好过;很奇怪,这半年,我竟然对你有种奇怪的情愫;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单纯的好奇,你知道的,你身上有种内敛的气质和你自身很矛盾,即使你想掩饰自己……,可是现在,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还是好奇这么简单了……,我试过了,让自己做别的事情,可是我会想你,会担心你,会,呃,会创造各种机会接近你,但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蒋瑞生突然停顿了下来,嘴角的笑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紧蹙,“你的心,它在那个叫做MIKE的男孩子那里,我——蒋瑞生,输给了一个死人!”
“嘶……你……”,牙齿之间的吸气声,手紧紧地揪住裤子,从来都没有想过MIKE的名字会被重新提起,从来都没有,尤其是蒋瑞生的嘴里。
愤怒的站了起来,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MIKE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蒋瑞生亵渎了这个名字,在她心里那样想回忆起来可是从又来都不会再清醒的时候提起过的名字。
“你只会逃跑吗?”蒋瑞生看着她问道,口气中带着不屑,“墨墨,你不应该以那种,那种美好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你不知道那天你站在阳光底下抚摸着那些玫瑰的时候有多美,多平和……,更不应该在我已经动情的时候厌恶我甚至是怕我,你的样子总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你让我变得喜怒无常,可是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所以我想尽快解开这个结”,蒋瑞生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身体靠后椅上藤椅,手臂搭在椅背上,和在医院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喜欢你……,有更多的方法让你妥协的,可是我不想强迫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逼你,所以你也不要逼我!”
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对话,蒋瑞生透漏给她的信息太多,我还没有整理好,身后便被一个结实胸膛抱住,蒋瑞生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双臂环住墨墨的身体,“墨墨,不要激怒我,结果不会是你想看见的,今天我把话说明白了,也给你一个心里准备,我会等你,但是不要太久,有些事情在我看来很简单可是在你——就会复杂的多!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
“你,你威胁我?”是他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还是紧张,猛得把他推了出去,这种亲昵她只和MIKE做过,但是MIKE倒给她的是甜蜜而不是现在这种令人作呕和浑身战栗的恐惧!
蒋瑞生后退了几步,站定后看着她说:“对你,还用不着威胁,几个电话足矣,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国吗?”
墨墨看向蒋瑞生。
“呵呵,终于有你感兴趣的话题了……,在你来告诉我你的答案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不过我可以肯定,无论你给我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走吧,我送你回学校。”蒋瑞生起身越过墨墨往门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无力,知道无论他告诉自己什么样的答案都是她自己无法承担的,他看透了墨墨的顾虑,无奈,他知道她的愿望,她的责任。
下车的时候蒋瑞生在车里的找出了一个文件袋,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递过来:“算是我的一点小花招吧。”
接过照片,眼泪瞬时间涌了出来,是姐姐和孩子的照片,已经八年了,看着照片里的人,和自己那样的相像却也那样的陌生。
“谢,谢谢”,不可否认,无论结果怎样,蒋瑞生给了她一个念想。
“太勉强的话,我宁愿你不要谢我,还有不要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