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正是细雨微斜,烟霭雾横,梨花簌簌飘落的时节,万欢歌侧着身子,背靠着风华酒馆二楼的木栏,凤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不客气的打开一坛酒,手腕一翻,便落进大碗里。片刻,将酒坛一放,端起碗来,咕噜咕噜便一饮而尽。
偏头看去,对面坐着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邪魅狂狷。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仔细一看,他们竟有七分像。
他们从平和的语调一直到争吵,不过是万欢歌喝了一杯清酒的时间。其中一男子甩袍离去,另一男子倒是不以为然,无奈的勾起嘴角,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偏头望向窗外。
刹那,他们的目光对到了一起,他清浅一笑。
万欢歌的眼前立刻跳出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大字。
他当得起,也受得起。
半晌,男子对面的珠帘被一只素手掀起大半,入目便是一张若江南柳色般娉婷秀丽的素脸,“公子,交个朋友好吗?”他的思绪被对面的伊人所拉回。
他微楞,随机翩然笑开,“这,不妥吧。”他顾风华见惯了小家碧玉,也看惯了大家闺秀,对这爽(恬)朗(不)大(知)方(耻)的姑娘不知道如何应对。
“怎么不妥,我看就无妨!”万欢歌抱着一尊酒毫不客气的坐到了顾风华的对面。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毫不避讳的向万欢歌伸出手,向前微倾身子,白衣滑落翩若惊鸿露出半抹锁骨,“姑娘好,我是顾风华。绝代风华的风华。”旋即笑了笑,“和这家酒馆的名字很相像呢。”
万欢歌一愣。
“姑娘,姑娘。”顾风华的试探性的叫了万欢歌几声,见她没反应,又加大了音量,“姑娘!”
“诶,诶!我在!怎么了!”万欢歌一下就回过神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嗯?”他的这声嗯,带着些魅惑,万欢歌不由得愣了愣。
“我、我叫万欢歌!是万家灯火亦欢歌的万欢歌。”她偏着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万欢歌?好名字啊。”他浅笑出声。
脸皮厚如城墙的万欢歌也不由得红了脸。
红尘莽莽,念念不忘。
万欢歌似乎对顾风华起了心思,却未曾表现出来。
对面顾风华淡淡开了腔:“浅酌一盏淡酒烟火散尽时月胧西楼,不若欢歌姑娘与在下共饮此杯?”
“啊?好啊”万欢歌丝毫不为刚才的愣神所羞愧,反倒爽快的举起瓷杯。
“一路红尘载酒行,倒不过一场关乎风月之局”她莞尔,手腕辗转,杯酒下肚。
“嗯?欢歌姑娘说什么?”顾风华抿口酒,问。
“嗯,没说什么。”万欢歌笑了笑。
“那,我与姑娘可算是朋友了?”
“自然算。”
“那在下可否邀姑娘明日去赏这春末最后一次梨花景?地点是城郊外的梨花林。时间是月上柳梢头。嗯?”顾风华面带笑意,温润如玉。
“嗯,好呀。”万欢歌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并未认真听,只听见了城郊梨花林。
“天太晚了,姑娘也请早回吧,还望姑娘定来赴约。”
“那是自然!”
望着顾风华白衣墨发的的背影,心中没由来的涌起一阵失落。
凭栏眺,尘香尽。一声哑笑从万欢歌嗓里飞出,指尖划过瓷杯,踱出了门外。
深夜,将军府,闺阁。
万欢歌托着下巴望着月色,叶落,缱绻西楼,窗帘半卷。
这是,思春?
不不不,她万欢歌怎么会思春。
她心绪紊乱,甩起水袖拿了墨宝临摹小字,以此平静心态。
婉转的笔尖,徘徊于一纸。临摹许久,总是无言。
她放下笔,低笑开来。
她敌不过戏子入画,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对于红尘惦念,可怜自己依然看不淡,释不然。一笔素毫,临不尽那些往事如烟不倦,描不出梨花淡妆一笑红颜,不忍停笔,却是纸已尽墨已干。回首时,字画虽是满篇,可是一笔一墨皆是一厢情愫,一纸一文皆是一副蛊毒。
微风不染,飘氲千年。一场细雨绵绵,却激起滂沱的不安。落完雨的夜,窗外的积水中,倒影着一轮婆娑漪涟。画眉已归巢,静谧的夜里,空余促织浅唱着。破涌的粉蝶,萦绕在初放的若兰;门前的梨花,倒是让她想起了明日与顾风华的约定。
约定?
哦呵呵,她万欢歌什么时候赴过约?
她会说从来没人邀请过她吗?
当然不会!
不过那顾风华当真是个极品,偶尔破一次例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