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欢歌揉揉眸子,望向窗外,她赤着脚,散着发,穿着洁白的中衣,静静的看着满地的梨花,笑的温柔而简单,失去了平日的傲气和尊贵,她竟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带着一种素静的美好,眯着眼看着升起的朝阳。
万欢歌突然想起与顾风华的约定,急急忙忙换了件白裙,来不及打扮,路过梨园时折了枝梨花,别在随意绾的青丝上。
出将军府大门,迎面又遇上了自己的侍女,她小心翼翼的福了个身,问道,“小姐,天这么早,你要去哪啊?”
“嗯?嗯不干什么不去哪啊。”万欢歌四处张望着,心中底气不足“去,去马厩给我牵匹马来!”
侍女转身小跑去马厩,万欢歌心虚的扭过头想跑,不曾想撞上了一个人,正是那个粉衫的小侍女,小侍女啊的大叫起来,万欢歌揉揉撞疼的脑门,吼道:“叫什么叫!”
小侍女愣住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行了行了,不用你了!本小姐出门一趟,莫要和爹说。”万欢歌挥挥手,打发了愣住的侍女。
她快马加鞭,到城郊外的林子时,已是日暮。
眼看着这春末最后一棵梨花树上最后一片梨花瓣落到她的头顶,万欢歌史无前例的炸毛了。
直到月上柳梢头,顾风华才姗姗来迟。
他看到万欢歌一脸颓然,灰头土脸的坐到花瓣中,诧异的挑眉:“姑娘怎的了?”
哦呵呵,万欢歌抬眸,扫了一眼,并未多言,天知道她多想蹦起来掐死他。
见万欢歌不理会他,顾风华自顾自的说起来:“姑娘,不是说好月上柳梢头,才到吗?”他顿了下,“莫不是姑娘没有认真听在下的话,来早了?”
喀喀,原来误会人家了。可万欢歌仍然傲娇的不理顾风华。
他抬手抚过万欢歌青丝上的梨花,扯唇,“姑娘,可惜这梨花景是看不成了,你这梨花,衬着你,倒也是清丽脱俗。”
顾风华无奈的勾起嘴角,道;“姑娘,天色已晚,不若我们去画舫一叙?”
“嗯?”万欢歌抬头,荒郊野岭哪里有什么画舫。
“嗯!”万欢歌愠怒,“你干什么?!”
一只素白的手搂住了她的纤腰,顾风华扯唇,面色苍白,冲着一个方向微抬下颚,万欢歌扭头看去,一只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躺在她身边不远处。
看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低头看去,顾风华若羊脂白玉的玉足已经略成黑紫色,这蛇有毒!
“诶,诶!顾风华!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万欢歌语无伦次的说着。
顾风华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欢歌姑娘就这么不想我死吗?”
万欢歌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调笑,心道,啧啧,临死了还不忘调戏人。
她便下意识的冲他抬起下巴;“哦呵呵,你死了别人还以为我先奸后杀把你抛尸在这荒郊野外哦。”
“……”为什么她这么不矜持!
顾风华终究没说出话,因为他直接昏在万欢歌的怀里。
“诶!你倒是醒醒啊!你不说你家在哪就昏倒!我怎么办!我好歹也是矜持的小姐好吗!堂而皇之地带男人回家老头子打断我的腿你负责吗!”万欢歌差点哭出来。
在和心里的小人做了无数次争斗和很长时间的天人交战后,她大义凛然的拖着顾风华上了马,本着是美男不能浪费即使中了毒也好看的原则下把他带到了一间画舫。
或许是昨夜下了一场春雨的缘故,天气变得有些潮湿。潮湿的夜晚,潮湿的春湖画舫,江的两岸,一边洄漩着缤纷的落红,一边摇曳着青青的粉絮。落日沉影,春江碧透,窗外的景色瑰丽而奇幻,可万欢歌无意欣赏这些美景,她怀里的男子再不抢救估计就魂归西天了。
深夜,画舫。
竹帘掩映幽幽夜梦,枕边,不能熄灭的火劈剥燃烧,万欢歌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男子,再无半分平日与她调笑的样子,面上就再无半分血色。
她俯下身,托起他的玉足,温暖的唇覆上已经冰凉麻木的伤口,一口一口的把毒吸出来。
半晌,只听他一句含混的唔,万欢歌吓的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满含戏谑的眸子。
她想,初见他时明明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低头望向她,苍白的唇勾起几分,“怎么,欢歌想趁我受伤之际,让我从了你吗?”
万欢歌猛的一低头,手无措的搅在一起,看向下面的绣鞋。
顾风华低笑一声,万欢歌猛地抬头:“开个玩笑,莫要当真。”
万欢歌赏了他一对白眼仁儿,转身坐到了榻上。
顾风华见万欢歌不理他,便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欢歌,我们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是要回去的吧。”
万欢歌一听见回去二字,心下一惊:“顾风华,我要回去了!”
顾风华先她一步堵住了门,笑吟吟的问;“欢歌,你打算去哪?”
万欢歌不满的撇撇嘴:“自然是回家。”
顾风华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面容:“欢歌,你忍心把受伤的我丢在这吗?”
万欢歌鬼迷心窍的摸摸身下人的头:“别装了。”
精明如顾风华,他一下子抱住万欢歌的大腿,大声哭喊:“娘子,你不要走啊!你不能丢下为夫啊!”
顾风华这一计策果真奏效,窗外亮起了好多盏灯,万欢歌见势不妙,低头温婉的笑了笑,若不是顾风华见惯了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怕真是要被她迷住了呢:“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时隔多年,顾风华仍是记着这句话,怕是临死前,想的也是她,当然,这是后话。
三更天,万欢歌用手撑着头,昏昏欲睡。她试探性的叫了几声顾风华,见他没有反应,才蹑手蹑脚的拉开门然后悄悄的走出去。
静寂的夜里传来一声闷闷的低笑,带着不甘和丝丝诱惑,藏着万千温润:“这个黑心的女人哪……”